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做翻译 第三十七章 吃要趁热
作者:松狮鱼丸的小说      更新:2018-03-05

  青州府地界上的这场豪雨仍是肆意的下着,一道闪电擦亮了这昏暗的世界,过了片刻,远处一声雳响透彻天际。

  也不知是因为下雨风吹的有点冷了,还是刚才的这一记雷声,青海会馆二楼雅间之中,趴着的计言醒了。

  他有些无助的扭头看着外面的雨,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了,只能继续坐在屋里喝起了茶。

  夏天的雨经常是酝酿很久,顷刻间盆泼一般,但过不了太久就风卷乌云,来的快去的也快。

  暴雨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

  计言向着窗外张望了一番,风和雨都小多了,只剩下涓涓细雨,默默无声的下着,天比之前亮多了,看来这场雨快要结束了。

  他出了雅间下了楼,跟店家借了把伞,径直返回客栈之后就躺下一睡不起了。

  第二日,天气晴好,昨天的风雨已无影踪,湛蓝的天空纯净无暇。

  计言决定去找阮小义,把他的事情定下来,然后就启程返京。

  他起了个大早,先跑去了窑厂,结果阮小义不在,接待的学徒告诉计言,阮少爷没来窑厂的话,那估计就是上学堂去了。

  计言问明了学堂的方向,便匆匆行去了。

  行至半路,他为了走条近道,不得不挤入了一个市场,里面熙熙攘攘,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穿过集市不是太远就是学堂所在,计言也懒得绕路了,因此只得从里面挤着前进。

  不过走着走着,本来对这市场上的东西没什么兴致的他,却被一个贩卖花边大套的摊点吸引住了,这青州的花边大套布偶玩具,乃是冠绝一方,从魏晋时期流传至今。

  眼看着这些玩具,颜色艳丽,形象可爱,尤其是一些小老虎,大老虎,小野驴之类的,很适合买了给小孩子玩。

  计言被这色泽鲜亮,憨态逗人的玩具吸引住了,他在摊位前面挑选了一会儿,最终买了一个花边大套的小兔子布玩具,还拿在手里傻笑着把玩了半天方才离去。

  这是计言买的一个小礼物。

  穿过了集市又走了约莫二里地,计言就到了学堂所在,这学堂建在一条河边,四周被茂密竹林环抱着,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讨价还价声,此刻却只剩下学堂方向飘来的朗朗读书声,仿佛是两个世界。

  计言沿着声音向前,走进了那学堂的院落。

  山东乃是孔孟故里,自古重视教育,这里又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学堂,所以学堂占地不小,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几间堂社,装修的也是古补典雅。

  一个屋子里正在上课,计言抬眼望去,在课堂里,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只见阮小义正很不耐烦的看着书,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无神,跟在窑厂之时判若两人。

  古语云,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形容见微知著,从一些小的现象就能做出更全面的判断。

  把这话翻译成白话文拿来形容人,就是老百姓常说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阮小义的成长经历可以说就是这些个老话的鲜活例证。

  他从小反应就比别人慢半拍,学东西也慢,虽然这也造就了他精细,耐的住寂寞的性格特质,但是这些优点在当时并不算什么优点,没人在乎。

  计言可以算是阮小义的伯乐了,不过这千里马目前还被拴在学堂里,需要最后一步才能解脱出来。

  阮小义心不在课堂上,大老远就看见计言进了学堂,因此难掩兴奋之情,不过计言还是示意他先上完这堂课,再做打算。

  计言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听着好像要休息一下了,便径直找到了教书的先生。

  计言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便表明来意,提出阮小义可能要休学一阵,并说自己已经征得其父亲阮信的同意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也就是跟这老先生说一下,通知一声就行了,可没成想这老先生却很拗,他不同意。

  这件事其实本身无所谓他同意不同意的,父亲都没意见了,阮小义自己也想去,老师再怎么着也阻拦不了,不过计言有心让这先生明白他的教书方法有问题,便道:“且不说小义如何,先生的教书方法,依我看才是大有问题,听说之前先生还骂过他“吃shi都赶不上热的”?这话让小义印象很深,把他伤的不轻。”

  计言有些得理不饶人,接着道:“在下听闻先生乃是百里闻名的博学大家,怎么把如此污言秽语挂在嘴边。”

  那老先生倒是也没多做解释,道:“不管是大家还是小家,都是吃五谷杂粮,有些话虽然粗俗,但是也确实是......唉,老夫也不是真的刻意侮辱他。”

  计言听完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先生所言乃是无意,可夫子云: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这说的就是一个因材施教的道理,我看小义也许确实不适合八股这些。”

  那老先生却执拗的摇了摇头,道:“夫子亦云:有教无类。小义他现在学问文章做的不好,但是老夫相信只要慢慢教慢慢学,假以时日,他还是有希望的。”

  计言心道:你这是跟我摆擂台啊,这老先生不愧是附近最好的私塾先生,还是有两下子的。

  这样文绉绉的斗嘴,计言肯定不是这老先生的对手,不得已,他只能又一次使用了穿越人士的大杀器,引用名言名句。

  计言道:“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先生你品品这句话,况且现如今在下也只是带他去京城,至多一两年,他仍是年轻,到时候他明白了这四书五经之宝贵也说不定。”

  那老先生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道:“你说的也确实有理。唉,说到那回骂他,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记了这么久,那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他去参加童子试,县官老爷都到了,结果他竟然又迟到了,去年秋天他就来了这么一回,连着两次了。当时老夫真是气急了,就在郡试场外骂了他一顿。唉,老夫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计言安慰道:“我信小义有一日会明白先生你对他的栽培的,到时他必定会回来对您感恩。”

  老先生摆了摆手,道:“教书育人,从来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恩,我只是担心他还不够成熟,外面世道人心险恶。唉,不过人总得长大,老夫也罢,他的父亲也罢,都护不了他一辈子,你带他去吧。”

  说完,这老先生慢慢的转过身去,返回学堂了。

  计言等着,一直到这天的课业结束,他嘱咐阮小义离开学堂前留一封信笺给先生,上面又按照计言要求的写了一小段话。

  看着那行字,阮小义有些犹豫,问道:“这样写能行么”

  计言劝他道:“一个人,能够正确的面对自己的不足,开始自嘲自黑了,那就说明是真的成熟了,我想你的先生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两人趁着先生出恭的时机,蹑手蹑脚的将这封信塞到了先生的书本里,然后悄悄的离去了。

  那老先生回来看到信,拿在手里彻底的呆住了,良久之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意的笑了笑,把那信收好,放了起来。

  那纸条上写着:

  尊师毋需再恼,顽劣学生这回吃上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