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我们弘晳、弘晖也用上老虎开道了!”
“弘晳/弘晖给九叔、十叔、十三叔、十四叔请安。”
“免了吧。”胤禟开口道。
没等俩小家伙起身,十三、十四已一人一个把他俩拎过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俩包子欢叫一声,老实不客气的坐了——这事儿他俩常干,属于熟练工儿。
如今,皇家的孙子孙女们还不是很多。进尚书房读书的就四位,太子、直郡王、诚郡王、雍郡王四家的嫡长子。
对于十三、十四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包子正好能让他俩体现一把“爷是长辈”的优越感,奈何老爹没给生出小弟弟来,只好在侄子们身上找平衡。因此对这四个小家伙分外感兴趣。难得今儿早放学又遇上了,十三、十四少年好戏,架起侄子便玩起了“骑马打仗”。
见他们闹腾得欢实,胤禟道:“小点声儿吧!这儿可离乾清宫不远了。”
胤礻我给二虎捋着毛,感叹两年多没见,这老虎还没忘记他。听胤禟这么说,笑道:“九哥快来瞧瞧大虎、二虎,倒还跟我亲近,小时候的事儿它俩还记着呢。这时候关门闭户的,哪儿那么容易吵到汗阿玛?”
似是验证胤礻我的话,大虎晃到胤禟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闻来闻去还挺亲近。
“看来小时候那些肉没白喂。”胤禟也笑了,轻轻摸一下大虎的脑袋,大虎很给面子,蹭蹭他,跟他打了招呼。
胤禟心中一暖。
这些日子他心里甚是矛盾纠结,刚才在宜妃那儿也没能放松下来,此时突觉轻松许多。慢慢蹲下身去,帮大虎顺毛。大虎闭上眼,很是惬意。
胤禟暗暗叹口气。
人若是一样单纯就好了。
转头看向胤礻我——满面笑容的和二虎说话呢。从人家这两年又长高长大到有没有勾引到一只母老虎,打听得那叫一全面。
胤禟微笑。
成年的这些兄弟里,胤礻我实在是活得最潇洒的一个。自己或许,太求全责备了?
人哪,总得有个选择……
“大虎,你有没有找到合意的母老虎啊……”胤禟挠挠大虎的下巴,笑问。
他们这两人两虎在这儿叙旧,那两对叔侄在一边跑来跑去的“对冲”,动静结合,场面倒颇似一幅温馨动人的图画。
好半天闹够了,魏珠从一边过来,传达皇帝旨意,众人忙恭敬听了。
旨意是让他们到乾清宫去。他们老爹请他们吃晚饭。
“魏公公,汗阿玛刚才来过?”胤禟见魏珠不似刚到,心念一转,忙问道。
“回九爷的话,皇上出来散步,瞧见几位爷和小阿哥在此,龙心甚悦。命了奴才等莫要打扰,皇上瞧了一会儿便回乾清宫去了。已有人去御花园那边请唐佳夫人和诚郡王长子,几位爷和小阿哥也快些去吧。”
胤禟几人听了,赶紧收拾整齐了,往乾清宫去。
另一边,送信的太监找着唐果时,她正坐在暖阁中发呆。听说皇帝赐膳给弘晴,便让人去找他和开心、欢喜回来,自己也从暖阁里出来,站在阳光下等着。
不多时就见开心、欢喜撒着欢跑过来,后面跟着弘晴和众随从。
弘晴到了跟前方要行礼,唐果道:“不必行礼了,咱们这就走吧。”说着拉起弘晴的小手。
弘晴本能的一挣。
唐果一愣,下意识的放开他手看向他时,却见这孩子眼中竟有一丝畏惧。虽然竭力掩饰,但虚岁六岁的小孩儿,即使是皇家出品,也仍旧差了火候,表情中露出了痕迹。
怎么回事?唐果微微皱眉。
之前我拿着他的手抚摸二虎的时候不这样啊……
这孩子在怕我。
可……他怕我什么?我怎么了?有啥不对?
莫非……梁九功说的“因南苑之事,宫外起了对我不利的谣言”,确有其事?
可这跟弘晴有何关系?这么一会儿,他哪来这么大改变?
弘晴太小,掩饰工夫不到位;唐果的掩饰水准不比他高多少,俩人一时都愣住了。
幸好唐果反应还算快,摆手招呼过开心来,让它走在自己和弘晴中间,笑道:“弘晴和开心、欢喜玩儿得可好?它俩有没有淘气?”
“回……回唐佳……皇玛嬷的话,开心和欢喜很好,不淘气。”
“那就好。好像你们没走多远啊?弘晳和弘晖两个领着大虎、二虎都跑没影了。”
“回唐佳皇玛嬷的话,孙儿只……只在北边儿堆绣山那……玩了一会儿,并……没往远走。”
唐果听他说话一板一眼,中间还磕巴了几次,跟先前那会儿懂事、胆小带点儿活泼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心下更加纳罕。也不再问,传了轿子来各自坐了,一径儿回了乾清宫。
一番虚套过后,因唐果和几位皇子早见过N次,熟识在先,皇帝遂免了那回避的繁琐排场,和她一桌坐了,让那叔侄七人坐了一桌。只做平常人家的小小家宴,让各人随意些,也没让人在一边布菜。
父子叔侄祖孙慢慢吃着饭。皇帝赐三位皇孙一同用膳的消息已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出了紫禁城。
须知一年中除了几次固定的家宴,便是太子和诸皇子们,也极少能和皇帝老爹一起吃饭,皇帝命人赏赐饭菜已是殊荣了。
无论朝中宫里,皇帝的一举一动,那都是风向标。太子、胤祉、胤禛三人自是暗自高兴了一把,宜妃、德妃、敏妃心里也各有各的得意、开心。
有得意的,便有失意的。
直郡王胤褆听到这消息摔了个茶碗,一股火涌上心头,抬脚就往长子弘昱那院儿去。走到门口,正赶上侍女端了药渣子出来,闻着药味,他脑袋清醒了,长叹一声,又回了书房,自己关在屋里长吁短叹。
直郡王胤褆比较悲催。康熙二十六年他结婚那会儿,他老爹还没做梦,所以他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按照传统标准配置。
十五周岁的新郎和十四周岁的新娘从入洞房开始,就向着“多儿多女多福寿”的美好目标前进。
何况胤褆心里憋着股火。
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嫡庶”二字。
倒霉就倒霉在这俩字上了!
胤褆一向对太子不服不忿,各种妒忌恨——要不是爷“拼娘”失败,胤礽哪能当上太子?!
因为对出身有深刻心结,胤褆结婚之后于自己嫡长子的制造工作分外卖力上心。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比胤礽早生儿子出来!
奈何老娘不给力,老婆也不给力——他当然不知道生男生女这事由男方决定。老婆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长女还是在孝庄皇太后孝期制造成功的。为此特意指使太医诊断为老婆晚产,才保住颜面。
大福晋在康熙三十五年九月三十终于生出了长子弘昱,可惜比太子家的嫡长子弘晳晚出来二十一天。
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还因此得了产后风病逝。怎一个糟心了得!
胤褆哪知他二弟的婚事被他老爹对照梦里情形重新安排过?只好哀叹时也运也命也罢了。
弘昱胎里带病,身体一直不好,虽也入了尚书房读书,不过经常请病假。今儿放假,更是拒绝了弘晳一起到御花园玩耍的邀请,早早回家休息了,所以没上去他爷爷的饭桌。
四个皇孙在宫里上学,这顿饭只他胤褆的儿子落下了,多么让人郁闷的一件事!
而且皇孙能亲近皇帝的机会并不多。皇帝对孙子们也是一视同仁,加上他事务繁忙,哪有那些时间看孙子?便是这四个上学的,也还没单独见过哪个呢。
今儿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可惜没抓住!平白让弘晳和弘晖表现了去!
胤褆火大之极,恼羞变成怒,便想要出招儿给太子上点儿眼药找补找补。
从哪儿下手呢?南苑那事?
心中突地一颤,猛然间想起自己那堂舅舅揆叙年前状似无意的说过几句话:
“有索额图在,何愁太子不倒?贸然出手,没的让皇上忌讳。南苑那事儿,既然皇上不动,那就是此事不宜闹开。圣上让索额图年后回西伯利亚,他肯定有动作。再有盐政上的事儿,索额图比谁都急。这些年他人不在京城,心可没离了这里。过完了年,难保就是一场龙虎斗……”
叩、叩……胤褆无意识的敲着桌子。
他老老实实过年,啥小动作也没做,就是因为这段话。
揆叙说的,八成就是明珠那老家伙的意思……
这位堂外叔公近年来越发低调了,老老实实做着内大臣。自己明示暗示、软磨硬泡,都被他打哈哈混过。坚决不向自己靠拢,只会偶尔间接指点几句,这个老狐狸!
不过他跟索额图斗了那么些年,说的话肯定比旁人靠谱儿……
啪!
胤褆一巴掌派在桌上。
爷再忍忍!
反正老三家的儿子畏畏缩缩的,据说很不出息。哼!还不如弘昱这没见着的呢!
胤褆暂时消停了,乾清宫里一顿饭的余波却并没就此停息。
诚郡王府。
“哎哟!小祖宗哟,这会儿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您得洗个澡。”
弘晴撅着嘴被扒光了弄到澡盆里,身边的嬷嬷嘴里念念有词,装神弄鬼的叨咕半天。
待弘晴被洗完擦干塞进暖被窝,那嬷嬷自觉啥都弄妥当了,吩咐人好好伺候着,自己忙忙的奔向诚郡王福晋院子。董鄂氏正等着她,侍女直接把她带进屋。
“主子,都弄好了,您放心吧。那佛珠大阿哥一直带着呢,有佛祖保佑着,定是诸邪不侵。那位赏给的见面礼……”
“封好放到后面那个库里,单独放着,用佛像镇上,机密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主子身子重,早些歇了吧。”
“嗯。王爷还没回来?”董鄂氏问一边的侍女。
“回主子话,刚才得楞传话回来说,王爷兴致好,和陈大人、周先生他们踏月吟诗去了,要晚些才回。”
“知道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吧。”董鄂氏耷拉着眼皮,淡淡道。
那俩人浑身一激灵,忙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