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方干,阳光已经从各个缝隙钻了进来,鸟儿早已飞窜在林中捕食。树上的人也醒来,被露水沾湿了衣裳,也并不在意,飞身下来,开始新的征程。
煅无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可老牛的托付却难以实现,因为她已经有了最好的归宿,若是跟随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有一点担心,那个守护女孩的人虽然愿意舍命相护,实力却真的不尽人意,能否在这危险重重的魔界安稳地生存下去,恐怕有些艰难。
煅无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这是他攻毁某个寨落时得到的战利品,是魔海特有的灵物,名曰“雌雄贝”。此类海贝只存在于魔海深底,往往雌雄双胞相连,吸收海底精华,遂有灵力。此物宝贵之处在于其神奇的灵力,它们能感应到环境的危险,而且心有灵犀,一方有危险,另一方便会感应到。因其神奇灵力常用于军队,一方有难,另一方便会根据指引前来援救。煅无留下此宝物觉得总有用处,如今看来的确,他若将一个贝壳留在那孩子身上,当她危难之际自己便可以赶来救援。
主意已定,煅无动身去寻他父女二人。可他自从离开他们二人后走了约莫百里,山林连绵,极易迷失,实在不知从何处去寻。也没有办法,只好碰运气。这一碰,还真是好运,走了不出一里路,煅无便看到了那小狐狸的身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远处,那小狐狸正蹲在一处草丛旁,不知玩些什么,四周没有徐迟的身影。煅无正暗自欣喜,猛然再看,那小狐狸身后竟站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猛虎目射凶光,垂涎欲滴。眼看那猛虎就要扑上去,小狐狸危在旦夕,煅无迅速飞了过去,如一道闪电,正赶在猛虎飞扑之时。煅无闪现,瞬间一拳,将那猛虎狠狠击飞,可怜那猛虎的头骨顿时崩裂,当场死亡。
狐妮儿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你的父亲现在何处?”煅无回过身来。
“你……你要干嘛?”妮儿捏着小拳头,做出一个很不像样的战斗架式,慌慌张张地戒备起来。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迷路了……”妮儿眼泪汪汪地低着头,嘟着嘴。
“走散了?”煅无看着她,眉头微蹙,心里抱怨着徐迟不负责任。
煅无走近,妮儿又紧张地摆出架式来,煅无近一步,她就退一步。
“我带你去找你的父亲。”煅无蹲了下来。
“你……我知道你是坏人,你还想着杀我老爸,是不是?”妮儿鼓起勇气,气势汹汹。
“我不会杀他,也不会伤害你。如果我想要伤害你,又为什么救你,是不是?”煅无指了指躺在远处的那只老虎,又回头看着妮儿。
妮儿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冰冷且气势吓人的陌生人,心里当然还是十分害怕,可她又觉得这叔叔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那你答应我不许伤害我老爸!”
煅无点点头,可他内心一怔,没想到这孩子不仅临危不惧,这般坚强勇敢,更体贴入微,为人着想。她继承了老牛的仁义和善良,也在徐迟身边学会了坚强和勇敢。煅无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可他从不表露内心感情,依旧冷若冰霜。
“咕噜……”
煅无看了一眼妮儿,她嘻嘻一笑,摸着肚子。煅无站起身来,问道:“你饿了,那只老虎,想吃吗?”妮儿赶紧摇头,一脸嫌弃地说:“我才不要!”煅无没有再说什么,环顾四周,聆听八方,随后再问:“那就吃鱼吧!”妮儿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妮儿尾随煅无之后,煅无将平时的行进速度减缓,以便小狐狸能够跟上。走了大概一里路,终于见到一条河。煅无捡了一根树枝便飞了出去,脚尖点水,见到游鱼,将树枝狠狠一刺。如此,只在须臾之间,两条鱼到手了。之后,煅无又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两个竹筒,从河附近的山岩汲取泉水。
煅无生火烤鱼,妮儿狼吞虎咽,煅无见状,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妮儿嘻嘻笑着,吃得津津有味。妮儿吃得太急,噎了一下,煅无赶紧递给她泉水。
“你好厉害啊,跟着你都不用担心没吃的!”妮儿笑道。
“吃饱了吗?”
“饱了!”妮儿拍了拍肚子,嘻嘻笑着。
“要休息吗?”
“我们走吧,我怕老爸四处找不到我会很担心的!”
“那么,我们走吧!”
二人启程赶路。妮儿在路旁采了一朵野花,拿在手里,一蹦一跳。
“你都不会笑的吗?”
面对妮儿如此突然的问题,煅无竟无言相对,妮儿看着他,没有得到答复,只好耸了耸肩,继续蹦蹦跳跳地走到前头。煅无看着她的身影,心里这样回答道,也许,我早已忘记了生活的滋味,所以才不会有任何感情的表露。
“你也不会生气吗?”
妮儿又发问了,煅无依旧无言。
“你都没有任何表情耶!”
“为什么你会称那个人为父亲?”煅无反来问她。
“我老爸吗?呃……”妮儿想了想,回复道,“因为我是他女儿呀!”
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和纯真的回答令煅无内心一怔,没有血缘的人,居然能够如此单纯地成为家人,这是他无法想象的奇异之事。
“你是一个人吗?”妮儿问道。
“是。”
“你不会寂寞吗?”妮儿一脸疑惑,再问道。
“不会。”
“骗人!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我就没有朋友,只有和老爸在一起,有时候觉得一点都不好玩儿!”妮儿嘟着小嘴,踢了一脚地上的小草。
“人不一定需要朋友。”
“那该多寂寞无聊啊!一个人,都没人陪你玩,陪你说话,闷也闷死了,你还真是可怜呢!”妮儿似乎很是惆怅,言语之中可以听出悲伤和宇白温柔的同情。
煅无又一怔,他看着眼前这小孩,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感觉,不知是亲切还是喜欢……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也没人敢说。现在,他被一个孩子同情着,感觉自己都要颠覆对自己的认知。
“你就像你的爷爷一样,他也很和善。”
“老爸说你杀了他,我们和你有着血海深仇什么的。可是我不生你的气,总觉得你不像是那么坏的人。而且,生气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让他活过来。我也想让老爸别生气,每天都不高兴,心情很糟糕,吃饭和睡觉都不香了,我觉得不应该这样的!”
煅无再一怔,一股莫名的奇妙感觉涌入心上,这个孩子真是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深深撼动了他的灵魂。他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如果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他值得守护的,那么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纯真善良美丽的心灵。
“的确,你说的很对。”
“是吧!”妮儿嘿嘿地笑着,“我很像一个哲学家吧!”
“还有一件事,我并没有杀老牛,杀害你爷爷的凶手另有其人!”
“真的吗?”妮儿兴奋地望着煅无。
“我是不会骗你的。”
“我相信你!我就说嘛,你根本就不像是那么坏的人!”妮儿更兴奋了,手舞足蹈的,蹦蹦跳跳的。
煅无在心里微笑着,嘴角似乎不知不觉地扬起了一些。
二人在这山林走了一天,依然没有找到徐迟。煅无将雌雄贝其中一个交给了妮儿,叮嘱她一定要收好。午餐是煅无猎杀的一只野兔,妮儿吃撑,肚子都变得圆鼓鼓的。餐后小憩,煅无将她带入一个小山洞,这里阴凉舒适,妮儿走了这么久也十分疲惫,倒头就睡,煅无就坐其身边看着。夜里,天转凉,忽而变得异常的冷,二人走到一处,附近没找到山洞。煅无干脆用树枝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铺上树叶,又在帐外生了一堆火。烤了一只野鸡,妮儿又美美地享用了一顿野味,饱了,妮儿坐到煅无身边。
“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来做你的朋友吧,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和寂寞了!”
煅无看着她,她的笑容还真是甜美可爱。自己也不知为何,竟点了点头,回了她一句,好。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耶!”妮儿兴奋不已。
煅无感觉到一丝暖意在心间流窜,千百年来,冰封的心第一次有了融化的感觉,心脏一次次的跳动似乎为他输送着生活的滋味。他从来都觉得自己虽然存在于这个世间却实际已经死去,如今,他竟然有了活着的感觉。
“你为什么总是在深山老林里走来走去,这里又阴森,又有很多猛兽,不觉得很可怕吗?”妮儿问道。
“外面的人比野兽还要可怕。这里的猛兽想吃我,却因为我的力量反而惧怕躲避我。而外面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和我有着巨大差距,却还是会拼了命地要杀我。”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妮儿一脸迷茫。
“因为杀了我,他们就能得到巨大的名利。”
“真搞不懂,为了什么名利的就要杀人……”妮儿摇了摇手,表示很疑惑,很不理解。
随后,妮儿便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煅无将一些落叶铺在那帐篷里,让妮儿爬进去睡下。自己也走到帐篷正对面的一棵树下,靠坐在那里。
夜深了,妮儿已睡熟,煅无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