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斌看着狼吞虎咽的那黑人，却是对那少女道。
“我曾听说有一对神秘主仆，竟能从那抠门的罗曼嘴里硬生掰出了几颗血淋淋的金牙来，想必你就是那个主人吧？”
知道泉港是商贸大港，商业上的消息非常灵通，但想不到竟然这么灵通，小洁也是微微诧异。
这诧异的是自己和自家大人在柏罗国商行里面的那点事情，这么快就被面前这王家掌柜所知了？
表面上，她仍不动声色，笑容依然，对于孙斌的暗讽，也不反击，反而认下。
孙斌说的血淋淋，不就是杀了那几个护卫么？
说的那金牙，不就是那些金鹰元么？
又有什么好争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所以，少女就像是被问到如“你吃饭了没”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一般，满不在乎地答道。
“差不多吧。”
这话等于间接在说“事情就是我们做下的，你又能怎么办？”
对于少女的坦白，孙斌也在意料之中。
泉港虽大，但能达到那种程度的人，还是极少。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将他堵在此时此地。
不过，年过不惑的他，竟清楚地感觉到第一次这么力不从心，竟看不清面前少女的深浅。
感觉她的轻佻话语里又没有透露出哪怕丝毫的弱点。
孙斌就感觉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墙。
任凭他如何击打，这堵墙也纹丝不动。
直到他心灰意冷想要绕过去时，才又发现一个诡谲的事实——
那就是，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堵墙，而是由无数堵这样的墙建成的迷宫！
而他只不过深陷在这迷宫里的普普通通人而已。
力不从心，有心无力。
孙斌是长长地叹息一声，如同他从王府里出来的一样。
“唉~！”
同时，这一声叹息，也标志着他的落败。
高手过招，就是如此。三言两语之间便知深浅，再缠斗下去终究是笼中困兽，供人玩乐，无谓挣扎。
而若将今日之赵斌，换做是哪怕十年前的赵斌，他恐怕都不会这么早举白旗。
因为那时他事业蒸蒸日上，士气正旺，哪怕是明知自己身为困兽，也会那么不顾流血斗他上一斗！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最后一点儿希望也随着王慈的那番言论而付之东流了。
又若少女没有出现，或许他会像是一名忠实的守夜人一样，值过他将要面对的最黑暗的夜晚。
但是少女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孙斌最后的幻想泡沫。
“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作为落败者，孙斌还剩下最后一点儿颜面，就是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然而，当他听了少女开出的一款款条件后，却是呆住了！
“这第一、我们击败了王家之后，由你来整合，取代！”
“这第二、你尽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需的一切资金我们都会支持你！”
“这第三、平时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你的经营，但如果我们发话，你一定要遵从！”
……
“好狂！”
这是孙斌心里唯一的想法。
他想不通，眼前的少女究竟是有多大的资本，来支撑起她如此大的底气？
难不成吃掉盘踞在泉港已有百年之久的王家，就只像是她说一句话那么简单？
那么她也未免太小看王家了。
王家近年来虽然式微，但瘦死的骆驼始终比马大，其势力所及各行各业，岂是一人一家能够独吞的？
孙斌刚开始还以为眼前少女是诸多暗中势力所推出来的招牌罢了。
她和那罗曼达成交易，只是信号，只是一种声势而已。
如今，她却丝毫没有招牌的意思，反而像是所有的想法，都是由她一人而来的。
总结四个字：信口开河。
孙斌在呆愣之后一阵呵呵地轻笑。
“小姐，怕是这第一条，便很难达到吧？”
少女也能从孙斌的眉目中看出一二来，此时蔑笑道。
“又有什么难处！你若不信，不妨与我立下一个赌约？”
孙斌略感惊奇。
“赌什么？”
少女冷哼一声。
“就赌我们这边能不能搞倒王家！若能达成，你得与我签下一份卖身契，一生一世为我们服务。”
孙斌并不知道少女此话里面的分量，是比刚刚开出的三条还要重。
他只听到“卖身契”、“一生一世”等像是只能从小女孩口中说出的话，只觉得十分可笑。
心想到，难道是他从一开始就估计错了？难道这少女根本就没有多大能量。
她仅仅是从外洋来，初涉中土的富家大小姐？
赵斌心中由此便产生轻蔑之意，也难以再如刚刚冷静地对待，一口答应道。
“也好。我便应下了。再说，若你真能搞倒王家，而我仅是一掌柜，你难道还对付不了吗？”
得到应诺，少女是奸计得逞一般地大笑。
“哈哈哈哈！那你就看着吧。”
这笑声听得孙斌心里是咯噔一声，暗感微微不妙，但又思来想去，发觉话里没半点错的，便道。
“一言为定！但你若不能达成，如何？”
少女此时也不在遮遮掩掩，直言道。
“那我就将我家大人从你那主家王慈手里拿走的三万两黄金，亲手奉还给你！如何？”
“黄金？！”
孙斌猛地醒悟！
他一下子记得，刚刚在王家大堂里，并没有见到此少女的身影。来的仅仅是鹤道长和一赵家家丁。
所谓神医。
“神医”开价三万两黄金，方能救王家少爷王云南的命。
王家家主王慈不听劝告，执意要照办，还将出言相劝的掌柜呵斥了一番……
一下子，一点灯光顿时在孙斌心里亮堂了起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此时，他再看去少女，顿时只觉得刚刚的轻蔑实在是荒唐幼稚可笑，还觉得她的笑——
如同恶魔一般恐怖。
但此时，他已答应，箭上弦上，已不得不发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来，却是忍不住微微苦意，道。
“……好！”
“哈哈哈哈，你可不要后悔哦？”
少女善于探知他人心灵，此时趁机在伤口上撒盐，讽道。
“绝不后悔！”
事已至此，身为王家大掌柜的孙斌也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了。
而他已隐隐的感觉到，这是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