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谍 第八十一章 人性冲击
作者:张安世的小说      更新:2017-12-19

  他一边吃,一边用手背擦擦快流到嘴边的鼻涕,言则鸩笑着用手帕帮他擦了。。。

  “后来老人请了神仙做法,神仙说,这鬼是冤死的,要用锁头把鬼锁住,不然鬼要出来吃小孩子。姐姐,你刚才把神仙的符纸撕坏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年‘女’人颤颤巍巍的寻了过来:“三福?死哪里去了?”小男孩听见人叫她,便招呼一声,那‘女’人一面絮絮叨叨一面慢慢的蹭过来,走近了才看见,她脚穿着一双三寸金莲鞋。

  “你个灰孙儿,谁叫你吃人家东西来着,不是告诉你……”她的话没说完,是生吞回去的,她仔细打量了清一番,清也认出她了,便笑道:“您是宋大嫂吧?”

  她先是一惊,像是咬着了舌头,紧接着一把拽起她的儿子,转身跑,口念叨着什么:“了不得了,冤魂放出来可怎么好。天灵灵,地灵灵,祖宗菩萨快显灵。”

  望着宋大嫂的背影,清僵在原地,她很想揪住那个逃跑的‘女’人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难道她家里没有受过父亲的恩惠,人心真的很恐怖。

  “你没事吧?”言则鸩问。

  “没事,我只是心寒,难道我父亲不是好人吗?”清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委屈,只是心里恨的慌。

  言则鸩很同情的抱住她,清试图挣脱,但言则鸩强硬的箍住她,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他说:“不必想那些很快忘掉别人恩惠的人,当他们没人庇护的时候,会选择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你要明白,他们永远不能融入你生活的圈子,如果你愿意,永远不会和他们产生‘交’集,你又何必为他们伤心呢?”

  回去的路,清一句话也没说,言则鸩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窗外的景‘色’疏忽而逝,伴随着呼呼风声。对面的一对母‘女’在嬉笑玩耍,‘女’孩儿胖嘟嘟的,手臂有一个小‘肉’窝,两条小‘腿’很结实。穿着一条雪白的布拉吉,她笑的很可爱。清望着她,仿佛看见在圣母玛利亚身边玩耍的安琪儿。

  “你认识那位裕先生么?”言则鸩尽力想一些话题来缓解气氛,清点点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是红极一时的角儿,我是个路人,有钱的时候看戏,没钱的时候滚蛋。”

  肖凌开车来接站,他很客气,言则鸩同他招呼了几句。清心里很‘乱’,寒暄几句后再也不想多说了。言则鸩同他聊了一路,清听着他们的对话,歪在车子里。

  想起‘玉’嶙峋,前几年他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动动身,有成百千的戏‘迷’围绕左右,随便唱一句,能获得无数鲜‘花’和掌声。

  他怎么了?清忽然很好,依稀记得同父亲坐在包厢里听戏的场面,他头带着几百颗珍珠和点翠首饰妆点的凤冠,身华服流光溢彩,是一身极其‘精’致的绣品,他的面孔洁白如‘玉’,丹‘唇’娇‘艳’‘欲’滴。他微微一亮相,台下响起雷鸣办的掌声和欢呼声,叫好声。他一开腔,更是‘迷’倒众生,他长着一张令‘女’人都嫉妒不已的脸。

  屏城一行不尽人意,原本还残存的幻想也彻底毁灭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泪痕还残存在枕边。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已经悄然离去,唯一剩下来的,是她必须要去承担的责任。

  王云羽送了清一条长长的青金珠串,下面坠着平安扣和青金珠穗,帝王青很难得,小时候养父卫甫潜曾送过她一个桃核大小的帝王青蝴蝶发卡,当时她宝贝的什么似的。

  自从父亲亡故,卫清再也没有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王云羽当时温存的笑着让她打开礼盒,这条项链静静的犹如深海般平静的卧在衬布,清惊慌的望着王云羽。

  王云羽笑了:“戴看看。”清郑重的托着坠子,稳稳的把项链戴好,自己也捧起穗子仔细欣赏。

  “正合适,好看极了。”王云羽很欢喜,他的样子仿佛是父亲,清的心情很复杂,心底压抑着一丝苦涩,恍惚间,父亲缓缓又来,还是一袭长衫,和蔼的望着自己,递给她一个包子,和蔼可亲的问道:“丫头,醒醒?”。

  “父亲?”清忍不住呼唤他,话一出口,王云羽惊讶的盯着他,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清才回过神来:“我想起了父亲,一时恍惚了。”王云羽和蔼的说道:“如果你想你可以回家去看看嘛,次不是去过屏城么?怎么,难道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卫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件事毫无保留的告诉王云羽,这一瞬间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王云羽也流‘露’出遗憾叹婉的神情,“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来北安的前一天。”

  “哦……可怜的孩子…”王云羽像一个充满母爱的‘女’人一样感叹道,同时萌生了几分愧疚的神情,他大概觉得之前对卫清的‘逼’迫实在太过分,他深爱着另一个和卫清命运相同的孩子,于是太能够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处境。

  他也认为,‘逼’迫一个身处绝境的人,特别是一个孩子,是一件有悖道德和良心的事情。

  王云羽没再说什么,他明白这样的孩子心里的苦楚,他同时也清楚了卫清对情感的掌控能力如此欠缺的原因。十几年前,言则鸩刚到他身边来的时候,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一个小刺猬一样,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内心,不接受任何人的关爱,王云羽费心多年,娇宠溺爱,悉心培养,才让言则鸩像正常孩子一般。

  很快他发现卫清和言则鸩的区别,如果把两个人同样作树木,那言则鸩是一棵生了虫子,但已经痊愈的树。

  而卫清则是一棵已经被虫子蛀空了心儿,勉强不倒下的空壳。

  “你不是应该有个哥哥吗?”他问。

  “我有哥哥,可是我找不到他。”清说。

  卫清从王云羽办公室出来时,外面下着暴雨,撑着油纸伞,在路面一寸深的积水缓缓行走,雨下的很急,像无数箭镞冲向地面,周遭除了哗哗雨声之外听不见半点嘈杂,让人心情畅快,她丢掉雨伞,伸开双臂拥抱迎面而来的每一滴雨水,让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的在面,身跳跃。头发一缕缕的黏在脖子,脸。

  快乐的欢呼,大笑,街没有人,仿佛这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清!你快过来!”是杨建时在唤她,杨建时撑着一把伞,向清跑过来,他把伞遮在清头,像一个长辈一样斥责道:“这么大的雨不打伞,等雨停了再走嘛!急吼吼的哪去?我送你过去。”

  清笑道:“我玩呢,玩水!”

  杨建时似乎听见极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大概觉得卫清在发疯,便拉着她的袖子要她去避雨。

  这时言则鸩和肖凌打里面出来,笑到:“谁要玩水?”

  清连忙像打报告一样,举着手:“我!建时哥不玩。”

  言则鸩狡黠一笑,扔掉雨伞,突然用脚在地一蹭,‘激’起一片水‘花’,正好泼在杨建时的‘裤’‘腿’,杨建时不禁笑到:“你这小‘混’蛋,敢泼你哥?”

  说着也把伞扔了,往言则鸩‘裤’‘腿’踢水,言则鸩动作快,闪开了,没泼着言则鸩,反而把肖凌的‘裤’‘腿’打湿了,肖凌也加入了泼水游戏。

  言则鸩同他们玩耍一阵子,把肖凌和杨建时的衣裳泼的‘精’湿,自己是被雨淋湿的,没怎么被泼着,像是占了大便宜。拉着清跑,直跑出了两条街,杨建时两个人很识相,根本不追,都回去换衣服去了。

  “你不防着我了?”言则鸩突然问道,他气定神闲的站在清面前。

  清凝视着这双充满自信和力量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心里有一个结,正在一点点松动,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仿佛卸下一身重负。但她同时又感到惊恐,这个结儿,不能打开,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这个结儿的名字叫责任。

  言则鸩脱下他的皮外套罩在卫清头,他的浅蓝‘色’‘花’边衬衫一点一点被雨水打湿,清想阻止他,却被他按住。雨水把他梳的整整齐齐的黑发打湿,额头垂下一缕。

  清低着头不敢看他,心扑簌簌的跳动,全身紧张的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被言则鸩突然紧紧抱住。那感觉仿佛要把清‘揉’碎在他的血‘肉’里。本以为他会像对方喻那样热烈的亲‘吻’,他并没有,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清紧张恐惧的心弦松弛下来。

  “别紧张,”他说,“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太多要承担,但我希望你不要选择逃避。”

  “放开我。”清尽力从他的臂弯挣脱出来,她没办法不逃避,她的责任,不可逃避。

  “我不适合你,和我在一起你只会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

  言则鸩紧紧的闭眼睛,看得出他很愤怒,他咬着牙关,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我适合你,我会教你怎么得到幸福,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如果你愿意等我,我不会放弃你。”

  他说:“我‘花’了一年时间,企图让你敞开心扉的对待我,可你始终若即若离。终于,我得到你的信任,我以为我得到了你的心,但你却轻而易举的选择放手,为了责任,我放弃了爱情,寻求婚姻的过场,可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单调庸俗的生活?有时候我望着方喻,我真的想对她说:去你妈的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