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休沐,周逸然睡到日上三竿。苑内吵闹,她皱了皱眉,听见苑外传来吵嚷之声。
“怎么了?”她问管彤。
“貌似管事的丫鬟在训斥下人。”管彤抬起头看了看外苑:“是不是吵到您了,我这就过去让他们走开走开。”
周逸然拦住她,抻了抻懒腰道:“无妨,我也该起来了。”
她披着披风走出寝殿,原本她不想多管闲事,可那两个丫鬟突然提到‘王妃’,这两个字撞进耳朵,她想了想,慢步上前。见王妃被吵醒,她们吓得跪倒在地。
“娘娘赎罪!”
音离上前,怒斥道:“大胆丫鬟,毫无规矩,在墨雨苑内大呼小叫什么,把王妃吵醒该当何罪!”
那丫鬟低着头求饶道:“王妃息怒,奴婢知错了!”
周逸然摆了摆手,轻声道:“无妨,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那丫鬟回道:“回王妃的话,因为华殇国的君王还有公主,昨夜便到了宫外的皇家别苑内,明日宫中晚宴,王爷早早便命奴婢准备了您进宫的宫服,可她……”她指着另外一个被训斥的丫鬟,狠狠瞪了一眼:”她却把您的裙子弄破了,这时间紧迫,重新定制已经来不及了。奴婢心中一急,不知如何是好,这才忘了规矩吵到您!”
周逸然墨色一紧,华殇国又是什么,此次来到京都所为何事?
她回过头,对丫鬟笑道:“一件裙子而已,无妨!”
“谢王妃!”那丫鬟紧张的情绪淡了几分,急忙叩首谢恩。
周逸然坐在梳妆台前,管彤为她盘起发髻:“你们知道华殇国吗?”
音离与管彤点了点头:“与我朝相邻,以前也有战乱,不过皖南王爷洛萧平定之后,两朝这些年还算和睦。”
“那如今他们来京都做什么?”
“小姐,你没听说吗?”音离小声道:“是来我朝和亲的。”
周逸然神色一惊:“和亲?与谁?”
音离摇了摇头,撇嘴道:“听闻那公主性子古怪,至今也没有确定和亲的对象。”她看周逸然神色紧张,继续道:“不过,小姐您放心,三王爷那么疼您,肯定不会娶她的。”
和亲?她思绪飞转,她担心的不是慕容胤泽娶不娶她,既然这公主铁定要嫁给一位皇子,会是谁才重要!若是娶到公主,华殇国的势力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四皇子一定虎视眈眈有所行动,若是被他得到华殇国,日后怕是更难动他。
夜深,书房内灯火已熄,他静静立在窗前,每日都如此望着寝殿内的灯火熄灭,知道她睡下才离开。他心中黯然,无法释怀周逸然利用五皇子之事,虽然他现在性命无碍,但却变得心智不全,想到这一切都与她有关,还是不愿相信。他想等她来解释,可她却执拗不悔,毫不在意。
慕容胤泽自然不知这其中误会,这几日他没有一夜能够安睡,因为在意,才更加寂寥。他不敢见她,不是逃避,而是不愿再责怪,他不想冷言相对,不欢而散。他心里自然不愿她是这样的人,用别人的血铺自己的路。他只是在不明真相前无法再看向她那清澈的眼眸。
一个人用情太深,反倒看似无情了。
次日晚宴,来到宫中,慕容胤泽走在他一侧,默默无声。从三王府出来周逸然坐在马车内,而慕容胤泽却选择骑马,躲开了她。
隔着很远便可以看见晚宴正堂,灯火辉煌。夜色像是打翻了一盏墨砚,云重无星。宫殿内金顶红门,歌舞升平,正位坐着睥睨天下的皇上,两次坐着皇后与兰淑妃,今日宴会,未见凝贵妃,瞧见他们走进来,兰淑妃会心一笑。
宫乐悠扬,鸣钟击磬,台基上的香炉腾起缕缕檀香。烟雾缭绕,纸醉金迷。
而稍下之位,华殇国的君主坐在一侧,微眯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池中舞姬,却未见那位公主的身影。
周逸然坐在慕容胤泽一侧,对面的李玥儿明眸皓齿,冲她淡淡一笑。
“拓跋兄,为何还不见贵国千金?”皇上察觉堂下空位,不解问道。
拓跋昊自知不妥,暗暗叹气道:‘方才丫鬟已经去传她了,相信马上便到!’
皇上神色诧异,点了点头。
拓跋昊板着脸,眉头皱起,他心中忐忑,他这个女儿一向毫无规矩,任性妄为,心中难平焦急,再次吩咐侍从去催促。
良久,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门外,一位妙龄女子缓步走来,抬眸,微微一笑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打量着她,嘴角勾起:“公主无须多礼,入座吧!”
那女子穿着一袭异域风格的月华裙,浅色淡雅,腰间每褶各用一色,风动如月华。她头上戴着一顶金丝彩冠,上面绣着金凤腾翔,还有娇艳的彼岸花,殷红醒目,彩冠四周有攒珠绿青石低垂在耳畔,一颦一动之间熠熠生辉。
她着白妆,不施胭脂,眉黛却高挑上扬,一副桀骜不逊,盛气凌人的模样。
那女子走入内堂,却瞥见周逸然与慕容胤泽坐在一侧,她脸上笑容突然僵住,随即她先入座,缓缓端起酒杯,摇晃两下,眼神却恶狠狠地瞄了过来。
周逸然与慕容胤泽皆一惊,华殇国公主竟是那日与她争抢胭脂的傲慢女子。
“这华殇国的君王与公主来到我朝商议和亲之事,朕在今日略备家宴,为华殇国接风洗尘!”皇上高兴言道。
“多谢皇上!”拓跋昊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交叉双手搭在胸前行礼。
那女子也起身,端起酒杯,环视一周道:“谢皇上圣恩,拓跋柔参加众位皇子!”
四皇子眼底深沉,眼神一直盯在她身上,神色带笑却阴冷,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周逸然良久才回过神,望向她,这傲慢女子竟是公主。真是有失风雅,让人嗤鼻。前些日子她分明在京都滕安斋又见过她,看来这个公主已经来京都有些日子了,难道无人知晓?
慕容胤泽不屑的瞥了拓跋柔一眼,眼里尽是反感,他拿起酒杯,余光却在周逸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