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听见这一声唤，林月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淡淡地应答：“洛总裁。”
洛羽的脸色白了一白，没再言语，他身后的洛澄尴尬地咳了声，问：“月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林月如无奈地笑笑：“找工作。”
果然，惊讶的表情不出所料地同时浮现在那两人脸上。
“你要应聘设计师？”洛羽试探着问。
林月如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月姐姐，”洛澄犹豫了一瞬，不解道，“李逍遥应该直接就可以把你调进【镜水岑云】吧？”
林月如蹙了蹙眉，没开口，抬腕看了眼手表。
“丫头，现在【Ili】和【镜水岑云】是合作关系，你……”
“洛总裁，”迅速打断未完的话，“【Ili】已经不再是以前的【Ili】了，那里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没有留恋，也就没有好感了。”
洛羽望着林月如倔强的表情，漆黑的眸子里融着复杂的情绪，但不等人看清便只剩下淡淡一笑：“我是想说，【Ili】同【镜水岑云】是合作关系，你到【镜水岑云】工作就不想想以后也许会被安排与【Ili】共事的项目么？既然你对【Ili】半点好感也无，做项目又怎会尽心尽力？我劝你还是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话音落，林月如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容，有一瞬的闪神——这个人，不认识了……
洛羽的目光从林月如脸上扫过，连多一秒钟都未停滞。洛澄哑然，本想说些什么，但洛羽的疏离和冰冷让他把“月姐姐”三个字生生咽了下去，也不敢看林月如的表情，只跟在洛羽身后快速离开。
林月如愣在原地，心头是莫名其妙的空落和苦涩。
活着，要紧的是姿态——这句话她一直当成座右铭，无论学习、工作、为人处世，林月如就像在位称尊的女王，有着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人姿态。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反省了。不是谁都要看你的脸色，也不是说之前看你脸色的人之后也会一直看下去，有些话说出来要先想好给自己预留的退路，有些事做出来要提前预见结果和续篇，有时候姿态不如放低一点，因为你的life不可能永远better，放低姿态也许正是betterlife的必经之路。
蓦地，手机在包包里发出悦耳的声响，林月如盯着一闪一闪的屏幕迟迟未按下接听键。
李惠歌沉静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她看着林月如走进来，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坐。”
林月如坐到沙发上，安洁儿转身出去端来了水果和糕点，任孤晴立刻倒了杯茶给她，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
“林小姐，”李惠歌朝林月如走过来，“逍遥跟我提到过，希望你来做他的助理。”
林月如抬眼，展眉一笑：“您不会同意的，对吗？”
“对。”李惠歌回答爽利，“首先在【镜水岑云】里，直系上下属间的恋爱关系是被禁止的，其次，我认为你的能力做一个助理完全是浪费。”
“谢谢您愿意肯定我的实力。”
“不用谢，因为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你。”李惠歌平淡地陈述。
林月如嘴角上翘的弧度凝滞住：“我能问一下具体原因吗？您从来不曾完整地说出过讨厌我的理由。”
“因为你跟我太像。”李惠歌的回答让林月如感觉瞬间傻掉——这是什么逻辑？
“您的意思是……您也不喜欢自己？”
“逍遥太像他的父亲，”李惠歌接着说，“我一点儿也不看好这样类似复制的另一段感情。但是……你这孩子怎么会如此固执，无论我怎样表现出不耐烦、怎样任由舆论扩张，你都安然接受，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林月如笑笑：“您以为我会知难而退。”
“就算不知难而退，也该是愤怒担忧地和逍遥抱怨才对，甚至是会来找我、演一段苦情戏让我同情你。”李惠歌说着，嘴角也浮起意味不明的淡笑。
“又不是拍韩剧，”林月如的笑容更深，“况且我那样做您就不反对我跟逍遥在一起了吗？您刚才说过我们太像，我当然知道您不会喜欢我那样做的。”
李惠歌凝视她：“所以我打算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你来做【镜水岑云】的设计师吧，三个月的试用期，我们与【Ili】的合作项目已经启动了，设计师的人手不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在Gloria的手下做起,直到让我觉得你完全能够去独当一面为止，也许我会考虑把一个专门的设计项目交给你。”
“……！”
“怎么，嫌我们庙小？”
“不，不是……谢谢您，董事长。”
“……”
“所以您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出去吧，明天开始上班。”
“是。”
敲开韩家别墅的大门，林月如完全不认得出来的仆妇。
“您找谁？”
“呃……请问，韩罂在家吗？”
“韩？不是啊，我家男主人姓吴。”
“啊？姓吴吗？那……吴先生在家吗？”
“不在。”
“请问现在的主人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两天前。”
“……谢谢，我知道了。”
韩家人悄无声息地搬走了，速度快得令林月如摸不着头脑，她坐进自己的红色雨燕，拨通车载电话。
“……您好，我是韩罂，现在不方便听您电话，请在嘀声之后留言。”
“韩罂姐，是我。你们搬去哪儿了？为什么不通知我，等你电话。”
挂机后开车出院，才一转弯就差点和迎面驶来的跑车撞上，林月如猛踩刹车，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跑车也一打轮漂移开，只见车上奔下来一个银色的人影，急急忙忙地过来敲了敲林月如的车窗。
林月如揉着肩膀把玻璃降下来，只见男子的一头栗色短发有些凌乱，眼睛虽因惊惶而大睁着，但明显能看出醉意初醒。
“这位小姐，你受伤了吗？”
林月如看了眼他职业赛车手的服装，摇摇头：“没有。”
“那个……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男子紧张地问。
林月如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呢，你也没事吧？”
男子松了口气：“我也很好。”
“请问，”林月如脑子里闪过一念，“你是住在这里的吴先生吗？”
男子微怔：“是，我叫吴子义。”
“太好了，”林月如大喜过望，“您知道这别墅的上一位主人搬去哪里了吗？”
吴子义想了想说：“不太清楚，但我爸可能知道。”
林月如看了眼腕表：“那令尊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差了。”
“……”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把电话号码留下，等他回来我通知你。”
“嗯……好，那麻烦你了。”
林月如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吴子义。
吴子义拿过来看了一眼，神色突然有些怔怔，他抬眼打量林月如，试探着问：“你是……李逍遥的女朋友吗？”
林月如一愣：“你是……？”
吴子义笑起来，左颊的酒窝让人陡生好感：“我是逍遥在新加坡的舍友。”
“哦……天啊，这世界怎么会这么小。”林月如笑着打开车门下来，和他握手。
吴子义说：“不是小，事实上我爸在公司股份上市后一直想换一所这样的房子，后来李夫人的合伙人顾先生就把这儿介绍给我们家了。”
“啊？顾枫？”林月如彻底混乱了。
“月如！月如！”Gloria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工作时候开小差儿，我可是要翻脸的哦。”公司不久前开除了一个招聘专员，后来就一直在传林月如是靠着李逍遥的关系进来的，而林月如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作为，如果这次设计不能成功，她将来要受的白眼可少不了。
“啊，sorry.”林月如回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昨晚的事让她一整天精神都集中不起来，李逍遥这家伙居然趁她思考问题时吻她，害她都忘了想要再说什么，居然糊里糊涂地就让那家伙溜掉了，想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了那么久，想到什么没？说出来听听。”Gloria阻止她继续魂飞天外。
林月如揉揉眉心，说：“【华槿】虽然是国际知名的影视公司，但没有自己的服装设计部，向来都是靠各个名牌的赞助去走红毯，这次正儿八经地要跟咱们合作，恐怕是看中了从不外销的【蜀锦】。”
Gloria微怔：“我却没想到这一点，难怪我们之前设计的图样都被退回来了。”
林月如问：“董事长给你这单子时什么也没交代吗？”
Gloria摇头。
“那可真奇怪了，”林月如喃喃自语，“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不可能没看出来……”
Gloria一窘，她这是在不动声色地侮辱别人的智商吗——这问题哪里简单了。
“还是再去问问吧。”林月如用询问的目光看向Gloria。
Gloria自然不会反对，当下找了一本【蜀锦】的图样给她。
两人选定了布料和花色，分头行事——Gloria着手设计，林月如去询问意见。
敲了敲厚厚的磨砂玻璃门，林月如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董事长，……洛……。”刚刚午饭吃咸了，嗓音突然被涩住。
“月如，”李惠歌脸色不悦地提醒，“在公司里，称呼最好有所注意，不要让我再提醒你第二次。”
“洛总裁。”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洛羽不以为意地继续之前的话题：“那就多谢您了，我明天在【Ili】恭候。”
李惠歌点点头：“慢走。”
洛羽站起来欠了欠身，经过林月如身旁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林月如错开眼珠，装作没看见。
“什么事？”李惠歌发问。
“请您过目这个单子，”林月如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华槿】放弃了一直合作的礼服和洋装，计划让影后穿着中国风的长裙去走红毯，我猜他们应该是想通过您和唐总裁的关系用【蜀锦】来做衣料。”
李惠歌说：“不错，他们虽没讲明，但话里话外也透了那么点儿意思。可【蜀锦】产量极其有限，供应国家尚且不够，怎么能随随便便拿来给你们做设计呢。”
林月如有些为难：“但如果不拿着实实在在的布料，我们很难设计出相得益彰的款式。”
李惠歌想了想说：“上好的整匹蜀锦都在四川，不能随便动用，仓库里只有一些碎布，你可以拿去。”
林月如心想：有总比没有强。于是应说一会儿便到仓库里取。
“你……”
“您……”
刚一沉默，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像是要询问对方什么。
“您请说。”林月如忙抢先一步。
“……”李惠歌扭开头，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你开车了吗？”
“哦，开了。”林月如回答。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如果你下班有空，就载我一趟吧，顺便到家里吃顿饭。”李惠歌一口气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又补上一句，“上次你去，我并没有好好招待，这次算是你送我香水的回礼。”
“哦……”林月如微讶，“那真是却之不恭，多谢您了。”
“嗯，出去吧。”
“……”
其实逍遥的妈妈还挺好相处的……对了，刚刚好像有话要问来着，嗯，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