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酿酒坊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是无奈帝王家
作者:李飘红楼的小说      更新:2018-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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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主,养心殿外五千个人已经全部清理掉,妄图回去搬救兵的也已经诛杀,一个不留。”土匪兵进来,抱拳回话。

  水凝蕊冷淡地点点头,搜查寝殿的人还在继续,可翻遍了寝殿还是没有找到。她索性将众人挥退,坐在墙下的椅子上,望着水流年粗重地喘息,眼中悲悯与冷凝交织。良久,她冷漠地开口:

  “父皇,就算流觞和流苏两败俱伤,你现在也无法同时除掉他们两个。他们二人,终究会留下一个胜利者。若流觞胜,您了解他的品性,他会让您舒舒服服地做一个太上皇;可若流苏胜,您的下场是什么您清楚吧,他可是恨了您二十年。”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位置,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对那个位置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他不甘心放手,哪怕是放手给他的儿子。

  就在这时,又有人匆匆来报:

  “公主,大事不好了,湖广将军带兵杀进京城援助闲王殿下,说幽王殿下大逆不道、意图谋反,要铲除谋逆!”

  水凝蕊眼眸微闪。水流年胸口的起伏更大,熊熊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水凝蕊冷笑道:“父皇,看看吧,这就是您的好臣子。”湖广将军是肃亲王的旧部,也是当初皇上安排在肃亲王身旁的一个眼线,一个亲信。

  水流年听了这句嘲讽,更是气愤,冷哼一声:

  “老五和他们还不是一样。”

  “都是父皇您逼的。”水凝蕊冷淡地回了句。

  水流年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让他更是愤怒,攥紧了拳:“好!好啊!水凝蕊,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父皇过奖了。儿臣一直希望儿臣这一代别再发生当年皇祖父在世时的骨肉相残,可父皇您执意要推动他们兄弟间手足反目。大哥和二哥先后死在您一手操纵的宫妃争斗里;而三弟,当初他谋反您是知晓的,因为您才是那场谋反的幕后推手。可笑三弟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父皇您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六弟手里。”

  “住口!”水流年忽然怒目圆睁,大喝道,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白妃虽然害怕,可还是恪守妃子的职责,上去帮他揉胸口,却被水流年一把推开。

  水凝蕊冷笑着继续:“四弟的母妃不是自尽,而是父皇毒杀的,因为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五弟和六弟同样,五弟的腿残废时,您把他当做弃子,迫于墨家的压力,将储位给了六弟。没想到后来五弟痊愈了,您就助他和六弟分庭抗礼,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您为了除掉花家,将三妹当成牺牲品;为了挑拨云府和越阳侯府关系,竟然将四妹送给云翎玉做平妻;您放任六弟爱上玉美人,放任他们和肃亲王勾结,甚至纵容他们事败后杀了那些官员灭口;当您发觉六弟和玉美人联合起来的势力已经对你产生威胁时,你又开始想尽方法破坏他们的关系。

  收复玉家矿产、用赌场威胁玉家、让官府不停地为难玉家。玉美人的私帐是您派人偷走的,却嫁祸给六弟,让玉美人心死,和六弟和离……”

  “放肆!水凝蕊,你住口!”水流年的心在颤,浑身都在颤,他不想听这些。他再也忍不住,扬起脖子高声喝道。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个女儿,他一直以为温婉淑仪的女儿,他低估了她!

  “儿臣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包括墨皇后的事,还有六弟给墨翟将军下毒的事;沐阳府知府家的小姐手里有六弟勾结肃亲王、私吞军饷的证据,是您让她送去给五弟妹,您是想借幽王府废了六弟的太子之位。可没想到,六弟嫁祸五弟刺杀朝臣之子,五弟妹用那几封信找六弟换了一命。

  于是您再接再厉,在围场狩猎之时刺杀五弟嫁祸给六弟,终于如愿以偿削了六弟的储君之位。其实当时在围场,您是想杀了五弟一了百了吧……”

  “放肆!胡说!朕最疼爱的就是老五,是老五不争气意图谋反!”水流年瞪着一双浑浊的眼,愤怒地辩驳。

  水凝蕊也不反驳,淡淡地道:“您知道五弟没有死在围场,是谁泄露的消息吗?是七弟。”

  “流景?”水流年怒目圆睁,眼里浮现出那个胖乎乎、终日沉溺于酒色的儿子,他认为最没用的儿子。

  仿佛明白他所想,水凝蕊冷冷一笑,能在宫里活下来的,哪个会是没用的傻瓜:“父皇,您真能狠得下心,利用这么多儿女去除掉对您有威胁的朝臣外戚,巩固您的皇位。”

  “住口!别再说了!你这个逆女,朕真后悔生下你这个逆女!”水流年大声咳嗽,脸憋得通红,苍老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

  水凝蕊不焦不燥,嗓音清冽地说:

  “父皇,交出兵符,盖印吧。若这天下变成水流苏的,儿臣向您保证,您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要不要儿臣再告诉他一句,您过去一直怀疑他是墨皇后和墨将军的孽种,三番两次试图要他的命,甚至纵容三弟将他推进井里?”

  水流年脸色黑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屏着一口气。良久,攥紧的拳头放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灰意冷地道:

  “罢了,兵符在朕的枕头里,玉玺在墙上的那条金龙里,你转动龙嘴里的那颗夜明珠它就开了。”

  水凝蕊轻轻一笑,将目光落在跪在一旁的白妃身上,礼貌地道:

  “白妃娘娘,麻烦您了。”

  白妃浑身一抖,强忍住恐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拿了皇上脑袋下的龙枕拆开,从里面掏出一枚黝黑的兵符。水凝蕊颠了两下,冷然一笑,玄金铁,恐怕世间再无二块了:

  “黑狼军团在什么地方?”

  “奉天塔下的地宫里。”水流年恍若垂死的人般有气无力地回答。

  白妃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墙上那条纯金打造的金龙浮雕,顺时针扭动龙嘴里的夜明珠,哒地一声脆响,向外一拽,浮雕竟然被拉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暗格,正中央端正地摆着一枚和氏璧玉玺。

  白妃胆战心惊地拿出来,用手托着交给水凝蕊。水凝蕊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卷早已拟好的诏书,毫不犹豫地将大印盖在空白处,分别收好,满意地站起身要走。

  “你是怎么进来的?”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水流年忽然问。

  “定国公府在前朝时曾挖了一条密道,直通凤仪宫。”

  水流年恍然大悟:“难怪你当初不要公主府,非要住荣孝侯府。你是怎么知道有那条密道的?”

  “荣孝侯告诉母后,母后告诉儿臣的。”水凝蕊唇角一勾,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荣孝侯!”果然,听到这三个字,水流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吼出来。

  “父皇当年拿着荣孝侯的诗得到母后的倾慕,虽然母后是成婚后才知道的,但也十分感动你的苦心。可惜,你终是让她失望了。父皇知道母后在临去前嘱咐儿臣什么吗,母后对儿臣说,保护好弟弟,父皇的权利心太大,千万别让弟弟死在父皇手里。”

  她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平淡无波地说完,眼里划过一抹怀念和怜悯。蔷薇花瓣般的唇勾起清冷的笑容,她毫不留恋地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水流年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全部的力气,软绵绵像一团死肉瘫卧在床上。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紧闭着一双眼。突然涌上喉头的硬块再也消散不去,苦涩和悲痛蔓延至每一根神经。良久,颤抖的睫毛下,一颗苍白的泪悄然滚落,打湿了龙床……

  前方的杀戮还在继续。

  水流觞的突然出现打得水流苏措手不及,幸好他早有准备。湖广将军带领的援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只要拼死厮杀,争取时间,到最后胜利一定会是他的。

  他冷冷地看着被万千银甲兵簇拥,英姿飒爽的水流觞,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他承认,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依然嫉妒他。不,应该说他今天比哪一天都更加嫉妒他。

  他铠甲罩身,银光灼灼,让水流苏越发觉得自己很狼狈。从小到大,每次看见水流觞,他总觉得对方身上的光芒很刺眼。在所有皇子中,他最嫉妒的也是水流觞,哪怕他曾那样温和地对待他。

  凭什么?同样是皇子,水流觞有着宠爱他的父皇、善良娴雅的母后、端庄明慧的姐姐。甚至就连他残废了,还能娶到一个处处帮扶他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

  而他呢,无视他的父亲,恶毒的母亲、欺凌他的兄弟姊妹,甚至连说好了会一直深爱着他的小玉都离他而去,就连他的命也始终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望着正冷漠地看向自己的水流觞,他眼里的不屑激怒了他。他乌黑的双眸忽然迸射出骇人的肃杀之气。

  砍倒了几个拦路者,他翩然落在水流觞面前,长剑凌厉地挥出。

  二十几年的嫉妒,今天该是一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