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李逍遥倒吸一口凉气。
“活该！”林月如没好气地瞪他，但拿着消毒棉签的手却迅速抬开。
李逍遥闷闷地，没接茬。
林月如又沾了点儿酒精，轻轻地抹着他的嘴角，心疼地咕哝道：“你妈下手也太狠了，你是她亲生的吗？”
“她手上有横纹。”李逍遥含糊不清地说，“小时候没挨过打，我怀疑她是想现在把积攒了二十来年的一次性爆发出来。”
“还开玩笑！”林月如翻了个白眼，把棉签扔掉，收拾医药箱，“回去道个歉，求她原谅你，说两句软话也就过去了。”
“你这才真叫开玩笑，”李逍遥说，“我没错，我可不求她原谅，要去你去。”
林月如气笑起来：“我去能管用吗，你妈还不把我掐死？她肯定觉得是我挑唆的你。”
李逍遥嘴角一挑，朝她一笑问：“其实我挨了这一巴掌，你是不是特高兴？”
“放……！”林月如瞪起眼睛想骂脏话，但随即又蹙着眉头把话咽了回去，提着药箱进屋，不再理他。
李逍遥抿着笑追在她身后：“你刚才想说什么？放？放什么？”
林月如回转身来厉声吼他：“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
李逍遥见她火了，于是笑吟吟地收敛：“得了，不逗你了，天怪晚的，我该回去了，你也早歇着。”
“哎，”林月如叫住他，“你回家？”
李逍遥苦笑：“我还能回得去么？当然是去洁儿帮我租的房子。”
林月如咬了咬嘴唇，转过身蹲下把药箱放进柜子说：“好吧，开车小心点儿。”
过了会儿没有动静，林月如关上柜门站起来，一回身发现李逍遥还站在原地，刚要开口问就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不稳，身子直晃。
“怎么了？”李逍遥脸上的笑刷地消失，忙抢前一步紧张地扶住她。
林月如靠在他怀里静了静，解释说：“没事，起猛了，一会儿就好。”
李逍遥扶着她坐下：“好点儿么？”
林月如睁开眼，觉得眼前黑色的小雪花渐渐消失后，才注视着李逍遥的脸，点点头：“好了。”
李逍遥联想到自己的症状，不放心地问：“你有病？”
林月如微怔，“噗哧”一声笑出来：“你有药？”
“……”李逍遥呆了一下，看她笑了才长长舒一口气，也揉着额头笑起来，“差点儿让你吓出心脏病。”
林月如低笑，眼光又瞥到他结了血茄的嘴角，心底泛起丝丝心疼，忍不住抬手抚过去，柔声说：“对，我特别高兴。”
“啊？……哦。”李逍遥恍然明白了这句不着边际的话从何而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月如的手，轻轻柔柔又带着香气，在碰到他的一刹那让他有一种触电般麻酥的感觉。
“不管其中是不是也有为了我的因素，总之你还愿意站在韩罂姐这边，我觉得我没看错人，你没让我失望。”林月如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认可。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顺势把她的手握进掌心：“其实自从德国回来、知道老爸早就入土开始，我就很少不回家、很少和李惠歌对着干了，所以这次她一说西南大区出事，我就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可我也很同情韩三月，等老爸等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我觉得李惠歌做的太过了，人都死了，还争什么？再说……她也有唐慕渊陪着她了，总比韩三月一个人要强许多。呵呵，这算不算见义勇为？我觉得老爸要是活着，肯定不忍心看到韩三月被欺负的这么惨。”
他说的很轻松，以至于“老爸入土”这样的话都好像根本是一带而过，然而林月如心里却暗暗地掀起了一波涟漪——她知道他是不好受的，自己的父亲致死都没再见上一面，这种痛苦是旁人很难体会的，可他一直不显不露，甚至能理解母亲的情敌，扪心自问，她林月如做不到。
“逍遥，我陪你回去，回去请求李夫人原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承担，这样……你会感觉轻松些的。”林月如反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
李逍遥听罢笑笑，心里感动却想劝她大可不必一起回去挨骂，但触及林月如双眸中闪烁的异采，他不由贪婪地凝视了好半天。
林月如也没错眼珠地看着他，忽然绽开一个粲然的笑，似安慰、似鼓励，有对他的赞服，也有要和他风雨同路的决心。李逍遥抬手轻抚她的笑靥，看她噙着笑羞红着脸垂下长睫，不禁心中一动，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低下头去吻她。
这一次，她没再推开他、没再动手打他、甚至没有丝毫抗拒，而是闭上眼，缓缓伸臂环在他的颈间，炽热的吻由轻而重、从浅入深，他的手掌撑在她的脑后，秀发缠绕在了指尖，而她则羞赧笨拙地回应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楼道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继而门被拍得山响：“月如！月如！在不在家？是我，我回来了！我走的时候没带钥匙！”
什娜？
林月如的意识骤然清醒，而李逍遥此时也放开了她，她无奈地冲李逍遥一笑，站起来去开门。
“月如！”苏什娜冲进来一把抱住林月如。
“什娜。”林月如也紧紧抱着好友。
“我担心死了！”苏什娜微带了哭腔，抓着林月如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又露出往日的笑容。
随后而至的孙泽看到林月如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
“哎？李逍遥！”一进屋，苏什娜就愣了，然后疑惑地眯起眼，“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居然趁着我不在就想大半夜和月如共处一室？”
李逍遥先是要解释，继而眨着眼笑了笑：“你瓦数那么高，我当然要趁着你不在。”
林月如赶忙接话：“他被赶出来了，无家可归，我收留他一天，明儿他就走。”
苏什娜眼神古怪地看看林月如又看看李逍遥，犹疑着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是。”李逍遥连连点头。
林月如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忙推着苏什娜和孙泽坐进客厅，岔开话题：“你们俩也真是的，这大晚上的跑回来做什么？我不是给你们发短信说没事了嘛。”
孙泽笑说：“自从听了【Ili】被股民围困的新闻，什娜时时坐卧不宁，我想着反正也拜会过了什娜的父母，就干脆赶回来算了。”
林月如拉着苏什娜的手问：“商量好订婚的日子了吗？”
苏什娜瞥了眼孙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直接举行婚礼，我自己卜了个黄道吉日，就在五月二号。”
林月如惊喜道：“那不是就一个月时间准备？”
孙泽说：“不用准备什么，该有的都有了，我只把什娜接走，就万事妥帖。”
林月如开心地摇着苏什娜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苏什娜笑着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内心的潜台词是‘终于嫁出去了’？”
于是，林月如和苏什娜睡一间、说了一夜悄悄话，李逍遥也留下没走、住原来孙泽的房间，孙泽去睡苏什娜的房间，就这么过了一晚。
翌日清晨，吃过早餐，苏什娜和孙泽要去给新家买生活用品，想拖林月如一起去，林月如以自己不当电灯泡为由推辞了，等他们离开，林月如开始收拾碗筷，李逍遥倚着门框看她，目光久久舍不得挪开。
“你在看什么呢？”
啊，她发现他了，脸上还似有似无地多了一抹红晕，真可爱。
“我问你话呢，到底在看什么？”
她又小小地跺了一下脚，似嗔还笑。
李逍遥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林月如一怔，望望镜子里的自己——宽大柔软的睡袍外系了一方围裙、及腰的长发随意地半挽在脑后、不施粉黛的脸上能看出隐约的黑眼圈——男人的审美观是有多差啊？林月如垮下脸：“你这是拿我开心呢？”
“当然不是！我是在夸你漂亮啊。”李逍遥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林月如忍住笑，问：“哪儿漂亮？”
李逍遥略略思索片刻，轻咳两声说：“那个……我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不过也绝对都是心里所想。”
“好啊，我就想听你的真心话。”
“嗯……你很美，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被你惊艳到了，和灵儿的温婉不同，你就像一个最自由、最幸福的精灵，脸上的笑是与生俱来的。”
“……”
“你的风格总是很多变，让人琢磨不透，每次见到你都会有不同的视觉效果，有时古典、有时优雅、有时又雷厉风行。”
“……”
“可那都是在人群中的你，刚才，在真正的生活中，你又是一副居家的样子，做饭、刷碗、收拾家务，我觉得这一刻的你才最美，比平常任何时候都美，美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
李逍遥等了一会儿，不见林月如言语，不由苦笑起来，叹道：“我说过我不太会……”
“打住！”林月如突然有点激动地开口，紧紧盯住李逍遥，“你以后再敢说你不会甜言蜜语，我就把你从窗子丢出去。”
“啊？”李逍遥的表情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林月如大笑起来，跑上前一下扑到他怀里，头在他颈间温柔地蹭着。
李逍遥抓抓脑袋，抱住她，有点迷糊地笑问：“你不是否认我的真心吧？”
林月如笑着站好，避而不答：“换衣服，我陪你去领罚。”
“领罚？”
“对啊，求李夫人原谅你。”
“唉……不去了吧……”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