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1111111111
作者:完颜止的小说      更新:2018-01-19

    第一章 七星坛

    上京,七星坛总舵。

    七星坛是大齐最大的江湖帮派,乃建国初期一代名将七将军的护卫所创,旨在保护大齐,内除隐忧,外消敌辱。风头之盛,无出其右。

    七星坛奉七将军为神明,每日晨起晚课定向北跪拜,以期七将军庇佑。帮众服饰,皆以排成弯刀形的七星为标志。

    级别从高到低,七星的颜色分别为青、红、黄、蓝、紫、黑、绿。

    七将军原名萧启,出身微贱,然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带领萧家军横扫大陆,平定叛乱,开疆扩土,大齐版图一时辽阔无匹。

    同时,奖励农耕,主张互通有无,大军过处,无不叹服。

    萧启因在家中行七,又为武帝微时的异姓兄长,被百姓尊为天帝七子,早在武帝即位初期,各个主城便为七将军立了生祠,日日香火不断。

    大齐内忧外患尽消后,七将军留书一封,返回天界,武帝悲不自胜,第二年禅让于太子齐昀。

    相传七将军容貌奇美,年过四十,犹如二十许人,相传七将军擅长兵法谋略,奇门异术亦少有人敌。

    可,传说终究只是传而已。

    三百年过去,大齐国力衰微,文臣沉迷于声色,武将贪生怕死。

    百姓苦不堪言,唯有在七将军庙前,进一炷香,求天降奇兵,救万民于水火。

    金城外的七将军衣冠冢,也是日日人头攒动。

    最大的七将军祠堂,就在七星坛上京总舵内。

    往日,七将军祠堂大门紧闭,非节日不得擅入。

    可今日里面却跪了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身穿白色长袍,后背上的黄色七星标志格外醒目。

    他跪得身体笔直,定定的注视着祠堂上方的七将军雕像,若有所思。

    他五官刚毅而不失俊朗,眼瞳和头发都泛着微微的棕色,似是胡人后代,却又有一股文人才有的温润气质。

    忽然,身后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黑衣老者走进来道:“五日期限已到,你得离开了。”

    男子深深叩首,声音平静而谦卑:“耶律狼弃多谢嘉奖长老大恩。”

    嘉奖长老微微颔首,目光难掩嘉许之色:“你出去吧,跪了五天了,好好休息。护国长老也许还有任务给你。”

    耶律狼弃再次叩首,缓缓起身离去,丝毫没有因为五日水米未进不眠不休而见任何疲态。

    嘉奖长老再次点头,片刻又陷入沉思。

    耶律狼弃走出祠堂,望着刺目的阳光,不适应的抚了抚额头,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老狼?出来了?罚跪罚的舒服吧?”

    耶律狼弃回头,一个同样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正靠着门框向自己笑。此人棕色长发整齐的变成小辫,浅棕的眼瞳泛着邪魅的光彩。

    耶律狼弃看清来人,立刻回敬道:“死乌龟,闭嘴!”

    “乌龟?你又叫我乌龟!你听好,我是完颜无归!”

    “你看,还是乌龟吧?”

    “你……”

    完颜无归一时无语,这个朋友,很多时候沉默寡言,可一旦和他争论起来,自己还真不是对手。

    耶律狼弃和完颜无归是七星坛从坤城收养的孤儿,两人相差一岁,完颜无归稍大一些。

    两人天资聪颖,又肯刻苦练功,不到二十岁,便双双被提拔为七星坛*级别的骨干。

    两人自小交好,长大后更是常常一起完成任务,刺杀敌国暗探,包围重臣平安。几年来,从未有一次失手。

    耶律狼弃为人沉默寡言,机敏多思,自言父母是完颜家的家奴,完颜家倾覆时,父母皆死于那场大火,自己被母亲压在身下才幸免于难,然而也是全身烧伤,直到现在,肩膀和后背,还全是狰狞的疤痕。因为曾在荒野中数次遭遇狼群却没有被攻击,便自名狼弃。

    完颜无归自幼活泼好动,才思敏捷,自称是完颜家唯一逃出的遗孤,因举家俱亡,故改名为无归,意为天地茫茫,终无归处。当然,他的出身,只有亲密的人知道。大多数人,只是因为他的姓氏而心生好奇罢了。

    两人自幼熟识,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沉默如耶律狼弃,偶尔也会和他开几句玩笑。

    完颜无归见说不过耶律狼弃,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意道:“老狼,兄弟我替你准备了一点儿热粥,快去喝了吧。护国长老让咱们未时去七星殿找他。”

    耶律狼弃神色一凛,七星殿,是七星坛成员接受高级任务的场所,护国长老在此约见,这次的任务必定重要异常,便点头沉声道:“谢谢你。”

    完颜无归拉着耶律狼弃疾走,口中还不停的唠叨:“你说说你,每次嘉奖长老问你要什么奖赏,你都说希望在七将军祠堂跪几天聊近心意,你说说,你这么做我们还怎么好意思要奖赏?可谁也不愿意陪你跪着啊!你呀,把七将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耶律狼弃淡淡道:“七将军是我心中唯一的神明,能够进入七将军祠堂叩拜,是我毕生之幸。”

    “行了行了!”完颜无归无奈的撇撇嘴:“也就是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知道你从小就这么说,要是别人,早就肉麻死了!”

    耶律狼弃低下头,不再回话,完颜无归无趣的咽了口口水,又开始了别的话题。

    未时不到,两人便在七星殿外等候,很快,护国长老的爱徒孙元清便将二人让了进去。

    护国长老身穿玄色长袍,正背对着他们看着墙上的七将军画像出身,背上的红色七星让人不敢逼视。

    三人跪倒叩首,还未开口,护国长老便转身道:“元清,你出去。”

    孙元清退下后,护国长老才叫起两人,眼神中颇见忧色:“契丹异族最近多有暗探潜入,适逢太后生日,我们担心,他们妄图混入上京行刺皇上。耶律疆临即位以来,励精图治,隐隐有脱离大齐之势,如果行刺成功,国内必定大乱,契丹大军趁虚而入,而自萧家军被皇上疏远以来,北境无能将戍守,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一听,耶律狼弃还好,完颜无归顿时大惊失色:“那……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护国长老叹了口气道:“传掌门令。”

    二人忙起身跪倒。

    护国长老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着完颜无归,耶律狼弃二人,探查契丹暗探的行踪目的,上报掌门,不得有误。”

    二人叩首:“尊掌门旨意,我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护国长老扶两人起身,软言道:“这次任务凶险异常,本不该交给你们,可门中出类拔萃的胡族弟子,唯有你们二人。所以……此事无论无论成与不成,一切小心,以保住性命为重。”

    耶律狼弃点点头,完颜无归道:“长老,这话是你叮嘱我们的吧?”

    护国长老捻须不语,眼中全是担忧。

    耶律狼弃道:“属下与无归相交十余年,默契自不必说,参与的任务不下百余,从未失手,这次亦然,还望长老放心。”

    护国长老微微颔首,目光中忧色不减。

    “部众情报,最近常有胡商在长街一带出现,大多只问价钱,不买货物,形迹可疑,你们的调查,可从长街开始。”

    二人领命,退了出去自是不提。

    夜色已深,完颜无归却迟迟不能入睡。

    他起身看走到窗前,抬首看向窗外皎洁的皓月,沉默良久,轻轻叹息。

    圆月如斯,亲人却无法相见。

    少时膝下承欢,父亲严厉而不失慈爱,姊妹兄弟相携游玩,一切一切,已如烟散去,走上这条路,便绝对不允许回头,因为,自己已无归途。

    忽然,他猛的关闭窗户,又栓紧了门,重新躺到床上,呆呆的望着房梁。

    明日,也许明日。就要和契丹一族交手,可是,自己……能做到吗?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截红绳,放在手心,轻轻念道:“父亲……”

    于此同时,耶律狼弃正团坐在床上,五心朝天,吐纳练功。

    精装的上身,全是烧伤的痕迹,让人望而生畏。

    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内家功夫,分明已经大成,他本不用如此练功便已少有人敌,升为红星长老,只是时间问题。可处于习惯,他还是坚持练功,从未有一天懈怠。即使是跪在七将军祠堂,也是真气回转不止。

    月儿行至中天,完颜无归已经熟睡,耶律狼弃才睁开双眼,看向门外,目光无喜无悲。

    明日,恐怕是和契丹的第一次交锋,自己,将会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明日的一切。

    耶律狼弃年龄虽不大,经历的凶险任务却数不胜数,可第一次,发现自己做不到和往日一样的心静如水。

    闭上双眼,稳住心底的惊涛骇浪百转千回,再睁开眼,看向一轮满月,完颜无归,你可知道,我与你不同,我才是真正无归。

    虽死莫脱。

    静夜如斯,没有人知道,两人心中所思所想,而静谧的夜色下,暗潮涌动,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可怖的平静。

    第二章 胡商

    上京长街,位于上京西南,从七将军平定天下以来,便是大齐的商贸中心,从清晨一直到深夜,来往的各国商人络绎不绝,互通有无。

    为了彰显所谓的大国气度,整条街,虽不闻商人的吆喝声,却依旧热闹非凡。

    契丹人,波斯人,高丽人,东瀛人,往来其间,不时还有高鼻深目的异族美女走过。

    微微有些风,长街口买茶叶的周掌柜抬眼,发现从东方走来两人。

    周掌柜在长街做生意已有三十年,可这两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胡人公子,棕色的长发整齐的编成一个个小辫,一身云锦白衣显得贵气非凡,唯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唯有文人才用的折扇,水墨山水本来淡雅无比,上面却提了四个大字:恭喜发财。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不是不认识汉字被人坑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粗布仆从,原本身量比他略高,却弓着腰,戴着一个巨大的斗笠,看不清容貌。

    周掌柜从商三十年,自认眼力非凡,可他却看不出这两人是什么来头,有何目的。抹了抹嘴,他赔笑走上前去,先用契丹语打了声招呼。那公子一脸茫然,似乎没有听懂。

    周掌柜又试了波斯语,高丽语,那人还是一脸木然。

    这时,身后的仆从出生道:“我家少爷天生失聪,有事和我说就好。”竟然是流利的汉话。

    周掌柜一愣,随即陪笑道:“两位是初来大齐吧?恐怕还不是很熟悉,不如小的叫一个伙计跟上,也不收钱,就是交个朋友。”

    那仆从看了拉住少爷的手,片刻道:“不必。”

    周掌柜一愣,早就听说大漠有心灵相通的秘法,今日竟能得见,不由暗暗称奇。目送两人离去,周掌柜忽然一愣,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释然。

    那胡族失聪公子,便是完颜无归,神秘仆从,便是耶律狼弃。

    两人在长街转了一天,却一无所获。

    在七星坛暗中控制的客栈换了衣服后,便回到七星坛总部,简短的向护国长老汇报了情况后,两人便来到共同居住的小院。

    完颜无归调笑着拍了拍耶律狼弃的肩膀:“老狼啊,装作心灵相通真是有意思!你看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真是……太有趣了!”

    耶律狼弃点头道:“我们已经成功引起了那伙人的注意,明日再探。”

    完颜无归点头道:“好。老狼,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耶律狼弃叹道:“还未完全确定。我们休息吧,明天带上家伙。回去休息吧。”

    入夜,月亮似乎比昨日更圆,照在庭院中,犹如清潭,一群蜻蜓飞过,似是有鱼儿在游。竹叶轻摆,似是水草随波荡漾。

    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

    完颜无归房门紧闭,手中紧握着红绳,眼中隐隐有星光闪烁。

    耶律狼弃,凭窗而立,目光悠远,无喜无悲。

    第二日,长街之上,又出现了那对备受瞩目的主仆二人。

    今日,两人腰间鼓鼓,似是戴了大量的金银。

    两人一路走来,定下了大量的茶叶和丝绸,都叫人送到城东的福有客栈。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完颜无归紧了紧衣领,眼神难掩失落之色。

    耶律狼弃长出了一口气,终究,是平安吗?

    忽然,街边的一个茶叶店走出一个伙计,对两人道:“两位爷,小店新进了一批龙井,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

    这种街边拉客本不合规矩,异常,所以值得重视。

    耶律狼弃拉起完颜无归的手,随即点点头,随伙计进去。

    甫一进去,便觉得里面寒酸无比,丝毫没有长街商铺应有的堂皇气度。

    于是。两人身体紧绷,全面戒备。

    那伙计进了里间,捧了一捧茶叶走了出来,赔笑道:“二位闻闻。”

    耶律狼弃接过来放在鼻下,忽然面露惊异之色,刚想说什么,身子一软,便昏倒在地。

    完颜无归一愣,探手入怀,还没有伸出,便也被那伙计点住睡穴,倒在地上。

    伙计轻蔑的踢了踢两人的身体,挥挥手,从暗处上来四个黑衣人,将两人用铁链捆好。

    深夜,护国长老问了几次,也没有得到耶律狼弃和完颜无归回来的消息,叹了口气,忧色尽显。

    耶律狼弃从昏迷中醒来,刚想动弹,却发现身体已被手臂粗的铁链锁住,丝毫不能动弹。看了看周围,这里似乎是一间地下密室,阴冷潮湿,一片漆黑,虽然他目力胜于常人,也只能看到一丈外的墙角处,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无归,是你吗?”

    “老狼,你终于醒了。你也太不小心了,咱们经历过这么多次任务,你怎么能在阴沟里翻船呢?”

    耶律狼弃沉默良久,轻声道:“是我不小心,连累你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狂笑,接着,一扇天窗打开,一束光线正照在耶律狼弃的头顶。

    耶律狼弃下意识的以手遮眼,没有答话。

    倒是完颜无归,扬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你们二人号称七星坛骨干,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完颜无归吼道:“只不过是不小心中了你们的圈套,若能逃脱,今日之辱,必十倍加诸于你。”

    那人不住冷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说完,不可遏止的大笑。

    忽然,耶律狼弃扬声道:“萧不言,果然是你!”

    萧不言一愣,道:“你认识本帅?”

    耶律狼弃紧咬下唇,几乎流出血来:“我是在诈你,想不到如此快就上当了。”话音刚落,耶律狼弃就一跃而起,一掌直击萧不言的前胸,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挣脱了铁链。

    萧不言猝不及防,急退几步,却仍被耶律狼弃的掌风伤到,身形一晃,强行咽下一口鲜血,冷笑道:“你就是耶律狼弃吧?七星坛狼卫,果然深不可测。”

    耶律狼弃看向萧不言,目眦尽裂。随即长叹一声,抬手连连向萧不言攻去。萧不言本是内家高手,对敌经验又比耶律狼弃丰富许多,刚才也是一时大意,如今心中设防,自然应对从容。

    听见里面的动静,大批的胡人死士冲了进来,与耶律狼弃缠斗,一时间,他也有些自顾不暇,更不用说进攻萧不言,

    萧不言一声冷笑拔出胡刀,直刺耶律狼弃后心,耶律狼弃此时正被一名满脸伤疤的死士缠住,还有小心其他人就纠缠,一时竟无法躲开,只得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开要害。

    可那把刀,终究没有刺到他。

    因为完颜无归也挣开了铁链,夺过两把胡刀,一把替耶律狼弃挡住了必中的一击,一把扔个耶律狼弃,两人背对背,与死士杀在一处。

    两人武力高强,再加上多年来配合默契无比,一时间,竟无人能敌。

    眼见身边的死士一一倒下,援兵因为距离太远一时前来,萧不言皱了皱眉头,手中招式却丝毫不乱。

    很快。两人就杀光了所有死士,冲到萧不言身前,萧不言以一敌二,自然落了下风。

    很快,萧不言身上就留下了数道伤痕,耶律狼弃的左臂也被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完颜无归也呼吸沉重,右胸上满是鲜血,但嘴角调笑之色仍不减丝毫。

    萧不言的目光似无意识的从完颜无归脸上划过,接着看向耶律狼弃,道:“援兵马上就到,你们还是投降吧。”

    完颜无归不敢出声,耶律狼弃也没有说话,手中的刀挥舞的更快,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忽然,萧不言一声冷笑,手腕一拧,两柄袖箭急速射出,分别射向耶律狼弃和完颜无归。

    耶律狼弃闪身避过,完颜无归功力较弱,被当胸射中。

    耶律狼弃一愣,生生收回砍向萧不言的刀锋,护在完颜无归面前,毫无惧色的看向对方。

    萧不言冷笑道:“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你们到地府再续兄弟之情吧!黄泉路上有彼此做伴儿,也不算寂寞了。”

    话音刚落,一群铁甲护卫破门而入,将二人团团围住。

    完颜无归无力的靠在耶律狼弃怀中,呼吸愈加困难:“老狼,你别管我了。”

    耶鲁狼弃淡淡道:“闭嘴,你我自幼相交,我又怎能弃你不顾?”

    完颜无归惨笑着摇头:“老狼,你出去了,还可以替我报仇,总好过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耶律狼弃抱紧朋友逐渐冰冷的身子,沉声道:“闭嘴,你在说话,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完,抬起右手,看向萧不言,道:“恐怕,和我相比,你更不敢拖延。”

    周遭的契丹武士听不大明白,完颜无归也是一脸茫然,萧不言一愣,正要说话,一名身穿长衫的汉人急急走了进来,小心绕过剑拔弩张的士兵,在萧不言耳边说了一句话,萧不言登时大惊,挥挥手示意军士退下,深深看了耶律狼弃一眼:“日后交锋,萧某无比期待。”

    说完,带着部众转身离去。

    第三章 功过

    耶律狼弃背着完颜无归回到七星坛总部时,已是黄昏,匆匆吩咐人扶无归回去疗伤,自己独自前往七星殿,直直跪倒在门口。

    孙元清见到他,施礼道:“狼卫,长老请您进去。”

    耶律狼弃并不起身,膝行进入七星殿,神色木然。

    见到耶律狼弃,护国长老目露不忍之色,亲自上前将他扶起,软言道:“你起来吧,我都知道了。”

    耶律狼弃执意不肯起身:“因我妄自托大,只是雪卫受伤,还请长老责罚。”

    护国长老叹道:“你们此行,本来就凶险万分,也没有期望会有结果,谁知,我们既摧毁了契丹人的据点,又让他们此次计划胎死腹中,你二人功不可没。你……可想要什么奖赏?”

    耶律狼弃道:“我们已经拿下他们的据点。”

    护国长老笑道:“我们根据你留下的幽蝉粉,找到了那家茶叶店,又一路跟随,来到城外的地道,终于一击得胜。这次你们功不可没啊!雪卫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已无大碍,你就放心吧。”

    耶律狼弃点点头,沉吟道:“长老,雪卫心思单纯,幽蝉粉一事,我没有敢告诉他。”

    护国长老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那孩子,有些心浮气躁的,如果他知道了,也许就不会拼命,那……你们两人可能都回不来了。”

    耶律狼弃低头不语,似有所思。

    护国长老慈爱的笑着,拉起耶律狼弃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你也不必太自责,谁都知道,你把雪卫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可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耶律狼弃点点头,表情仍是郁郁的。

    护国长老笑道:“掌门有令,这次一定要重赏你,只要你说出来,无不应允。”

    耶律狼弃跪下深深叩首:“请掌门允许,狼弃在祠堂祭奠七将军五日五夜,为大齐祈福,为雪卫祈福。”

    护国长老一声长叹。扶起耶律狼弃,从小,你就只会求这个奖赏。

    耶律狼弃低头道:“七将军是狼弃心中唯一的神。”

    护国长老摇摇头,着人去请嘉奖长老。

    耶律狼弃再次下拜,转身离去。

    祠堂外,站着一个带着狰狞面具的老者,玄色长衫上,青色的七星分外醒目。

    耶律狼弃一愣,认出是七星坛与掌门比肩的元老人物玄衫客,便急忙跪拜道:“狼卫参见玄衫客。”

    玄衫客点点头,声音苍老嘶哑:“你起来吧。我问你,你果真将七将军视为神明?”

    耶律狼弃不敢起身,叩首道:“七将军是属下心中唯一的神。”

    玄衫客点头道:“那你随我来。”

    耶律狼弃跟在玄衫客后面,进入祠堂,穿过七将军雕像,来到雕像后方的墙壁前。

    玄衫客命令耶律狼弃转过身,自己轻叩墙壁,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轻响,耶律狼弃回过头来。只见原来光滑如镜的墙面,如今却出现一个小门。

    玄衫客看了看耶律狼弃,见他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便暗暗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密室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错落有致,纤尘不染。

    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虽然不大,却将屋中照的犹若白昼。

    玄衫客从一个小箱子中拿出一张卷轴,示意耶律狼弃打开。

    卷轴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两边的圆木已经有了腐朽的痕迹,可中间的绢丝却光滑如新,隐约有星光闪烁。

    耶律狼弃缓缓打开,看到上面画了一个绝美少年,少年容貌犹若真人,看似弱不禁风,却别有一番铮铮风骨,如同湖水的双目,微微张开的薄唇,即使身为男子,也让人觉得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这是……”

    “这是唯一一幅能够再现七将军容貌气度的画像,其他的,只是徒有其形罢了。”

    耶律狼弃一愣,举起卷轴俯身下拜:“狼卫得见七将军天颜,不胜荣幸。”

    玄衫客不不动声色的的接过卷轴,轻轻的抚摸着。

    “你知道七将军真正的结局吗?”

    耶律狼弃道:“狼卫阅读七将军各种传记不下百遍,皆言七将军完成天帝任务,返回天界复命。”

    “那你相信吗?”

    耶律狼弃犹豫道:“不信。”

    玄衫客叹口气,起身将卷轴放好,缓缓道:“他是凡人,和你我一样的凡人,怎么可能……不死……”

    耶律狼弃一愣,抬起脸惊讶呃看着玄衫客。

    玄衫客恍若未觉:“连年的征战,北方苦寒,南方多瘴气,即使武艺高强,难免也会留下或多或少的旧伤,更何况……他消失的那四年,不是去学艺,是为奴啊……”

    耶律狼弃惊骇无比,几乎瘫软在地上:“七将军?为奴?”

    玄衫客并不答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重伤未愈,发配为奴,那四年,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全靠一口真气撑着。后来,征战天下,更是无暇调养。”

    玄衫客叹了口气,负手在密室中走动:“他本来可以撑住的……可是……红鹰的毒药,使他身上的旧伤全部发作……他……可皇上还不满足,一方面忌惮他,一方面,将他作为牵制群臣的工具,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还不到四十,就常常因为骨痛彻夜难眠,脾胃虚弱,稍微冷硬一些的东西,就会腹中绞痛冷汗淋漓,他必须做到无喜无悲,情绪稍有波动,就会吐血不止,他为了大齐,为了兄弟们的遗愿,付出了一切,可……可皇上还是……将他下狱,反诬是丞相劳属所为。”

    耶律狼弃静静的听着,脸上已满是泪痕。玄衫客摇摇头,扫了他一眼,道:“自那之后,七将军心如死灰,全靠各种灵药撑着,即使这样,神医说,他撑不过两年……离开后,自然灵药无以为继,不到半年……他就……”

    虽看不清玄衫客的表情,可耶律狼弃可以感到,他和自己一样,在哭泣。

    许久,耶律狼弃试探道:“那……七将军……是病死吗?”

    “病死?怎么会?”玄衫客语气中竟带着薄薄的愠色:“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衰弱而死?他……他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一个初夏的早晨吃下了越毒子配置的登仙丸,将体力精力恢复到全盛,两个时辰后……背着我们……就……”

    玄衫客叹口气,看向耶律狼弃道:“奇怪我为什么和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