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老爹了。
拜户部新财政制度所赐,他很清楚,年初预算里绝对没有修官道这一项。倒是修建各类水利设施、推广农业技术占了不小的一块儿。
所以,朝廷应该没这么一笔银子来修路。
难道又是像上回一样?
胤禩暗自揣测。
西伯利亚平叛的时候,军费和物资的来源,一直是个谜。
办那趟差事的胤禟嘴严得很,只字不提。
侧首看看胤禟,这个弟弟如今有了自己的一摊子事儿,两人也已不复之前的亲密。
胤禩压下心中疑惑,问起弟弟在外的生活情况,一时间倒也兄友弟恭,十分和谐。
胤禟的到来,在营地里掀起了一点儿小波澜。诸皇子聚会了一回,算是给兄弟接风。
热乎劲儿还没下去,胤礻我也到了。
皇帝跟十儿子密谈许久,选了个正式场合,将修官道计划正式提了出来。
工程建设从来都是有油水的事儿,N多人眼睛冒绿光,盯了上来。
这年头儿没有“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语,可道路带来的利益,啥时候都是一样的。
除去修路本身的利益之外,经西伯利亚来清的外国商队,走一趟就赚得盆满钵满。只是来往一趟太不容易,不知多少人因迷失方向或遇上险阻死在中途。
这是一条来钱道儿!
蒙古草原沸腾了。
京城里那些个留守的,听说皇帝把这么一大块馅饼拿草原上去了,在心里诽谤皇帝N十来遍之后,也开动脑筋,琢磨着怎样才能分一块。
男人们团团转,女人们业务也挺忙。。
德妃越发关心弘晖了。
先前她只围着胤禵转。老儿子么,而且要进军营了,逮着机会德妃便要关怀一回。
俩儿子一起随驾。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尽量对两个儿子保持一致。
但就像后世里的一句话,“爱情和贫穷是无法掩饰的”。在德妃吴雅氏这儿,“感情的浓淡”也是无法掩饰的。
表面上母慈子孝,但对于德妃和胤禛来说,彼此对对方都没多少真心。所以,“尽量”终究只是“尽量”。
好在皇子们各有差事,胤禛更是忙得要命,少在他亲娘面前出现,减了不少煎熬。
胤禵和他生母的感情并不很厚重。早年因皇六子胤祚夭折,胤禵出生后一直养在当时的德妃身边。皇帝把吴雅氏降为贵人之后,胤禵被抱去阿哥所,跟其他小阿哥一样,由保姆嬷嬷们照顾,佟佳贵妃负责照管。
也因此,胤禵与胤祥感情最好,对佟佳贵妃很有几分孺慕之情。
胤禛从小带着这两个弟弟,教他们写字算数,又第一个完成兵役,胤禵对自己亲兄长胤禛很是崇拜依赖。
又因为与胤祥一起见识过老爹的“超自然”之处,胤禵眼下没啥别的想法。跟胤祥商量好,听老爹的话,跟老爹走。最好是服完兵役之后能当个大将军,驰骋沙场。
母子俩平时交集太少,三观又相差悬殊,从德妃那个角度来说,想要将小儿子拉到自己阵营,有点儿难度。
小儿子再一进军营,两年之后,更年长,就更有主意了。
所以德妃吴雅氏难受又心焦。想要趁着出巡,母子俩多联络感情,胤禵又整天忙着打猎,跟在皇帝身边听政,或者随着哥哥们去当差,德妃仍旧是难以如愿。
儿子难沟通,只好从孙子着手。弘晳和弘晖的业余时间相对比较多。德妃隔三差五的把弘晖叫去,给她念个书、读个信,或者画幅画。少不得给大孙子弄点儿好吃的、好玩儿的。
虽说皇帝指定了弘晳和弘晖跟着唐果,不过她是亲奶奶,唐果也不能阻止人家祖孙亲近不是?
唐果自然不会去阻止。只命人好生跟着,保证弘晖安全。
皇帝听说了,微微一哂,不予置评。
六月里的草原,美不胜收。
这一日,弘晖又被德妃叫走,唐果领着弘晳去看毡匠擀毡疙瘩。
毡疙瘩,确切的说,叫毡靴。用羊毛擀压出来的长靴。通体无缝,不用线缝。这是一门高超的手艺。唐果上辈子只听说过,这回终于能亲眼见识见识。
跟弘晳两个看了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能白来,请人家给弘晳和弘晖各擀了一双,留下一小锭金子做赏钱,一行人才慢悠悠往回走。
“唐佳皇玛嬷,这个毡匠是阿鲁科尔沁旗的,看来色楞郡王很会做生意啊。”弘晳道。
“弘晳看出什么了?”唐果笑问。
“这种毡疙瘩可是冬天草原上最好的防寒鞋了。朝廷在西伯利亚的驻军,冬天就是穿这个,每年都要在蒙古采买的。以后要是再修官道,修道的人和来往的商队需要的毡疙瘩就更多啦。色楞郡王带来的毡匠,每天在这儿表演这个,今天咱们来瞧,明天还有别人去瞧,很快就会传出阿鲁科尔沁旗的人做毡疙瘩手艺好的话了。”
“呵呵……弘晳能看出这一点,也很聪明呢!”
“嘻嘻……谢谢皇玛嬷夸奖。皇玛嬷,孙儿跟你说哦,色楞郡王不想让翁库的女儿嫁给他的小儿子阿尔斯楞,一直跟汗玛法打擂台呢。”
“翁库?”
“嗯。饶余亲王的孙子,跟现在的安郡王马尔浑堂叔是堂兄弟。色楞郡王觉得,饶余亲王家的格格都很可怕……”
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在草地上漫步,落日的余晖将影子拉得长长的,悠然而宁和。
待弘晖听说这事儿,后悔不迭。
“早知道孙儿也跟着一起去,肯定比跟小姑娘一块儿玩有意思!”
“什么小姑娘?”×2
喂!为什么你们的重点都在“小姑娘”上?小爷我不开心!
鼓着脸颊,弘晖抑郁了。
唐果捏捏弘晖的脸蛋儿:“我还没在营地见到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呢,谁家的?”
弘晖:“……”
郁闷!
“回唐佳皇玛嬷的话,是德妃玛嬷的远房表妹的孙女。”
“坏小子!”唐果又捏一把,“故意说的这么绕!谁家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啊?”
“是工部主事洛穆哈家的女孩儿,姓富察,叫什么得喜的。”弘晖捂脸,撅嘴。
唐果坏笑:“跟得喜小姑娘在一起玩儿不好吗?”
“不好玩儿。”弘晖扑过来:“皇玛嬷,孙儿也要去看擀毡疙瘩。”
唐果顶不住人家撒娇,只好答应再去瞧一回。
对小姑娘来了兴趣,唐果趁机细问了几句。
这才知道,德妃那儿不止有小姑娘,还有大姑娘。
喀尔喀来的,叫丹珠,据弘晖说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得喜的表姨,父亲是个蒙古台吉。
德妃那儿看来很热闹呢……不会是想要……
唐果含笑暗忖。
弘晖和弘晳后退三步:“皇玛嬷,您笑什么呢?”
“咳咳……没什么。丹珠很美吧?”
弘晖认真想想,“还挺好看的。她要是不那样对我阿玛笑,我会觉得她更好看!”
唐果:“……”
小子,你早熟了!
六月十五。
草原上圆月升起的时候,那种美丽难以形容。
圆月下观美人,美人也难以形容。
但是,如果这美人对着自己的丈夫笑得勾魂夺魄,就很难觉得美了。
唐果暗地里掐掐皇帝腰上的软肉:“对着你笑的那女的是谁?”
“哪一个?”
唐果:==
往周围瞅瞅,可不是?飞眼送微笑的不止一个!
哼!往常我不出来太亏了!
“右手边,头发上系珠子那个。”
“不知道。小德子!”
小德子神出鬼没的出现:“主子。”
“右手边发上系珠子的那人是谁?”
“回两位主子,喀尔喀台吉巴图之女,丹珠。”
啊?
“丹珠?!”
唐果惊愕。
这小妞儿莫非想脚踏父子两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