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道玄在柳籍家里养好了伤,就离开了。
千岭岩本欲同行,可千道玄却说千岭岩应该习好本事才可回家。
千岭岩自然知道父亲用心,因为在千家里,若是在十六岁成年之前,还学不会千家的传家气决《冰雪诀》是要被家族赶出去的,而今年千岭岩已经十五岁了。
因此千道玄觉得千岭岩跟柳籍学好本事在回家不迟。到时候,就算千岭岩还是不会《冰诀》,被千家扫地出门,那么千岭岩也有一技之长,足以在卫道城安身立命了。
千岭岩思之有理,送走千道玄,便继续跟着师傅修习《阴阳生生决》。
一日,千岭岩突发奇想,“阴阳化生万物。万物太多,自己定然难以驾驭。不知阴阳能否化生冰火?”
念头一生,千岭岩越发觉得可行。千岭岩手上有《炎焱诀》,而且千家的《冰诀》千岭岩也已烂熟于胸,虽然冰火之气相互抵制,但是以《阴阳生生决》为纽带,应该可以融合两部气决。
《炎焱诀》炼气大走太阳脉、少阳经等阳系经脉,而《冰诀》大走太阴脉、少阴经等阴系经脉。可是在阴阳两系经脉的交汇处,两种气必然会相交,到时候两气争锋,这可如何是好?
千岭岩百思不解,心想:“看来这想法还不够成熟,我姑且先放他一放,以后再做打算。免得和上次一样,强行炼气,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嗯?”回想起寒气攻心时的苦楚,千岭岩心有余悸,可是这也给千岭岩提供了新的思路。
千岭岩心想:“在阴阳之气的辅佐下,寒气和火气中和,形成平和之气。那么在经脉的交汇处,我完全也可以这么干啊。而且冰火之气融合成平和之气度过经脉交汇处后,我再反向利用阴阳生生决,将平和之气化为冰火之气,让它们分别流入各自要去的经脉之中。”
主意打定,千岭岩却不着急,他先去询问柳籍,看自己的法子是否可行。
柳籍听了千岭岩的想法,大呼巧妙,道:“想法很不错。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人想出能够修炼两种完全克制的气的方法呐。”
得到柳籍的赞许,千岭岩得意不已,本想谦虚一番的他也忍不住满面的得意之色。
柳籍暗笑这徒儿道行太浅,自己夸两句,就乐的不行了。
柳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千岭岩还没有成功就如此自得,若按此时千岭岩的心境,不说必败,千岭岩也已败了九成九。
柳籍怕千岭岩太过骄傲,冷然道:“岩儿,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虽说想法奇妙,但毕竟只是理论上可行,若不加试验,终究只是空想罢了。”
柳籍平时态度不温不火,此刻却突然冷了下来,千岭岩心里也有些沉重,“连师傅也这么认真,看来融合冰火之气的事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啊。”
柳籍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你融合冰火之气,虽说是利用手中的《炎焱诀》、《冰诀》和《阴阳生生决》,可是这难度却并不比重新创造一部气决简单。”
听完柳籍这句话,千岭岩刚才的得意之感一扫而空。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能和那些创造气决的旷世奇才相较?
千岭岩心里打鼓,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
柳籍看千岭岩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吓着千岭岩了。柳籍只得再给千岭岩打气,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为师我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是对于用气我还是颇有心得。”
这倒不是柳籍为了安慰千岭岩而夸大其词。柳籍醉心医道,而人的身体健康离不开身体元气的运行,所以对于用气或者如何用气柳籍并不输给任何的用气宗师。
千岭岩还是心里摇摆不定,道:“师傅,你说我真的能行吗?”
柳籍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脓包了?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为师啊!”
千岭岩性子是火性,听柳籍出言相激,也激起了斗志,道:“多谢师傅。我若是有什么疑惑,还要多多麻烦您老人家。”
柳籍笑道:“你这孩子,自家徒儿哪里来的什么麻烦。你尽管放开手脚,为师必定知无不言。”
融合冰火之气,是一种新式的思维方式。而那些炼气的宗师自小就接受传统用气方式的洗礼,受到思维定式的局限,所以在融合冰火之气的问题上反而不如千岭岩有优势。
千岭岩的短板在于对气的了解远远不如那些炼气数十年的大宗师,可是千岭岩有一个对于用气不输给任何人的师傅。而且他这师傅十分正统,对于弟子是知无不言,绝不藏私。
而千岭岩也不是块朽木。往往柳籍稍加指点,千岭岩就能通晓其中关窍,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融合三部气决,须得胸怀经纬,把握全局,然后一步一步修炼下去。就好像建造万丈高楼,须得先画好图纸,然后施工,绝不能建好一层再想下一层该怎么建。
千岭岩激发了性子里的狠劲儿,醉心于气决的构建,就是吃饭睡觉也不放下。
柳籍看在眼里,心里替千岭岩担心:“这么下去,气决没有完成,这孩子身体就先垮了。”
不过,柳籍却没有出言制止,现在千岭岩的状态正是最佳。而千岭岩的身体状况受到影响确实是个难题,可对柳籍这个大医师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首先,千岭岩一心沉醉气决。由于分神,吃饭的时候,饥饱不知,容易吃的少了。
柳籍每日悉心观察千岭岩的身体状况,来确定饭菜的数量。千岭岩只需要把柳籍准备的饭菜全部吃完,就大功告成了。
另外创造一部新的气决,需要耗费千岭岩大量的气血和心血。柳籍以当归、枸杞入药,炖山药排骨,加一碗银耳红枣粥补千岭岩气血;以三七、何首乌入药,水煮鹿血,加一碗山楂红薯粥补千岭岩心血。
最后,千岭岩一刻不得闲,容易积劳伤身。因此,每日夜里千岭岩都要喝一杯师傅送来的茯苓百合香茶,助于宁神休息。
师傅给徒弟送茶,那是不合规矩的。起初,千岭岩是万万不敢接茶的。可是,柳籍说他是师傅,你千岭岩不喝我辛苦泡的茶,那是忤逆师傅,是不孝敬。
柳籍平时温和,可是骨子里有一种傲气和正气,所以千岭岩最敬畏他这个师傅。现在师傅已经把问题升华到尊师重道的地步了,千岭岩不敢违逆柳籍,只得喝柳籍泡的茶。
千岭岩每夜饮茶,休息的安稳,第二日又是精神饱满,投入到气决的研究中去。
柳籍不光是千岭岩的技术指导,而且担当千岭岩的后勤保障,所以千岭岩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能够将全部身心投入进去。
大半年之后,在柳籍的悉心指导和照料之下,再加上千岭岩的苦功和无数次失败之后,这部融合三家气决的气决初步完成了。
千岭岩打算给这部气决起名为《阴阳冰火诀》,可是柳籍却不许。柳籍说千岭岩不知道天高地厚,阴阳二字是这么随便加的么。千岭岩说出气决的名字,自己丢了面子是小,堕了阴阳门的名头那可是大了。
千岭岩虽然感觉受挫,但也不得不承认师傅的话有理。《阴阳生生决》奇妙无穷,自己只不过是引其一支,确实担不起“阴阳”二字。于是,千岭岩便把“阴阳”二字隐去,气决唤作《冰火诀》。
千岭岩是火炎之心,他的心脏能够自动保留灵气之中的火之气。或者换句话说,千岭岩的心脏会把平和之气中的冰之气自动剔除。而千岭岩修炼《冰火诀》之后,火炎之心的效用不变,还是分离冰之气和火之气,但是分离出来的冰之气不会再被剔除,而是被存储在经脉和穴道之中。火之气则还是储存在心脏之中。
由于火炎之心的作用,千岭岩的火之气和冰之气质量特别高。千岭岩刚刚修炼就已经接近灵气化形的水准了。
《冰火诀》刚刚成型,千岭岩还是需要柳籍的指导。
又过了一年左右,千岭岩的《冰火诀》更加完善,而且千岭岩已经对冰火之气掌握的十分熟练了。
今年千岭岩十七岁,可是却显得十分年老。因为千岭岩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沉浸于气决,蓬头垢面,胡子拉擦的,遮掩了他的朝气。
柳籍见千岭岩的气决练得差不多,也该是他回千家的时候了。
这日柳籍找到千岭岩,道:“岩儿,你学艺日久,也该回家一趟了。”
这两年来,千岭岩自是思念亲人和朋友,可是他也舍不得师傅。今日柳籍开口,千岭岩知道别期已近,心里感怀这些日子里师傅的照料,洒下热泪。
柳籍对千岭岩这个徒儿也是关怀爱护,今日分离,柳籍也是十分伤感。只不过他十分克制,把眼泪硬是忍在了眼眶里。
柳籍接着说道:“走的时候,别忘记把胡子刮了,再好好洗个澡。免得杨夫人骂我老头子把她的儿子给教成了个野人。”
柳籍和千岭岩玩笑,是不想加重两人离别之感。
千岭岩听柳籍的话,进屋收拾一番。
千岭岩收拾完之后,重拾朝气。虽然只有两年的多的时间,但是千岭岩相貌气质和自已刚来的时候,已经全然不同。
千岭岩身子已经发育成青年,不止身形变得高大,因为修炼了《冰火诀》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此时的千岭岩重回卫道城,恐怕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他就是昔日的千岭岩了。
千岭岩的相貌随杨依,人长得十分英气。柳籍看到千岭岩,忆起往事,感慨不已。
千岭岩准备妥当,告别师傅。
柳籍道:“岩儿你且慢走。”
千岭岩被柳籍叫住,只得停住,躬身听师傅训诫。
柳籍道:“徒儿出门,师傅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这里有一千两的银票,你拿去当路费吧。”
千岭岩大惊,他千家里虽然不缺钱财,可是自己当时年幼,从没见过这么大笔的银票。今日柳籍随手拿出一张给千岭岩做路费,千岭岩怎么能不心惊?
千岭岩呆住,没有去接银票,柳籍有些不太自在,怫然道:“怎么?嫌师傅给的少了?”
千岭岩哪里是嫌少啊,急忙接过银票道:“师傅,徒儿不敢。只是上次我回家时您给的一百两银票我还没用到呐。徒儿没有孝敬师傅,怎么敢领师傅赠银?”
柳籍闻言大喜,道:“你这孩子,我的钱花都花不完,哪里用得着你孝敬。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柳籍是大医师,医术高明,救人无数,别人所赠诊金自然也是无数了。
千岭岩看看师傅住的房子,心想:“原来师傅是个金主,只不过不喜欢排场,才住这样的小房子。”
柳籍道:“岩儿,你也别说师傅小气。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人看不起病,我留着钱还有大用。”
千岭岩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对柳籍是肃然起敬。原来师傅所收的诊金都给穷人看病去了,怪不得还住着小房子。
千岭岩道:“师傅,您老人家保重身子。徒儿走了。”
柳籍颔首,道:“你一路小心。”
千岭岩拜别师傅,回卫道城去了。
千岭岩思乡心切,选的还是上次遭遇鬼火狐一族的那条近道。另外,千岭岩也还较着劲,上一次自己和父亲差点给这伙妖怪给整死,这一次鬼火狐碰不上千岭岩还好,要是碰上了,千岭岩肯定把它们大卸八块儿。
千岭岩疾驰在密林里,也不刻意隐匿行踪,是以弄出的动静不小,照这种情况怕是会引来什么妖怪。千岭岩却并不在意,心想:“不怕引来妖怪,就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不来妖怪呐。”
千岭岩行路半日,不见一个妖怪的影子,却撞上了一伙人。
这伙人有十五六人,人数虽然说不上多,但千岭岩从他们的气质来看,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庸手。他们押着五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载着两口大箱子。看样子他们像是镖局的人。
众人听到有人来,急忙严阵以待。待得看到千岭岩只身一人,而且也没什么年纪,难免轻视。而且刚才千岭岩让众人虚惊一场,所以众人对千岭岩有些敌意。
千岭岩撞上这伙人心里也不痛快,他急着赶路,突然蹦出这么群人来,也吓了千岭岩一跳。
此时双方已经照面,那伙人中一名高大男子身形精悍,约么有二三十岁,看似是众人之首,开口道:“那小子,什么人?”这人看千岭岩像是没什么本事,所以言语十分无礼。
千岭岩心想:“这人也太无礼,定是看我年少觉得好欺负。哼!你惹到你千岭岩老爷的头上,可不是好玩的。待我耍他一耍。”
千岭岩森然道:“劫镖的。把货都给小爷撂下了,饶你们不死。”
那伙人听了千岭岩的话直接愣住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镖局的,既然不是镖局的,哪里来的镖可以劫呐?
那高大男子反应过来道:“我们就不是镖局的,你小子挑事儿吧。”
千岭岩看走眼了心里大囧,不过千岭岩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不管你们是不是镖局的,你们车上装的东西我看中了,你留下就对了。”
千岭岩刚说完话,那人群里响起一阵笑声。千岭岩听声辩位,那笑声来自一个青年。这青年和千岭岩年纪相差不大,刚才他没有说话,所以千岭岩并没有在意。
千岭岩喝道:“你笑什么。”
那高大男子不悦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这么和我家少主讲话。”
原来那青年才是这伙人的头目。
那青年却不在意,一挥手示意那男子退下,道:“既然你说你看中了货物,不如请你说说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千岭岩看车辙很深,应该是什么重物。千岭岩猜测难不成这五大车装的都是金子?
那青年看千岭岩的样子,就知道千岭岩根本不知道马车载的是什么。他轻轻一笑道:“连我们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来抢东西。这位山贼大人,您老人家心还真大啊。”
这少主这么一说,他手下人一阵哄笑。千岭岩面子上挂不住,也不愿再留,打算来个脚底抹油。
哪里料到,他这假山贼还没走,真山贼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