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梅的母亲从来没如此忧郁过,坐在家中打鸡骂狗,拍桌摔碟,尚梅在节骨眼上再次落北,输的一败涂地。北边的女真族又蠢蠢欲动,其中部落首领的王子皆已成年,以完颜部和温都部为首,都先后提出与中原公主和亲,然而适龄的公主只有一人,传她的母亲位分不高只是个美人,多年前生下此女时,向圣上进言:此生不求进位只求女儿嫁的中原好儿郎,以慰自生。
这里学堂的一位老夫子就接到一个秘密任务,编写江山美人录,老夫子过了半年的日夜颠倒的生活,时常蹲点偷窥明察暗访,还去了数家青楼喝了喝花酒,又去了数家府中要求对方款待,甚至造成学堂的日常支出飞跃性不明原因增长,收费项目五花八门,一时怨声载道。
老夫子经过认真的筛选,比对,并结合广大民众的意见和达官贵族共认的审美标准,终于录的十位美人,先后是李如霜,李惜之,临安青楼华姿,清连山掌门之女燕南飞,蜀地温婉,王尚梅等,老夫人瞧着圆腰胖腿的苏月,决定怎么也不能将她放进去,否则定造成全天下人的耻笑,只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像苹果,小手胖呼呼的像白薯,眼睛圆溜溜的像葡萄,那是美人吗,那是个年画娃娃,唉,他撩了笔,志得意满的笑了笑。
据称皇帝听说美人录工作进展顺利喜露于色,据称尚梅之母听说有一份美人录即将面世十分愁结,当晚哭哭啼啼三更半夜方回,尚梅那页点了一根火烛,燃成了灰烬,灰烬中隐约见到她美好的姿容,何寻梅花扑鼻香,又见桃李四月芳。
第二天,学子们就收到了老夫人颁发一本征求意见版美人录,李蒙翻了翻吐槽,老师,怎么能将苏月和我家妹子相提并论?
老师的手在空中无力的划了一下,指着李蒙翻开的册子,你的妹子李如霜,也就是腰细了些,腿长了些,但是眼睛没有苏月的大,腰也没有苏月的圆,圆月之美,和勾月之美,世上都是难得的美好,我们如果用前朝的时光来评,苏月也有三分之一的玉环之美,你的妹子也是有二分之一的昭君之美。
赵祈则敲了敲册子上的李如霜,还是您老见多识广。
江山美人录流传甚广,一时印刷到了一版、二版、再版的地步,众人供不应求的排在三味书屋的门口,有人兴冲冲的拿在手中流着口水,有人看着看着撞到老妇人的摊子,更多人三五成群的聚在茶楼,酒肆,妓院,秦淮河的画舫里,一遍遍的翻看到爱不释手。
画中李如霜素手挑拨琴弦,一只手持杯,杯中有清酒摇晃,院中冷月如霜,寒果冻洁,一串串红珠结在野草之中暗生无限的遐想,右下角一句,吾见万丈红尘,忧怜月下如霜,众人想她绝世姿容,却无缘皇家,都默默唉息。
画中李惜之流连枫叶林间,吟诗有句,昔年艳华锦,今夕枫流丹。
而燕南飞则寒剑一柄,纵马一跃,人已过溪水桃花,有诗云,一剑江湖恩仇录,四海五川芙蓉生。
苏月只得背影,隐于梅林雪山之间,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又似历历在目,唯见一袭红色披风抖在大雪纷飞的寒香里,有一山间茅屋炊烟燎燎,还挂了个精巧镂空的木头幌子,数年寒梅苦,终成一缕香,落款梅花酥饼。
有人看到此处,不免啧啧称叹,一人道,有趣,先生确实精妙,有一人暗自垂泪,饮一壶酒,探世间炊为何物,直教人数年煎熬,其中旁人听到,忍不住讨教,叹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为何不是如此?
那人回道,炊为何物,人间饮食男女,数年煎熬,你煎着我,我熬着你呀,未曾说完,已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