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来还有最后一场万象门的比试,就是阿文对陆家的小弟子。他们先前的比赛大部分都是输了,阿文是万象门里修炼最为勤勉的孩子,他便想着要赢一场给他们看看,让他们都闭嘴,不要再叫万象门是邪教了。
他也确实是争气的赢了这场比试,而且陆家好歹也是五大世家之一,如今他把陆家的弟子赢了,总是会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他心下十分高兴,想着赶快去和门主分享这个喜讯。
可是陆家的人输了,又怎么会服气呢?他们抱起团来出言不逊,你一言我一语的恶语中伤他和万象门,说万象门是邪教,他们都是妖道,说不定此番赢了也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实在不算是名门正派所为。围观的人们竟也是点点头附和起来,竟还有人想着要让此局作废,让他们重新比过。
一直以来的努力不被认可就算了,竟然还要如此被诬陷。阿文不过只有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然是怒火中烧的就跟陆家那个带头嘲讽的人打了起来。两个人先是用剑过招,那陆家弟子见打不过他,便耍起了小聪明,偷偷捡了两块石头打向阿文的膝盖。阿文并没有防备对方会用这种龌龊的方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并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使诈,只以为他是怕了要下跪求饶,全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阿文自然是更生气了,这些人总是自诩是名门正派,可是公平比试,对面却不愿承认失败,又诬陷他人,还用肮脏的手法侮辱他人,实在是太不堪了。他站起来,驱动了手里的剑,便向着对面的人刺去。他的剑又快又准,虽然还没到可以释出剑气的火候,却也可以感受到如风的内力了。陆家的那个弟子还沉浸在对他的嘲笑之中,自然是没有防备他这么快便又卷土重来的。他竟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了阿文的剑下。
在场众人全都是看呆了,傻愣在了原地。刚刚他们还在嘲笑的这个少年,怎么能如此快速的就去了敌方的性命呢?难道他真的有点本事?
陆家其他弟子看见自己的同门死了,自然是不依不饶的生气起来。他们一共六人,都提气剑,把阿文围在了里面。阿文其实是心虚又害怕的,他虽然功夫不错,可是毕竟以一敌六还是非常困难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来,他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六个人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就一起上了。他们此时心中恼羞成怒,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说他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只要是能报了仇就行。
阿文一边闪躲一边接招,不知不觉有些体力不支,身上已经被对手刺了几个窟窿出来,呼呼的流着鲜血了。他额头上的汗出的更密了,意识也不可控的模糊了起来。直到有人趁乱挑了他握着剑的手的筋脉,他终于有些吃不住的倒了下来。
那六人见他倒了,自然是得意洋洋的将他团团围住,脸上都露出傲慢不屑的表情。阿文有点绝望的闭上眼睛,而他最后看到的场景便是有一把宝剑快速飞来,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那六人竟齐齐的倒在地上,疼的打起滚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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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朝接到了长生汇报说万象门和陆家的比武出事了便马上赶过来了,他来的时候便已经只能看到哀鸿遍野的景象了。长生给他指了指,他才知道,单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那个便是这次事件的主角,而他的对手竟然也齐齐躺在地上,捧着右手哀嚎打滚。
那个奄奄一息的小道士身旁正有一个道骨仙风的青年在指挥着人把他抬走,而他手中握着的剑上,正有鲜血缓缓的滴在地上。九方朝认出那是万象门的门主槐予山,他在带着门众上山那天并不是这副样子。那个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礼貌的微笑,性子也像是个没长大的少年,他当时还暗自惊叹万象门这样一个行事作风如此非凡的门派的门主竟然是这样一位看着纯真无害的青年。他甚至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他的剑气和内力。可是现在,他的眼里深如夜幕,面无表情的,周身萦绕的剑气像是摧城的乌云,让人不敢靠近。
唉,没想到大会上会出这样的事,自己该如何和两派的人交代呢?
九方朝本想着上前表示一下歉意,槐予山倒是先走过来同九方朝行了一礼:“如今我门中弟子伤了大半,还请九方兄让我们多叨扰几天。”他声音虽然缓和,但是却有些低沉,九方朝自然是一口应下,并答应他会嘱咐回春堂的人多费点心。
“只是陆家那六名弟子……”九方朝有些忐忑的开口。他并不希望此次携光大会上有什么比试以外的人员伤亡。如今万象门遭受了这不太公平的待遇,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我已挑了他们六人的手筋,量他们以后也无法作恶。此事万象门已不再追究,九方兄大可放心。”槐予山说的很慢,他向来不喜欢去招惹别人,但若是别人非要凑上来招惹他,他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这次阿文只是被断了手筋又受了重伤,但性命确实是保了下来的,他便懒得与那些人计较,只是也挑了他们的手筋当做是公平的惩罚。
九方朝心里是有些感激他的。这事的来龙去脉在来的路上长生已经粗略讲解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此事是万万怪不到万象门的头上。风衣剑宗向来是个公平的盟主,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任由盟内起了内斗。所以他在听到槐予山说不会追究之后,便迅速想好了对陆笙歌的说辞,随后他便对着槐予山行了一礼,去处理这件事去了。
槐予山没有想到他一天竟然要来两次回春堂。他被风衣剑宗的小道童领着来到回春堂。小武已经不在正堂里了,想必是被移到别的房间修养了,此时在小武躺过的那张榻上,阿文正气若游丝的瘫在那里。
如月见他又来了,便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小道士是不是流年不利,今日自己诊治的病人,竟然都是这个小道士的弟子。她坐在床边摸了一下阿文的脉,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比刚才那个人的情况好一些。”如月手底下的医童长明已经手脚麻利的去了阿文身上的衣服,又把他摆好,然后端了清水来清洗他的伤口,外加身上的血迹,喊了如月过去确认她的伤口,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毕竟和这人一起送来的还有其他六个人,那六个人可是一路嚎叫样子比他严重多了。
“那他的手……”
“挑他手筋的这个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根本就没能挑断,只要十天左右就又能长好了,不过可能要几个月才能恢复他之前的水准。”如月一边摇头一边说着。她也是见过好几个这样的生瓜蛋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阴狠的挑断手脚筋。这东西平时也没有办法练手,想要熟练的挑断可能还真要下好大一番功夫。
“可是那六个人的手筋我是真的挑断了的。”槐予山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是想着双方都断了手筋,这样是最公平的,可是谁曾想到阿文的手没有废,如此一来那六个人,不是白白的赔了一只手。
长明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给如月报告伤势的。他已经探查过那六人身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手筋都被干净利落的挑断了,恐怕是很难接回去的。他冲着如月点了点头,就把水盆端走了。如月瞧着槐予山此时有些愧疚的模样,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小道士,没想到你还是个心软的主儿呢。”
槐予山被她小道士小道士的叫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起来:“在下槐予山,姑娘若是不嫌弃叫我予山即可,只是别再小道士小道士的喊了。”小道士这称呼从如月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一种调戏,纵然他自小也是接触过不少女孩子,可是在山上清修多年,早就受不住姑娘的调笑了。
如月听了只是嘻嘻一笑,就去给阿文止血接手筋了。槐予山便问了送药进来的长明小武被挪到哪去了,长明想了想,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就继续忙碌去了。那个方向只有一道花门,看着是没有房间的,想必要穿过花门才行。
最后在穿过花门的院子的第二见房间里,他看到了小武。小武此时已经被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还睡着没有醒,脸色也已经十分苍白,可是呼吸却平稳了很多。他坐在一边,又想到早上那个用巴豆打昏了小武的少女,嘴角不经意间就逸出一抹笑意。
他呆了一会儿便又回到正堂。阿文的伤似乎也是处理完了,长明正在指挥着把他也抬走。如月见他又回来了,便简单和他说了说阿文的伤势,让他不要过于担心。
说完之后如月抬头望了望窗外,天竟然都已经有些黑了,如此兵荒马乱的一天看来终于是熬过去了。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喊上阿萧一起去吃晚饭。她们两个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习惯,因为修习领域不同,两个人白天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呆着,便只有每天这个晚饭时分可以一起去吃,然后说说话捉捉萤火虫什么的。
等她收拾好了出来,发现槐予山还是站在那里。
“他们两个都没事,你可以明天再来看他们。”
“可否劳烦姑娘,派一个小医童为在下稍微指点一下路线。”他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如月听了哈哈大笑,她也是没有想到堂堂一门之主竟然是个路痴。她便问了他住在哪里,想让长明去送一下。其实碧桐院离她们住的鹿乘苑很近,长明此时也是忙了一天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了,她心疼自己这个小徒弟,便让他去吃饭,自己则打算亲自送了槐予山再去找阿萧。
“如此一来便麻烦姑娘了。”
“无妨,反正我回去找阿萧的路上也会路过碧桐院。”如月笑着说完便大踏步的率先走出了回春堂。
“阿萧……可是这两次和姑娘一起的那个姑娘?”槐予山下意识的问出了口。问完之后他便觉得自己过于唐突,只得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所以如月也没有看到他竟然红了脸。
“诶,怎么,原来你不认识她啊?她就是扬名天下的天地一剑九方萧啊。”如月每次说起九方萧,心里都会有一丝骄傲的情绪。所以她特别喜欢在阿萧的名字前面加许多听起来非常唬人的形容词和名号。她十分满意的看到槐予山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呆愣在了原地,哈哈笑着继续说到:“吓到你了?你也不必如此害怕,反正你也见过她两次,她都没有吃了你。”
槐予山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难怪总觉得她不同,原来她就是天地一剑啊。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来到碧桐院门口。说起来,和如月一路要比和九方萧一路轻松的多了。早前九方萧领他回来,一路上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的,而如月一路上和他说笑,倒是有意思多了。
在门口道别的时候,如月突然想到他应该也是没有吃晚饭的,便莞尔一笑又邀请他和她们一起去吃饭。这个槐予山看来是个宗师级的路痴,如果不带着他,恐怕他今天晚上都别想吃到晚饭了。槐予山也是这么想的,便十分高兴的答应了。
两个人又说笑着来到鹿乘苑,不过却在离鹿乘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杀意,便都不由得小跑了起来。
“九方萧,莫非是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