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

　　声音逐渐靠近。我看见前方甬道深处走来一个人，然后在我下方停住了。因为角度的缘故我看不清长什么样，只是看见弓着腰戴着个八角帽，身形清癯是个老者模样。手里拿着一笔状的钝器，边走边划着石壁。

　　看他的架势极不普通，不知又是什么重要人物。老者突然停住难道发现我了？

　　老者发出爽朗的笑声，说出的话却病怏怏的：“黄毛小儿，见到老夫还躲。怕个什么？”他普通话有些走音，浓重的方言。我很费劲的听出大概意思。

　　果然是被发现了，那再躲也没意思，人家的地盘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没准还能宽大处理。我刚想动身滑下去，扭头看到老者的前方闪出两个人影，正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走的缓慢如果要追我他们没理由赶不上，难道有意跟踪

　　却听老者轻咳两声，病怏怏说道：“亮出你们的底牌。”

　　我凝神观瞧牛头马面，见他们果然都各自掏出张扑克牌。牛头是黑桃6马面是黑桃7。老者见后也掏出一张牌亮给对方，只是背对着我看不见什么底牌。

　　黑桃，我记起来了。那晚七爷问我，思贝德（spade）其实是黑桃的意思。底牌到底是什么意思，七爷又和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都是黑桃牌。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有组织的集团，里面的人应该是通过底牌来确认彼此身份，或者说是某种暗号，以此判定对方是否是本组织成员。

　　那天洋胖子说的神秘组织应该和下面是一路。还有七爷身边的怪兽不像是现实中生物，现在终于也解释清了，他们装神弄鬼掩盖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越想越怕，真是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组织，里面竟有牛头马面，那阎王岂不是大鬼？他们在找什么呢？诡秘的水晶头骨吗。良哥是否和他们有过节？

　　我想着脸上的汗就不由自主沁出来。

　　确认后，老者才文邹邹道：“你们欲去何方那？听说圣使回来了。”

　　牛头道：“是，不过圣使他有点异常，就像是受到诅咒。”

　　老者应该扮的是判官，手里拿得的确是判官笔，身上一定还有生死簿了。判官哼了声，道：“难道传言是真的，他已经丧失了灵魂。我要去看看。”

　　牛头制止道：“不可以，他已经性情大变。我劝你还是别招惹他，惹毛了他可不是好玩的。我们需从长计议。”

　　马面也附和道：“他的底牌比我们任何人都大。”

　　他们居然惧怕这个圣使，难怪要互相通过纸牌来确定身份。而我想他们组织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牌越大地位应该越大，如此大鬼就是阎王角色了。

　　继续听到判官轻蔑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拿到东西。我们要尽快帮助他恢复。”

　　牛头道：“这不是我们该想的事，现在这最大的就是他，就算是再无理的要求，一切决定都听他的。”

　　判官不满的道：“现在带我去见他，我倒看他管不管我们。真是群龙无首，搞得现在一团糟。”

　　牛头拒绝道：“不行，我们另有任务。你迟早会见到他的。”

　　判官吃了个闭门羹，自知强求也不会有结果，悻悻地走过牛头马面的身边。在肩膀交错时，判官狠狠地道：“看好了别让他乱跑！还有你们也给我小心点，整天装神弄鬼的。”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我望向那无边的黑暗，心里掀起的波澜也随之平复。这组织有点意思，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还有他们组织有什么秘密？

　　下面的牛头马面还未走，牛头说道：“怎么办，要摊牌吗？”

　　马面沉思道：“再等等，还差一点。”

　　牛头抬头望向上空，朗声说道：“以后还得靠这小子。”我的心一紧，不是被发现了吧。听见脚步声远去才长长吁了口气。

　　我想牛头应该是发现我了，他最后一句话像是对我说的。但他不当场揭穿是为了什么，还有他们也在找那个水晶头骨吗。

　　还有他们口中说的圣使，不知道囚禁在哪，据他们说他的地位不小，那牌应该比他们的都大。如果能救了他结交到他，没准他会帮我逃离这里。不过下面甬道边有不少石室，就是不知哪个是关他的所在，而且石门沉重单靠我一人之力不能移动分毫。况且下去再一间间找费时间，而且很危险。

　　我手脚并用撑着暂作休息，上面的空间似乎比下面大，刚开始爬还得蜷着胳膊往上，现在已经完全舒展。

　　我怕牛头马面像上回假走所以多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动静后，就索性在最上层往前撑着甬道走去。此时下去走没准被他们逮个正着。上面光线不足，昏暗中不辨方向，只能摸索着前进。

　　两边的石壁不甚光滑，有许多的凹洼之处可供落脚。双手就不那么轻松，撑在壁上的尖石上硌的生疼，久而久之已然麻木。往前走了一阵，双手发凉沾上了液体，想来是被硌出血了。我调整好身体，双手举在鼻前闻着，不对不是血。是石壁上沾着的液体蹭到我手上。黏黏的液体，混合着腥臭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呕吐。

　　一愣神的间歇，前方传来阵阵尖锐悚然的响声，像是鬼哭神嚎。地狱设计的真妙，连鬼魂受刑的怪叫声都听见了。正在进退维谷，我微一抬头，看见上方有处幽绿色的光。难道能通往另一个空间？

　　我手脚忙向上爬，却怎么也无法靠近，被挡在外面。原来这是一个洞，或许说是一个夹层。

　　我用手摸摸夹层的轮廓大小，刚好容一个人趴着通过。于是双脚撑着石壁固定，双手和头先探进去，然后依次鱼贯而入。进去才知道，那幽绿色的光来自夹层的石壁上，粘在上面像是荧光粉，用手一摸黏黏的，有点恶心的感觉。和刚才手上沾的液体应该是同一类。

　　夹层石壁和下面甬道相比粗糙了很多，不似平常人们通行的。我在里面爬行久了感觉衣服都磨破了，只盼望着早点到出口。

　　爬着突然感到似曾相识，这不是盗墓小说里的惯有桥段吗。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会不会有价值连城的宝藏，让人心悸的机关。总之印象里感觉没什么好事。心中惴惴既有兴奋又不安。

　　要是前面是死路，或爬不过去就不好办了，倒着爬出去可别扭极了。算了，都爬了好大一段了，盼望好运吧。夹层到了一处拐角，路径急剧变窄只能侧身通过。因为是平道，我的姿势就变得异常古怪，半侧着身子完全依靠一只手撑着往前挪动。有的地方不是太窄就是长出一块尖石，我必须吸一口气快速的通过以免被突然卡住。

　　这鬼地方周围影射着诡秘的幽绿色，像一只只眼睛盯着你，包裹着你。我爬的口干舌燥，像是爬向地狱深处。好几次我都想退回去，这里感觉太压抑了。

　　爬行到尽头，路突转急下。我向下望望有了微弱的灯光，应该是出口似乎通往什么地方。

　　我调整一下姿势，直立起身子往下滑。石壁上尖石划得我生疼，好在下路并不长，一眨眼落了下来，掉在一个看起来更大的空间。我看看身上，上衣袖子和裤腿基本已经磨破，手上，腿上还有刺破的血印和硌痕。但我此时已顾不了这么多，周围诡异的环境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现在所在的地方比之前大，四周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加之晦暗的灯火，让我辨别不出周围的情形。先找找有没有石门一类的出口。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边走边警惕的看周围，提防一不小心窜出个山精怪兽。这房间确实很大，我用好长时间才转完，但让我失望的是，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出路哪怕是活物就连石床石凳也没有。空荡荡的房间孤零零的我，自己最亲近的影子也没出现，是一间密室。我不禁悲从中来，难道形单影只的自己要在此活活饿死。那还不如被牛头马面带走呢。

　　我靠着墙跌坐在地上，感觉像是在床上舒坦。如今在爬上去原路返回是万万不能了，本来就饿再加上刚才体力消耗过度然后精神紧张，我已经浑身乏力。想不到如此狼狈让我落得此番田地，我恨恨的想着休息，也顾不上防备。我巴不得出来什么呢，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终究不会睡个好觉。睡眼朦胧间，瞥见前方不远处有火光跳跃，是鬼火吗，我开始有些意识。看那火是多么顽强，激情迸发的舞蹈，自强不息的精神，即使燃尽最后一丝火苗，也是绚烂怒放的生命。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在我冰冷的心中，再一次被希望点燃，体内的小宇宙开始迸发。不能就这么放弃，对，我还不能死，我要站起来。

　　我嘴干的厉害，却还是不争气的饿醒了，确切的说是被一种美妙的肉香催醒了。房间里的雾气淡了很多，远处的角落里生起一团篝火，旁边似是烧烤着什么东西。那烧烤散发出的肉香飘过来勾引着我早已败阵的馋虫，身体不由自主站起来缓缓地朝那团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