模糊中，秦紫陌就觉身子如在漂泊之行船上一般，眼前依稀有光影在流动。小如在耳旁哭喊，她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也压根不想睁开眼睛，若能从此长眠不醒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放弃？这是回京后日日夜夜纠结她心头的疑问，现在没有疑问了。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包括红叶谷中那样真实的慌乱，假的，都是作戏。没有所谓放弃，离开，只是厌烦了。

　　早该想到的！是被什么蒙闭了双眼？

　　心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这么痛？为何温热的感觉不断自眼角滑下？

　　一只粗糙而温暖的手轻柔抚过她的面颊。“真是个傻孩子……这个是傻的，那个是痴的。”

　　“大娘，少奶奶没醒，我替少奶奶谢过大娘了！此次若不是马掌柜跟大娘您，我真不敢想会怎么样……”小如说到最后喉咙硬起来。

　　“傻丫头，跟大娘何须客气。再说了，我们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并没有编派。至于老太太，也不要记恨她，她有她的难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体会的。”

　　“还没编派呢？那龙公子……”

　　“嘘——！悄声！忘了我嘱咐你的了？”

　　“可是少奶奶她……我真不忍见她这样了！”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牵牵连连的痛苦着，不如一刀斩断了！你放心，少奶奶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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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奶奶！车子已经装上了，门外候着呢，咱们该走了，老太太还嘱咱们要早去早回呢！”小如催促道。

　　“母亲不是前些日子才见过吗？为何今日又来接？”秦紫陌微蹙眉头。

　　小如左右顾盼一下方压低声音笑道“你说为的什么？这不是年关了嘛！前日是来打秋风的。这不，装的满满的一车哩。”

　　“怎么这样……这还要脸不要了！爹爹也不管吗？我不去了！”秦紫陌涨红了脸赌气坐在床沿边。

　　“这可不行，老太太特地吩咐，着那辆新车送咱们去，好叫街坊们瞧着，秦家有名光，少奶奶脸上也有光。难为老太太今如此给秦家面子，咱可不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再你这些日子病着，今才好些了，你就权当散散心。”小如笑道。

　　“我母亲那人我岂不知道，越是给她面子她就越蹬鼻子上脸。这有一回就有二回，只怕胃口会越来越大的。”

　　“怪道亲家太太抱怨，这姑娘还真是不贴补娘家，生怕把夫家贴穷了。”小如觑她半晌忽打趣笑道。

　　“你这丫头越发不知轻重了，哪里学来的这些混帐话。”秦紫陌涨红了脸怒嗔道。“我哪里是这意思！只怕日子久了老太太也心烦。”

　　“这你放心，老太太精明着呢！什么人都应付得了，哪会应付不了她？”

　　秦紫陌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摇摇头。“走吧。”

　　小如服侍她换了身新衣，外罩上一件大红羽纱斗篷，严严地系好风帽，这才扶着她出门。

　　秦紫陌看后街中两辆马车，果然头里一辆是簇新的，车把都被清漆油得亮闪闪的，赶车的小厮青衣青帽的，显得干净又利落，却看着面生得很，想是新来的。

　　待到她将眸光移向另一辆，不由得是又好气又好笑。继母也贪心了吧！还真是什么都要，车上货物堆了半天高，米，面，油，醋桶，酒瓮，菜坛，乃至猪羊肉，衣料，甚至还有一套盆桶。

　　秦紫陌羞得一头扎入车厢内。

　　“少奶奶慢些！”小如七手八脚爬上来。

　　“快走！叫后头车离远些跟着。”秦紫陌红着脸道。

　　“是！”赶车的小厮答应着，啪！地一挥鞭，马车直冲出去。

　　“啊……”两人没防备，齐齐倒向车厢内。

　　“咚！”小如后脑重重撞上后厢。“哎哟！”小如捂着后脑叫唤，撩帘骂赶车的小子“要死了，会不会赶车呀！”

　　“少奶奶让我快些的。”小厮扭过脸笑道。

　　“糊涂东西，让你快些就赶成这样啊！”小如气冲冲道。

　　那厮也不答言，只回头望她二人又是一笑。

　　“驾！”长鞭更挥得山响。马车的铃铛响得更急了。

　　小如又仰进车厢内，气得大骂“这不了得！太不知规矩了！看我回头就回了管家，叫他撵了你去！”

　　秦紫陌怔怔瞪视着小厮的后脑，忽道“小如，他是新来的吗？你在园中可见过他？”

　　小如摇摇头“没有。”

　　秦紫陌心头忽有些不安。“你慢些吧，颠得我头晕了。”

　　“奶奶略忍一忍，这就快到了。”小厮头也不回，马车速度也丝毫没减。

　　“你走错了！刚才那路口须转弯的，快停下来！”秦紫陌急得捶打车厢。

　　“没错的。”马车迳直疾驰，直奔西城门而去。

　　秦紫陌倒吸一口凉气“小如，这人不是咱家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