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娇娇女的红楼生涯 001 林黛玉初进荣国府 贾迎春一说闺阁
作者:忘却的影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林黛玉惴惴不安地坐在轿子里,随着轿子一上一下的步调,向荣国府行去。从贾家打发来接她的三等仆妇来看,自己的外祖家,是个极富贵的人家。可是自己偏偏只带了那么两个人来。

  林黛玉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自己的父亲出任扬州巡盐御史,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跟父亲一起去了扬州,结果,弟弟一场大病,没了,母亲也病了,拖了一年,也没了。母亲身边的姐姐们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伺候自己的丫头也没了好几个。然后父亲坚持送自己北上。无论自己怎么哭泣哀求都没有用。

  父亲是不是不要我了呢?

  林黛玉很害怕。以前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过类似的话,父亲有了弟弟就不会要自己这个女儿了。虽然这些人只是玩笑话,林黛玉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次林如海的态度,却让林黛玉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止如此,林黛玉也很怕因为自己的戴孝之身,让外祖家的人不痛快。

  林黛玉离开京里才两年多一点,对以前在京里的生活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印象。虽然她因为身子弱,贾敏也很少带她出门,记忆里也没有贾敏带她去荣国府的样子,可是她从贾敏往日的话语之中,多多少少也听过荣国府的事情,尤其是大房那位二表姐的事情。

  记得二表姐被送到乡下的时候,自己母亲还特地赶回荣国府,晚上回来的时候,满脸愁容,还说,那个二表姐也太刚强,也太较真了,不知道服软,将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林黛玉摸摸身上藕荷色的衣衫,心里更是打鼓一样。母亲去了才过了百日,按理,自己也应该在家守孝才对,在南面的时候,还忌讳出门到人家家里做客的。虽然自己换了藕荷色的衣裳,可是若是人家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会不会认为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她们撞客了?

  舅舅们还好些,从父亲和母亲私下里的话来看,大舅舅很孝顺,二舅舅是个读书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世家子,二舅母也是大家闺秀,只有大舅母出身不够,有些刻薄小气。从养在大舅母身边的二表姐来看,大舅母怕是个会计较的。而且自家父母多与二舅舅亲近,袭爵的到底是大舅舅,如今大舅舅家的姐姐已经蒙圣上恩宠封为乡君,风头正盛,自己重孝进门,若是冲撞了,怕是让大舅母并姐姐不高兴。

  纱窗外街市繁华、人烟阜盛却让林黛玉心中更加不安,恨不能走得再慢些。等走神的林黛玉发现,轿子没有走偏门,反而走下人们走的西角门,心里更是不安。

  听说大舅舅家的表嫂当家,她们让我走西角门,是不是不欢迎我?

  抱着这样的疑问,林黛玉进了荣国府。小厮换去轿夫,将林黛玉的轿子抬到了贾母的院门外,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过穿堂,进了贾母的正房。

  贾母已经等了大半天了,一见林黛玉就大哭不止。林黛玉也跟着哭个不住。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劝住了。有指引着林黛玉拜见邢夫人王夫人,见过李纨,又让人去请探春和惜春,还道:“你二姐姐前儿个月初进宫给太子贺寿去了,皇后娘娘懿旨留在宫里做伴。你三妹妹和四妹妹倒是在家。”

  不一时,只见两个奶嬷嬷并四五个丫鬟,簇拥着两姐妹来了,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一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两人俱是一样的钗环裙袄,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贾敏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说着说着,贾母又伤感起来,道:“我这些儿女里,最疼的就是你娘,今日不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能一见,现在看见了你,我怎能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接着,众人与黛玉说起养身饮食,正说到人参养荣丸时,贾琏之妻王熙凤终于到了。这凤姐不但颜色光鲜、衣着亮丽,行事言语间更是威风赫赫、八面玲珑,对黛玉又是夸又是捧,不仅讨贾母欢心,顾了探春和惜春姐妹二人的体面,还亲自捧茶捧果以显孝心,就连王夫人拿月钱并衣料子说事,也被她一语带过,既护了王夫人的颜面也显了自己处事周全。

  林黛玉听见王夫人说什么“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心里更是停了一拍,难不成,不但大舅母不欢迎自己,就连二舅母也忌讳自己吗?

  就在这时,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舅舅,贾赦之妻邢氏邢夫人忙起身,笑回道:“论理本该由我亲自带了外甥女过去,可我们老爷这辰光怕是还在衙门呢。”贾母笑道:“正是呢,如此,老二媳妇,你带了林丫头过去。”王夫人忙起身答应了一声是,带了黛玉与众人作辞,以邢夫人为首的女眷送二人至穿堂前,看着二人出了垂花门,这才回到贾母正房来。而黛玉终究未能见到贾政,还被王夫人拿宝玉乃混世魔王之类的话敲打了一番。

  不多时,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

  王夫人领着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邢夫人、李纨、王熙凤皆在。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王熙凤安箸,邢夫人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

  贾母笑道:“不妨事,你舅母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

  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贾母命邢夫人王夫人边上坐了。探春惜春姊妹二人才告了座,探春右手第一,惜春左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纨,王熙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

  外间伺候着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就连碗筷的声音也极少听见。饭毕,每人身后的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

  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黛玉也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邢夫人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方引王熙凤、李纨二人下去了。

  贾母问在黛玉念什么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

  黛玉又问姊妹们在读什么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话未落,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这厢,黛玉还在为读书一事尴尬不已,探春见机忙说起宝玉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温柔体贴,才把场面圆了回来。待宝玉自王夫人处请安更衣回来后,贾母就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

  贾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过来作揖,厮见毕归坐,宝玉又挨上来细看形容,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贾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贾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贾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

  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

  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

  林黛玉有些不高兴,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取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是客人,年纪又小,加上贾母也不曾开口,心里也着急,正在没法儿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宝玉,你又胡闹了。”

  黛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儿头戴五福青金石镂金大发冠,身披大红猩猩毡斗篷,搭着金燕红宝石嵌绿松石搭扣,俏生生地站在门边。贾母笑道:“好孩子,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快过来坐。”

  女孩儿才上前规规矩矩地请了安,就被贾母拉到身边坐下,贾母道:“怎么回来了,也不让丫头通报一声?”

  那女孩儿道:“老太太,孙女才到家,就听见姑妈家的妹妹来了,这不,急着见妹妹,就没顾上。”

  这时,贾宝玉和探春惜春姊妹又上来与她见礼,口称二姐姐。黛玉也跟着起身,听了贾宝玉的称呼,才知道这是大舅舅之女迎春,忙过来见礼。

  那边迎春早见了黛玉,也过来道万福,互相厮见过,复又坐下。那女孩儿看着林黛玉道:“妹妹长得跟姑妈可真像,也难怪老太太念叨着,父亲也担心着呢。妹妹身子可好?这一路上可都顺利?姑爹可还好?听说妹妹是坐船来的,妹妹可习惯?会不会累着?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贾母大笑:“你这丫头,这一连串子的话,让你妹妹怎么答哟!”

  林黛玉听了,这才觉得稍稍安心。看来,这二姐姐也不是不欢迎自己。

  迎春道:“都怪姑妈啦,那么宝贝妹妹,我长这么大,就看过妹妹一次,还是妹妹尚在襁褓的时候。妹妹别介意,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的。妹妹有什么喜欢吃的点心吗?我正在跟着太太学中馈,妹妹想吃什么跟我说。”

  贾母大笑不止,又迎春问此番宫里情形如何、贵人们如何、圣上如何等语。迎春也一一答了。

  贾母拉着迎春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们二丫头这般收拾起来倒也好看,只是这发冠和这搭扣却没见过,却像是宫里内造的样式。”

  “这发冠是皇后娘娘赏的,这顶梳是容贵妃娘娘赏的。”

  “这是顶梳?”

  “是啊,这金燕背面有机关,全放下来便是顶梳,折叠起来又是上好的搭扣了,若是把机关全部收起来,那配上璎珞项圈什么的也是极好的。”说着,迎春将那金燕红宝石嵌绿松石配饰取下来,让众人细细赏鉴,贾母也赞叹一番,又亲自与迎春戴好。

  “说起来,我在宫里见到大姐姐了。”

  “大丫头如今可好?”

  “大姐姐如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印女官,昨儿个她穿着上等的新衣裳,配着光彩的首饰,猛一看,倒像是哪位贵人呢。”

  “皇后娘娘打潜邸就跟着圣上了,又得过先皇的赞誉,虽然不是太子的生母,却是太子的嫡母兼养母,惯是会调、教人的,大丫头能在她身边伺候,那是大丫头的福气。如果大丫头能被贵人看上,那我们家就更添光彩了。你下次见到你大姐姐,就跟她说,要什么东西、缺了什么物件,就让人递个话出来,宫里不比在家里,上上下下都要打点的,这人情往来可不能马虎,明白么?”

  迎春忙站起来,将贾母的话细细记下,才坐下。宝玉又问迎春:“大姐姐可有什么话?”

  迎春道:“大姐姐让我代她向家里问好,向老太太问好,向二叔二婶问好,大姐姐说了,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请老太太不要担心,大姐姐现在是女史,轻易不会让人欺负了去,让家里不要担心,她会在宫里好好的,请家里放心。大姐姐还问了宝玉的功课,我就说宝兄弟已经开始念四书了,大姐姐还说宝兄弟太松懈了,书念得太晚太少了呢。”

  贾母忙道:“好、好、好、好、好,宝玉还小呢,我又不指望他中状元,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就好了,看你,把你林妹妹都忘了。”

  说得迎春反而笑起来:“老太太还说宝玉最像太爷。依我看,林妹妹不但眉眼间像太爷,就连这通身的气度也与太爷相仿。刚刚我还在想,我与妹妹又未见过,怎么就与旧相识一般呢。”

  说得贾母大笑连连:“对对对,你姑妈才是最像她父亲的,我记得有一年,敏儿穿着她大哥的衣裳装扮站在梅花树下,让我仿佛又回到了与她父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梅树?梅花开了吗?”

  “开了。”

  “那下雪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天上飘着梅花。”

  “原来太爷那么风雅呀。”

  “什么风雅,你太爷小时候比宝玉淘气多了,爬树、摸鱼,没有你太爷没干过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太爷的时候,才比三丫头大一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故事里的仙人呢,等到后来才知道,你太爷呀最会装了。”

  “哎呀,太爷小时候真的很淘气吗?”

  “是啊,那时候我哥哥与你们太爷可是一般大小,两人常常一起结伴出去打架什么的。两家大人也罚过几次,偏生你们太爷他记性好,背书默写什么的从来就难不倒他。到最后,却是我哥哥常常在背地里与我说先生罚他们两个弄到最后却是他一人领了,你们太爷倒是没事儿人一样。”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贾宝玉难得见迎春一次,今又得了笑脸,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转头问林黛玉:“可也有玉没有?”

  林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贾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都不择,还‘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迎春一见宝玉又摔他那块石头,立刻走过去将黛玉搂在怀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众人并丫鬟婆子们围着宝玉团团转。

  贾母急得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再细想,这样也符合情理,才不折腾了。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

  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

  这时,迎春开口了:“宝玉,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姑妈才走了半年呢,你难道把圣人教诲都丢了么?仔细二叔知道了又要槌你。打八月里知道老太太要接妹妹过来,父亲母亲就张罗屋子了,不如老太太打发人问问收拾的如何了。”

  贾母听说,忙打发人去问,这边宝玉依旧扭股糖似的缠着贾母。迎春见宝玉闹着实在有些不像话,兼着贾母也有些意动,连忙开口道:“宝玉,别闹了,大姐姐进宫四五年,如今好容易出了头,连圣上也难得说了声好,说不得明儿个就是贵人了,你可别在这时候给大姐姐添乱,害了大姐姐的前程。”贾母听说,又想起本朝以孝治国,只得收拾心思,哄的宝玉安静下来。

  少时,下人回来说:“大老爷大太太收拾了一座十来间屋子的院子,与二姑娘的听泉小筑紧挨着,这会子已经熏好了屋子,正安排柴米果蔬呢。大太太还特地挑了会做南方菜的厨房上人给林姑娘使唤。”

  贾母又问跟林姑娘来的是哪些个。下边王嬷嬷和雪雁忙上来磕头,不说那王嬷嬷极老,便是那雪雁,看上去才七八岁,一脸的孩子气。迎春看了看,皱了皱眉,站起来道:“老太太,姑爹也太实诚了,瞧妹妹只带了这两个人来客不够使唤呢。不如将我身边的丫头匀些出来与妹妹使罢。”

  “那可不好,你身边才几个人,若是宫里宣召或是贵人们来请呢?你身边的人可不够使唤的。”

  “老太太,不碍的。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初七了,再去宫里怕也就是过年时去领宫宴了。何况,十一月、十二月里,各府都要忙着收租子、准备过年祭祖,要玩,也是要来年呢。”

  贾母想了想,道:“罢了。既然这样你先匀两个出来与你妹妹使唤,再让你二嫂子送些小丫头来,你多挑几个。就说我说了,如今二姑娘已经有了朝廷的册封,身份不比从前,原先的两个大丫头并四个小丫头已经不够使唤了,打今日起,二姑娘房里要一等大丫头两人、二等丫头四人、三等小丫头六人、教习嬷嬷四人。林丫头也按照这个例罢。”

  又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迎春和黛玉忙站起来,与贾母道谢。

  又说一会子闲话,迎春拉着黛玉与贾母告辞,众人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姊妹二人一人一乘四人轿,后面跟着行李车辆,众婆子们放下轿帘,方命小厮们抬起,出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二层仪门转弯,过穿堂,经私巷,又走了很久,到三层仪门前,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轿帘,迎春牵着林黛玉的手,进入院中。

  林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

  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而贾赦邢夫人领着幼子贾琮早在正房门前台阶下等着了。黛玉忙上来拜见舅父舅母,礼毕,贾琮亦上来与黛玉作揖。相互厮见过,贾赦牵了黛玉,邢夫人抱了贾琮,迎春紧跟其后,进入正房堂屋,直往东间而来。

  黛玉细看这东间布置与王夫人处得东耳房相仿,陈设却大不相同。临窗大炕上铺着大红猩猩洋毡,正面设着秋香色富贵卍字不断锦缎靠背,秋香色富贵卍字不断引枕,五色富贵卍字不断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官窑将军罐,右边几上并匙箸香盒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半旧石青弹墨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此时,这东间当地摆着一张紫檀圆桌,上面碗盘罗列,贾赦便向主位上坐了,邢夫人坐了左手第一张椅子,其下便是琮哥儿,贾赦让黛玉坐了其右手第一,迎春坐了右手第二。黛玉原已经用过,但是舅父一再相邀,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等,少不得又陪着用了些。

  饭毕,漱口、盥手,贾赦坐了临窗大炕东首,邢夫人抱了琮哥儿坐了西首,黛玉忖度着于东面第一把椅子上坐了,迎春坐了第二把椅子作陪。下面早有媳妇婆子们将圆桌绣墩撤下。另有小丫头捧上茶来,却是红茶并各色茶果。

  贾赦一面吃茶,一面问黛玉念了何书上了几年学,黛玉回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引得贾赦一挑眉,把黛玉细细打量了一番,放下盖碗,道:“你也不必太拘谨了,这是你外祖家,我是你亲舅舅,这般谦虚客气什么。当年你父亲少年探花,大小登科,可是羡煞了满城男儿呢。莫说让你学了四书五经,就是教你经史子集当作男儿教养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我看你身子单薄,你也要自己小心身体才是,缺什么直管开口就是了。”

  黛玉听得舅父教诲,忙站起来,领了。邢夫人待黛玉坐下,笑着开口道:“方才在老太太那里也是这么说呢,老太太也说让多配一料人参养荣丸呢。”

  迎春插嘴道:“人参养荣丸?”

  林黛玉道:“是。”

  贾赦道:“怎么,这人参养荣丸有什么不妥么?”

  迎春道:“回父亲的话,女儿在宫中听说,这人参乃药材中的小人,人强则补、人弱则欺,稚子幼童若是长年服用人参则容易夭折呢。”

  贾赦道:“既然这样,夫人,明日用我的帖子让琏儿去请王太医,王太医家与我们乃世交,家传的一把好脉息,有他把关,我也放心。让他给林丫头好好看看,再让他给老太太和你们娘儿几个也开些冬令进补的方子出来。今年年节下事情多,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小心为上。”

  邢夫人连忙应了。又说了几句闲话,琮哥儿已经是哈欠连连,邢夫人忙叫奶嬷嬷将琮哥儿抱下去。贾赦见天色不早,便让迎春亲自带黛玉下去安置,邢夫人送姊妹二人出了房门,又让自己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跟去照看着,才回来伺候贾赦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