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落夜 第三十章 我在地狱等你
作者:雾月江下s的小说      更新:2018-04-22

  寂静,绝对的寂静。

  薛明一瞬间明白了,他落入了圈套之中。

  眼前的三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相反,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股杀气。

  他很熟悉这样的气质,只有真正杀过人,并且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才会有这样可怕的杀气。

  “是你束手就擒呢,还是一定要打上一场?”

  见他没答话,严正又问了一句,不过,这句的口气已经很冰冷了。

  唰!

  薛明掏出了刀片,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三人脸上依旧有着淡淡的戏谑之色,但全身却已开始紧绷,像一把上了弦的弩。

  看起来,似乎他们三人占着绝对的优势,像猫一样围住了老鼠。

  可是,这个老鼠,一定弱小吗?

  看着薛明阴狠的表情,严正心里突然有种不安和压抑。

  他突然想到,陪侄子看的猫和老鼠。

  那里面的猫,好像并不是老鼠的对手。

  还未等他思维发散开,一刹那,薛明动了。

  这是他们博弈到现在,薛明第一次出手。

  严正只感觉一道劲风从眼前刮过,下意识要抵挡时,却发现他的目标,是左边的光头男。

  呲!

  薄弱的刀片划过了坚硬的军刺,发出一串哀鸣。

  令人惊讶的是,他手中的刀片,竟然并未折断,反而他左手一拳,逼得那光头连连后退。

  严正和另一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峻。

  他们本以为,薛明是个智商超群,聪明绝顶的人物。

  而这样的设定,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忽略掉他的武力值。

  对啊,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差不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类的吧。

  很可惜,现实无情地给他们上了一课。

  虽然交手只在刹那,但屋内的三人都确定了一件事。

  薛明身手很强,强的有些离谱。

  严正这时才想起来,苏洛只说薛明是个退役军人,却并未说是从哪个部队退役的。

  现在看来,可以八九不离十的猜出,他应该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因为自己是出自那里,在场的其他两人亦是,只有那里的人,才会这么强。

  三人想明白这个问题后,没有再犹豫,一起围冲了上去。

  薛明阴着脸,像一只猎豹般,迎上。

  ......

  房间外,十几名武警全副装备,稳稳地握紧了机枪,只等一声令下,破门而入。

  很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得知凶犯就在里面,也听得见里面砰砰的打斗声,可就不能冲进去。

  因为,他们得到的指令是,除非门自己打开,否则绝不许轻举妄动,他们只要守住门口就可以了。

  十几人端着上膛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房门。

  时间就在他们的紧张中,一分一分的流逝着。

  所有人都不敢懈怠,哪怕对方只有一人,哪怕对方可能手无寸铁。

  哔!

  在众人紧张的气氛中,门禁声突然响了,让人听得心跳好像都加快。

  当门被拉开的刹那,最近的人指尖,已经勾住了扳机,呼吸也都随之屏住了。

  令人遗憾的是,开门的并不是凶徒,反而是那个光头。

  一阵穿堂风吹过,凝结了他头顶的汗珠,他大喊道:

  “快进来给我们包扎伤口!”

  几个人忙冲进去,发现一人箕坐在地板上,脸上是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而严正则靠着墙,虎口在啪嗒啪嗒的滴血,军刺嵌进了实木墙板内。

  为首的特警显然是认得严正的,虽然见他情况如此凄惨,但还不得不沉重地问道:

  “正哥,凶犯逃走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着不可置信。

  毕竟,在没用枪的情况下,这三个人,竟留不住一个?!那人,到底得强到什么程度?

  严正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户。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特警这才发现,坚固的玻璃窗上,竟有个半米范围大的大洞,风带着细雨,从中呼呼刮进屋内。

  他自知其一定是从中逃跑了,便不再说什么,转头打算向外追去。

  可他刚一转身,就被一只手拽住。

  只见严正摇了摇头。

  特警虽是不解,但根据上方指示,一切听从严正的指挥,所以只能作罢。

  看着伤痕累累的三人,以及露个大洞的窗。

  他心想,跟三人搏斗后,又从二楼跳下去,现在的凶犯理应很虚弱,为什么不去追呢?

  ......

  跟特警想的差不多,薛明确实伤的很重,甚至比别人想象的还要重。

  他虽然从窗户逃脱掉,没落入那三人手中,可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从后脑勺到腰部,是一条可见血肉的伤口,染红了纯白的衬衫,胸前更是微微凹陷下一块儿—这是被那光头一拳砸的。

  左小腿更因为跳窗,基本已经废掉,所以才变得一瘸一拐。

  冷风带着细雨扑在他脸上,仿佛就这么能将他吹倒一般。

  强弩之末。

  他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如此悲哀的神色,充满着绝望。

  现在,他深知自己从头到尾的被人完全算计了,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他明白,如果那三人中其中一人拼命的话,自己也只能做到个一换一,然后把命交代在那儿,绝不会还能逃走。

  以他对苏洛的了解,如果能用一人,将自己永远留在那,自然是再划算不过了。

  可是,自己既然逃了出来,就说明,自己还在网中。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想从这离开,难如登天。

  之所以支撑他还踉跄地,不知方向继续走的原因,就是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败给了谁。

  他相信,那人一定会出现的。

  这次,他总算没算错。

  当他感觉下一步自己就要倒地之时,看见了前面有个四角亭。

  亭前有一人撑着伞,静静地站着。

  好像他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

  本来薛明还担心,自己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随后,就在自己走到那人十步远左右时,无数道强光,哗的一下,将两人所在的位置,照的犹如白昼。

  同时,他隐约听到了子弹上膛声—应该有七八把狙击枪瞄准在自己身上了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恰好,还是他认识之人。

  他忽地仰天大笑,笑声如此苍凉。

  “我该想到的,该想到的...”

  笑声戛然而止,他第一次正视眼前之人,凝重地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陈夕吧。”

  亭前所站之人,自然是陈夕。

  他已经等了好久了。

  “是的,薛明先生。”

  他回答地很平静,就像回答一句吃了吗那么自然。

  “那么,一切都是你谋划的?”

  “是的。”

  他很大方的承认了,脸上却没有任何骄傲之色。

  “很好...很好,我想问你怎么做到的?”

  薛明强行让自己挺直了腰板,等着回答。

  “你应该知道,既然没有在房间内杀了你,是你还有价值...所以,如果我回答了你,希望你也能回答我一件事。”

  “可以。”

  薛明回答地很果断,同时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哪里。

  “其实你一开始,就猜出来,我的懦弱和害怕,都是伪装的,所以才没有杀我,否则以你的狠厉,一定不会留我性命。”

  薛明点头,表示了承认。

  “所以,你一定需要我做些什么...而当我发现医药包里的商店小票时,我就知道,那是你故意给我的。”

  薛明略一皱眉,随后释然,自己这手的确有些太过刻意。

  “那么,我就把所有事情往最坏处想了。”

  陈夕冷漠地开口,说着最残忍的假设: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苏如霜,之所以留下这张小票,就是给警方线索,能让他们在你预估的时间内找到她—当然,是她的尸体。”

  “...仅仅是她的死亡,怎么能够满足你强烈的报复感呢?你一定会想到更残忍的方法,那就是,让杜钱江先玷污她,最后杀了她,再让苏洛能看到这惨烈的画面。”

  薛明眼皮一跳,不置可否。

  “这样的结局,有一个前提,就是警察会及时赶到,也就是我能把你留的小票,当重要的证据呈上去...当然,你不能百分百肯定我会这么做,所以,你一定有后手。”

  “警察中必然有你的人!这样才能保证,就算我不拿出来,也会有别人将警察引到商店的位置。而刘伟,就是你的棋子...”

  听到此处,薛明长叹,原来刘伟真的暴露了。

  “刘伟说,你让他将警察到时带到河滩。我就猜,一定是为了抓杜钱江...你让杜钱江做最丧心病况的事,再反手把他卖掉,因为他做的恶,让你内心有理由去除掉他,抹平掉他对你的帮助...”

  “而河滩和商店间的连线,就是石头镇,我就断定你们一定藏身此处,剩下的,就是用刘伟的手机,一步步引你入局了...”

  薛明脸色恢复了平静,说道:

  “那你现在这么有恃无恐,苏洛他女儿...”

  “她很安全。很庆幸,我最后把她救了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陈夕,冷道:

  “丁香的事,是不是你布置的。”

  听到这句话,陈夕脸色终于有些变化,痛苦道:

  “是。”

  薛明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恨地表情,如果他身手不失,拼着一死,他也要杀了眼前的人。

  但现在,他只能咆哮道:

  “为什么!她是无辜的!她已经遭受那么多苦难了,你为什么要对她...”

  “是你逼我的!”

  陈夕同时大吼。

  “如果我要救霜儿,那我就只能比你更狠!”

  薛明看着眼前同样露出凶狠之色的陈夕,突然沉默了。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那你想问我的,是什么?”

  他不再提丁香,那个可悲的牺牲者。

  “很简单,一定还有内鬼,刘伟不可能知道霜儿他们具体离开酒店的时间,告诉我,那是谁?”

  他仔细打量着陈夕,微微嘲讽道:

  “你为苏洛还真是尽心尽力...你猜的没错,是还有人,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之前有一点没全说对。”

  “我之所以放你走,看出你是装的,只是很小一部分...重要的是,你身上有那人的血脉。”

  陈夕突然有些不安,只听他继续道:

  “记着,今天你赢了,但我也没有输。你比我更狠,更聪明,所以,我的复仇,并没有失败,只是被推迟了...”

  “我的结束,是你的开始...”

  “我们都不是好人,所以,小子,祝你好运...”

  “我会在地狱等你。”

  ......

  陈夕听着这些像魔咒的话,瞬间感到惶恐,可下一刹,他就看见薛明从腰间掏出了刀片,而后,对他微笑着,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鲜红的血,刹那间绽放,像某种仪式开启的引物。

  如同,来自地狱的曼陀罗一样,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