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妻 第九十七章 夜探,离别之苦(一)
作者:琳裳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小乞丐凝思,在两位侍女困惑的目光下出了房内,缓缓的走到院中,两道撑起的长杆挂着一排灯笼,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静站抬头望月,‘曾几何时,月下依偎一对人,诉尽情思,如今,只剩我一人,卿殇,明日离别,今夜,你会出现吗?小乞丐在月下等你。’

  欣蓝见了准备上前,被巧蓝拉住,也只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让姑娘一人静静的站会。

  饭菜飘香四溢,来来回回端上了桌,桌边却无人坐,又来来回回撤下了桌。

  小乞丐静站了良久,院中有灯笼为伴,房门外有两位侍女守候,笑了笑转身,不该就这样等。

  守在房外俩人上前慰慰一笑,巧蓝见小乞丐转身走了两步有些不稳,忙挽臂搀扶,“姑娘定是站久了,回屋歇会,若是饿了就吩咐奴婢一声,饭菜热了就立马端到姑娘面前。”

  房内还飘有淡淡的饭菜香,听了,小乞丐顿感肚子是饿了些,就是没胃口,想必端来了也吃不下。

  坐回桌边,不是吃晚饭,那自然是少不了纸墨伺候,小乞丐提笔沾了沾墨写下等会需要的东西。

  “梯子?”,欣蓝见一张白上就简简单单的‘梯子’二字,不免又心生疑惑,转头看了看巧蓝,使了眼色暗问可明白?这都大晚上了,姑娘要梯子做何用?

  既然姑娘写明了想要的是梯子,那咱们就给梯子,只是,巧蓝问,“姑娘是想用多高的梯子?”

  小乞丐笑了,牵了俩人走到院中的房前,示意这梯子高度能上的了屋顶就可以。

  懂了,欣蓝双眼上下转动,上前有模有样的比划了一下地面离屋顶的高度,此举倒是被巧蓝取笑了去,“欣蓝,你要是能比划的出,咱们也不用给姑娘找梯子了,保不准,你一扛,就能将姑娘送了上去。”

  三人停住了笑,话说,巧蓝是懂了,可不明白,“姑娘,夜深的快,有了梯子还得爬上爬下的,不仅有几分危险,就是上去了,也待不了多久,今晚,姑娘应早些安歇才是。”

  心知俩人定是不解自己为何想爬上屋顶,想写出让她们明白,又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写的清。

  小乞丐后退到院门,走出苑外,两位侍女随即也跟上,巧蓝客气的走到一位守卫面前,细说了梯子要有主屋的高度,寻到了拿回来越快越好。

  牌匾上‘卿钦苑’三字,小乞丐就盯了足三刻,一步步缓缓走进院门,细细打量着整所苑,突然庆幸,只是嘴巴不能说出声,眼睛能将这里的一切收藏在心里,明日一并带走。

  守卫果真听了吩咐,寻到了梯子速回,一把长梯稳架在屋檐,小乞丐报以多谢的笑笑,便略略提起裙摆,上了长梯。

  梯下,两位侍女仰望担心不已,姑娘还真是与寻常女子家不同,好好的房内床榻上不躺,冒着危险攀上屋顶,也不知这一上去,又得坐个多久?

  上了屋顶,小乞丐站稳转悠了一圈,俯视身下整个棠安居的庭庭苑苑,‘贤科居’,顺着今日去的路子,一眼就扫到了,小乞丐依着方向愣愣的坐下,贤科居内暗黑一片,污垢的面上不觉有些失意。

  双臂环腰卷缩着身子,不是冷,尽管屋顶上有一佛冷冷凉凉的风轻拍在身上,都抵不了心凉。

  松开了双臂身子坐直,又在细细扫着每所庭苑,‘彤心苑是哪所?看的远真是看不清。’

  小乞丐罢休了寻视彤心苑,伏在双膝上笑了笑撑起头,‘仰头望月,亦如静好,细数回忆,不离不弃,你若来,我在等,你若不来,我在等你来,卿殇,竟不知是从何时发现,才多久,如今想见上你一面,已是如此之难,你是有何苦衷?不能与我说上一说吗?虽,我现在只能听只能看。’

  屋檐下两位侍女还是不放心,俩人在院中站了有半个时辰,依是不肯离开半步,巧蓝看着屋顶上一直撑着头望月的小乞丐,与欣蓝有一会没一会聊着,“明日姑娘回府,今晚可不能有半点闪失,也还真让我猜着了,这都已过了有半个时辰了,看姑娘的样子,像是没想要下来的意思。”

  欣蓝接话,“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些,姑娘为何想上屋顶了。”

  巧蓝笑了笑回,“平时没头没脑的,遇上姑娘的事竟一下子开窍了?”

  转头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亏你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姑娘看,姑娘刚上屋顶时定是在寻公子的书房,现在呢!你看,姑娘时不时抿着嘴笑,定是在回忆与公子从前在一起的日子。”

  觉得有理点头,“我盯着姑娘看,是怕她万一有个闪失,哪有心思与你一眼仔细琢磨。”

  “那姑娘的安危暂先交给你了,我去小坐会”,欣蓝说着就转身,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巧蓝的手腕,“公子……”,生怕自己看花了眼,忙揉着眼睛,定眼一看兴奋的说,“你快转过身来看看,公子,是公子来了。”

  巧蓝依言转过身,果真看见了皇甫卿殇身后跟着长荣站在苑外的一座石雕后。

  隔了一道墙门,苑外,皇甫卿殇眸光紧锁坐在屋顶上撑头望月的小乞丐,俊颜上带着淡淡的疼惜思念,‘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上哪都能爬上屋顶,小乞丐,朕今夜是特意来看看你,日后,没了朕,定会出现替代朕的男人陪在你身边’。

  长荣四处张望,见院中两位侍女都发现了皇上,忙口嘘示意两位侍女不要出声惊动了坐屋顶上的小乞丐,该守着就好好守着。

  欣蓝听吩咐转过身,容上显露不高兴,公子都到门口了,就不能上屋顶陪姑娘坐坐,心里对着撑头望月的小乞丐大喊,‘姑娘,公子来了,你别只顾着望月,倒是低头仔细看看苑外,公子正在看着你呢!姑娘’。

  坐在屋顶上毫不知情的小乞丐突然恬淡的笑了笑,回忆那夜在矮崖上,以‘月为媒,山为证’,以‘月为媒,崖为证’的结拜成夫妻的誓语,‘卿殇,你可还记得?’

  心里的问话被深埋在黑夜,留下的就只有悬在空中的月和自己,没了山没了崖没了……

  放下酸麻的手臂,小乞丐也没望月,抱膝头倚在膝盖上闭眼,又瞬间睁开,不可以困,该等的人还没来。

  急的是站在院中两位侍女,话到嘴边已数次被硬吞回肚里。

  皇甫卿殇眸光里只看的见抱膝卷缩的身子,‘小乞丐,今夜,你等,朕在,你不等,朕也在,过了今夜明日,日久,不再相见就会忘了何人是何人’。

  夜,已渐深,渐渐深,深到已过了子时,人,仍在。

  几双眼睛看着屋顶上似是已睡着的小乞丐,欣蓝终是忍不住急的大喊,“姑娘,快下来吧!奴婢们求求你了。”

  巧蓝也管不了,跟着喊,“姑娘,困了让奴婢们伺候你回房睡,身子刚痊愈可不能染上了风寒。”

  屋顶上的人动都未动一下,看来真的是睡着了,睡的还很沉。

  “你这个女人”,皇甫卿殇低怒一句,长荣听见了垂头笑笑,听得出皇上实则是心疼。

  低怒完未再片刻犹豫,皇甫卿殇从石雕后走出,眸光始终紧锁屋顶上已睡着的小乞丐,走进了院中,一步一步走近两日里忍着不见的女人。

  两位侍女行了礼自觉退到一边,见公子总算是回苑来看姑娘,今夜站在苑外还一直都未离开过,暗自高兴。

  皇甫卿殇飞身上了屋顶近小乞丐身边,俯身将卷缩的身子抱起在怀中,看着怀中露出一张睡得沉的面容,抬头望了望月,盯着污垢的面上,“小乞丐,若是朕告诉你,皇上曾想过他不介意有个丑妃,你是不是也不愿入宫为妃,你这个女人,你不是想知道?朕为何不见你,朕不妨告诉你,朕不需要一个能牵绊住朕的女人,也确实,你的归宿不应是后o宫,就如朕的母妃,亦然,朕,务必将你割舍。”

  扯了嘴角笑笑,收回了眸光,抱着怀中人飞身下了屋顶,进了房内轻关上门。

  此刻,院中只留下了三人,长荣吩咐两位侍女可以下去安歇了,有皇上在不用伺候。

  卿钦苑一排灯笼里蜡烛泪已流干,一个接着一个灭了,整个苑里,唯有房内的蜡烛抽着焰点了一宿。

  皇甫卿殇离去时,房内的灯火才得以熄灭,眼见外头的天色愈渐的蒙蒙亮。

  不多时,日阳就升起染红了天边,小乞丐翻了身,梦见自己从高处掉了下来,还喊了一声救命,末了,突然被自己给惊醒了过来。

  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小乞丐一惊急的坐在了床榻上,自己是何时回房的?为何不是在屋顶上?

  忙掀了盖在身上严严实实的被子下了床榻,着一身中白衣,不顾穿上锦裙,三千青丝也是松散的披下,惊惊慌慌开了门站在房内向院中张望,梯子不见了。

  “姑娘,你醒了”,欣蓝丢下手里的活,高兴的快步走到小乞丐面前解释,“哦,别的苑里正巧也要用到梯子,一早就来人被搬走了。”

  ‘我……’,小乞丐面露愁云扶着门坐在门槛上,为何还是开了口不能说出话?未等到人,为何自己就经不住困意睡着了?

  见了小乞丐不高兴,欣蓝哪敢再乐呵的笑着,巧蓝端了热水走近,高兴的脸上也停住了笑,今个早上公子走时吩咐过,不可将昨夜的事在姑娘面前提起一个字,不提还真是不行,公子为姑娘,又何必不让姑娘知道,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昨夜里,公子回卿钦苑准备拿些东西,却见姑娘坐屋顶上睡着了,就将姑娘抱回了房内。”

  ‘是卿殇来了?’,小乞丐不多想宁愿相信,手紧抓起胸口的中白衣笑了笑,自己虽是不知道,总算是来了不是吗?

  今日都心知是离开的日子,就是不知是哪个时辰动身。

  两位侍女依着小乞丐的吩咐,只是简单装扮了一番,穿回了来时男儿装的紫衫,长发也是用紫绸高高束起。

  院中来了人正对欣蓝说着什么,送走了来人,欣蓝回房内不情不愿的说,“姑娘,公子有吩咐,吃过了早饭就立马动身送姑娘回府。”

  小乞丐点点头,按捺住心里的喜忧伤痛,无心思吃了早饭亦是无味。

  院中又来了人应是来催促的,房门紧闭的房内,小乞丐打量足了每一个角落,走到床榻前,在袖里拿出了流苏钗放到枕下,心里太多不舍,拭擦了泪,再扫了一眼房内,开了门走到等候的几人面前点点头。

  跟在来人身后走过了一个庭院接着一个庭苑,小乞丐不觉放慢了步子,是因两只脚越发的沉重发软,心里也是越发的难受紧张,手心冒出了丝丝汗,却怎么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远处眼前的马车逐渐的清晰,小乞丐只能想到,自己会手里冒汗,心跳的也厉害,原由是变了,多了一个女人成了夫人,自己失声有语说不出,‘卿殇,昨日写给你的纸笺,你看了吗?’

  下了百步台阶走近了,小乞丐只见到九圣子和长荣身后跟着一些守卫,想必,另俩个人已坐在马车里了,自己真是失礼,理应是自己先来此静候不是吗。

  九圣子挦着胡须笑的顽童,长荣半是高兴半是担忧,两位侍女尽显不舍。

  小乞丐走到面前,以男子气概笑着向九圣子拱手行了礼答谢,九圣子见了笑的更乐呵,“姑娘无需多礼,日后得了空闲,记住要常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就好,哦,就是门前,上百步台阶有点累,其他的倒没什么。”

  小乞丐重重点头,长荣笑着接话,“圣子,这回可算是找对人了,紫莎丫头很讨人欢喜。”

  九圣子显然不高兴了,“我有对你说吗?你接什么话,我会不知道紫莎丫头很讨人欢喜。”

  俩人叙念叨完,小乞丐已和两位侍女辞了别,巧蓝应后走到马车前与赶车的虬髯翁吩咐了一句,走回小乞丐身边,“姑娘放心,奴婢已打过招呼了。”

  小乞丐在众多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马车,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深扎到了肉里也感觉不到疼,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笑笑,进了马车内。

  鼻子酸的厉害,此刻,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小乞丐听着自己呼吸困难的鼻息声,紧盯着一张冰冷的俊颜久久移不开双眸,泪,止不住的落下,‘卿殇,你可知我好想你,想到心被撕裂的痛’。

  马车里,皇甫卿殇慵懒的倚在榻背上,合上了双眼似是在假寐,不知是否可听到有人已进了马车内的声响。

  冉彤笑着一张冷讽的容,偎在皇甫卿殇怀中,得意的看着流泪难受的小乞丐。

  小乞丐眸里就只有皇甫卿殇,再冷嘲热讽的笑都不会一并放入眸底,几次张开了嘴巴,一直重复一句话,‘卿殇,你睁开眼看看我,哪怕一眼都好’。

  马车在路上驱赶的快,扯着小乞丐的心就越发的急痛,拭擦了泪,强忍不再让泪肆意的落下,‘卿殇,为何会变成这样?你现在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吗?’

  冉彤抱着皇甫卿殇,依在宽厚的胸膛,虽是没说话,但傲气的容上早已写满,‘想都别想,卿殇可是我的夫君’。

  小乞丐无视,起身坐到了皇甫卿殇身边,双手还未触碰到袍袖,就被冉彤狠狠一把推开,此时,马车稳停了下来,赶车的虬髯翁一声禀报,“公子,离河巷到了。”

  ‘不,定是走错了,没这么快的’,小乞丐摇摇头,这次伸出的双手倒是没被冉彤推回,轻摇皇甫卿殇肩膀,见没反应手力加重了些,料不想。

  皇甫卿殇翻了一个身反将冉彤压在身下,睁开了双眼冷冷淡淡的问,“夫人,衣袍太碍事,是你自己来,还是让为夫来帮你褪了它?”

  冉彤羞涩的笑笑,瞥了紧咬唇出血的小乞丐一眼,“还请夫君帮着褪下。”

  下唇流出的血一滴一滴到皇甫卿殇白靴上,小乞丐见皇甫卿殇很是不耐直接撕了冉彤身上的锦裙,拼命的摇头又想到,‘她已是他的女人了,卿殇,我……’。

  狠擦了一把面上,小乞丐笑了笑,自己再待下去倒显得多余,不识抬举了,看了皇甫卿殇一眼,掀开车帘一跃马车下,已是泪流满面,心,更痛。

  皇甫卿殇转头看向车帘冷冷一笑,起身对冉彤没了兴趣,出神看了溅了血的白靴上片刻,掏出纸笺递给了冉彤,向马车外使了一眼色,这封纸笺,与昨日纸笺甚是相似,不过,也能一眼就可以看出,半非是小乞丐送出的那一封纸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