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旅 第二十三章 多瑞日记(一)
作者:一缕红与蓝的小说      更新:2018-03-05

  “明天就要和格洛克决斗了,终于可以让玛丽妈看到我学成的技艺了!阿什莉肯定也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明明初见面时连纸人都立不起来,现在却能使出高级法术了。真的很感谢师父的栽培,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晚安,玛丽妈、师父还有阿什莉。”

  写完这最后一段,多瑞在日记上记下日期,七月二十四日,星期六,把日记本合在胸前打算入睡。然而,失眠再一次击中了多瑞,这一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住地想着玛丽妈,偶尔也想到阿什莉,周五和今天她都没来看他,似乎还在寻找她失散的伙伴。

  多瑞实在是既兴奋又紧张,完全没有一丝睡意,索性坐了起来,把日记翻开来读,他想重新回溯这一周的记忆。虽然这么说阿什莉肯定会露出自满的神情,但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她到来开始的。

  七月十八日,星期日

  早上下了点雨,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讨论北方军的事,我假装盯着窗外看,但耳朵一直在听。

  北方军昨晚攻占了阿尔托内,但居民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都提前逃离了,所以最早凌晨就有消息传到贝瓦。

  难怪早上来学校就看到凯尔斯将军带着部队在整备出发。

  凯尔斯将军看上去是个很可靠的人,玛丽妈也亲口夸过他,能让玛丽妈夸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再者说多明戈斯校长似乎也要去,那看来北方军不仅打不到贝瓦还要被打回去,所以说眼下自己的事更值得担心。

  梅森教授来班上,他说整个院的老师基本都被调去支援前线了,只有材料系的老师和院长留了下来。不过周日他们大概就能回来,下周一的资格考试依然一切照常。所以虽然课没有了,但依然要自己抓紧时间练习。

  与往常一样,其他学生发出了遗憾的悲鸣。

  这次,我也有点遗憾。

  以我现在的水平,真的可以通过术士资格考试吗?

  虽然一直在努力,可是总有一种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回家后自己练习,我总算第一次成功悬浮了密度较高的花生米。虽然和玛丽妈说的时候发自内心地开心,但是现在在我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意识到,这本来是三年级的学生就可以做到的。如果不是理论课和材料课的成绩优异,我可能都读不到六年级,等到可以参加资格考试的这一天。

  就只有七天了,我真的能成为一名术士吗?

  不能吧,肯定不能吧。

  我从来都没机会让玛丽妈自豪一回。

  我还得竭尽全力不给玛丽妈添麻烦。

  我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个怪胎,尤其是在镜子前摘下绷带时,或是在课堂上展示使不出最简单的法术时,我不仅长相和别人不一样,连天赋和大家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吗?

  小时候我还没入学前,就发现了邻居看我时异样的眼神,只要有我在场,就不会有人和玛丽妈搭话。苦恼许久,我想出了全身绑满绷带这个绝妙的方法。

  人对和自己不一样却地位一致的另类的人,往往会想尽办法排斥,但是如果,这个另类的人地位高过他,他就会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贝瓦人面对多明戈斯校长时那谦卑的模样就是例证;这个另类的人的地位如果低过他,他就一定会在道德高地上尽可能地展现伪善,毕竟这世上很多人都是以看到别人的不幸来确立自己的幸福,所以无论心里怎么想怎么嘲笑,表面上一定是同情怜悯。看透了这一层,我想我做不了校长那样的人上人,不如做人下人。如果所有人都用假装的同情面对我,那玛丽妈一定可以保住她的一切,而我只要稍加忍耐就可以了,同情和怜悯的伪善眼神还是好过像是看不干净的东西的眼神。

  在进入贝瓦学院前,我套上了绷带,在学校里我只要偶尔不经意地透露出,我生病了,那每个人都会透露出同情的眼神,再者说,实际我自己也没有自信认定我的皮肤并不是病。

  我一直都觉得这样最好,这世界可不像童话里一样,每个人坦诚以待,谁都可以诚实地按照自己意愿生活。如果我孑然一身,那摘掉绷带,被所有人认定为被诅咒的人,被所有人躲得远远的,我也一点都不害怕,但是我必须考虑玛丽妈。如果玛丽妈被人讨厌,那我会无地自容到想死,所以所有的非议集中在我身上就好。玛丽妈还能拥有独力抚养带病孩子的好名声,这不是还一箭双雕了吗?

  睡觉吧。

  下周一,考试必过!

  (一段空白)

  刚才半夜上厕所时,我意外地看到玛丽妈居然在跟今晚新入住的三个旅人讲她的故事。

  这三个旅人似乎是从阿尔托内逃来的,其中的布鲁女孩长得很好看,整个贝瓦也挑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可能也就年轻的玛丽妈有可能赢过她,这个女孩的脸上也都是天真与温柔;另外一个白发的布鲁少年,脸上总是带着奇怪的笑容,感觉是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最后一个矮个子,就更奇怪了,长得偏向于布鲁人,但似乎要矮很多,额头上又没有竖痕,皮肤也没那么白,肯定也不是斯维奇人,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种族,不过起码他的黄色皮肤还挺正常的,这一点又有点像沃勒人,他话不多,像是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类型。

  玛丽为什么会跟这三个人讲这么多?

  我想不通。

  不过玛丽妈的话其实省去了很多,老玛丽的故事她掐头去尾漏了很多,事实上酒馆现在一半的客人都是从老玛丽时期传承的,我素未谋面的外婆在贝瓦现在都有影响力。

  而我的事,她说的也轻描淡写,但是小时候日子真的很苦,除了老玛丽时代的常客几乎没有任何新客人,酒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支撑不下去,但是玛丽妈从来不让我吃客人的剩饭,我吃的每一餐她都要好好做。即使生意那么差,酒馆里的人如果说了关于我的难听的话,她也会直接请客人离开,也正因为这样,等到我快入学前,玛丽妈已经和周围很多人断了联系,小小的酒馆开在繁华的运河旁,却总是冷冷清清。

  在这种情况下,玛丽妈依然极力要求我去贝瓦学院上学,她说如果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也就不会了解自己。可是入学难免就要和更多的人打交道,我担心玛丽妈又遭受更多的不公正的对待,我一开始根本不想上学。

  但玛丽妈根本不在乎这些,于是我用穿着绷带遮住皮肤上学做交换。

  即使这样,她也不肯退步,为了穿上这身绷带,我和她吵了很久,最后用绝食才换取了她的同意。

  玛丽妈从来都不帮我洗绷带,她不想碰那东西,这是自然的吧。她总是会因为这个,说,自己做不到老玛丽那么好,但是我觉得,

  她就是最棒的妈妈。

  “别怕给我添麻烦。”

  玛丽妈总说这句话,她每说一次,我都更坚定地认为,我不能把自己的不幸拿去和她共享,她一定要好好的,永远好好的,这是我唯一会跟神灵祈祷的事。

  我还要让她为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