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谍 第八十三章 卫设
作者:张安世的小说      更新:2017-12-19

  二月旬便是年,赶年下百戏楼开张,被喜事一冲,之前半个多月的‘阴’霾仿佛消失殆尽了。.。直到二月初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北安城的平静。

  方喻捅了清一刀,在腰留下了个小刀口,现在也已经见好了。清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加离除夕夜越来越近,清仍旧没法彻底根除燕斋全这个大隐患,心里总像是坠了个大石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她按照王云羽的吩咐去黑市踩点儿查走‘私’枪支,半夜时分走在街,觉得身后‘阴’森森的,方知道自己是被人盯了。

  她好信儿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四下里黑幽幽的寂寥无人,只觉得昏暗的街道灯影幢幢,连个夜猫儿都不见。她快跑了几步,又觉得身后的人也跟着跑了起来,再停住脚步看去,仍是没有人。

  前面不远处便是是百戏楼,夜半时分已经是黑了灯,清咬咬牙,只好垫步拧腰,从青灰墙壁蹬了几步,一手已经把住了窗子,她翻窗而过,进了黑魆魆的大厅。

  大厅一片死寂,唯有角落里坐着一个打更的孩子,十五六岁模样,他本在昏昏‘欲’睡,猛地被翻窗的声音惊醒,他‘揉’‘揉’眼睛,看不见人影因而不敢大叫,轻声问:“是谁?”

  清细细打量了周围,都是些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她站起身,因怕突然现身吓坏这孩子,便轻声回答:“南飞雁来处,息戎止戈乡,来客一十一,自己人不要怕。”

  常言说,北雁南飞,因而南飞雁的来处,便是一个“北”字。息戎,止戈都是天下太平的事儿,因而代指一个“安”字,一十一合起来正是一个王字,连起来是北安城王云羽。孩子听了是王云羽的手下方才敢靠近。

  少年缓缓向清走来,用一盏豆大灯火的油灯靠近,照了照。确实是熟人,他把灯放在桌,拱手问道:“小姐怎么到这来了?”

  “别问了,你们这儿的后‘门’怎么走?”清话音未落,‘门’外急吼吼的响起一阵砸‘门’声,孩子吓得手一抖。窗外哗啦一下火光冲天,十几个火把刷拉拉的点了起来。

  ‘玉’嶙峋被吵闹声惊醒,大概是还没睡,他披着一件绸缎褂子,从后面出来,见到卫清,先是毕恭毕敬施了一礼:“卫小姐。”

  旋即听见砸‘门’的声音,小伙计忙打开大厅里的电灯,一瞬间灯光瓦亮,‘玉’嶙峋那雪白如‘玉’的面容被水晶吊灯一映,显得愈发白皙冷‘艳’。外面闹得极凶,他倒是稳得住神,全然不顾‘门’外喊打喊杀的吵嚷不止,面脸神情都没变一下,不像是个平头百姓,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清虽然心里纳罕,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但她眼下没工夫细想,她自己已经是火烧眉‘毛’。

  “小福子,带卫长官到后院密室去。”他轻声吩咐刚才守夜的小伙计,随手一指,清便已经被小伙计推到了后堂。小伙计引着清进了柴房将墙壁一座神龛下的旧木柜子拉开,将下面木板抬起,‘露’出一条楼梯。

  望着这条楼梯,清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这个‘玉’嶙峋绝对大有来头,她忽然有些怀疑,他之前的落魄,现在看来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玉’嶙峋一招手,两个身强力壮的武生站在‘门’边,提起‘门’栓,开了‘门’,‘玉’嶙峋立在庭,头的吊灯把他沐浴在明亮的光线里。

  ‘玉’嶙峋没有说话,但他很有派头。

  砸‘门’的几个人一见他的架势,自己倒是先怂了,率先抱拳道腕:“‘玉’老板请了,在下‘混’鬼城‘混’够不着手下,深夜打搅实在是冒昧了。”够不着是一个高字,意思是走‘私’贩高冲高老板的手下‘混’‘混’。

  “高爷的下人大半夜跑我一个唱戏的这来做什么?”‘玉’嶙峋冷冰冰的问道。

  “小的们追贼,正看见他翻墙进了百戏楼,特来提醒‘玉’老板的。”为首的狡猾的辩护,说话时眼睛不老实四处张望。

  ‘玉’嶙峋轻蔑一笑,也拱手道:“难为高爷给面儿,多谢提醒了。有贼无贼我自会注意,改日必然登‘门’拜谢。”

  说着,转身便走,两个徒弟不客气的关了‘门’。

  清从密室出来,未等道谢,‘玉’嶙峋便彬彬有礼的向清请安。清忙拦着他:“‘玉’老板,这可使不得,您刚帮了我的大忙,这样做,是折杀在下。”

  ‘玉’嶙峋笑道:“在下受王局座提携,您又是言少身边的左膀右臂,在下断没有不听命的道理。”

  清摆摆手:“裕老板,您千万别这么说,大恩不言谢,容我他日相报。”说着便要走出去,‘玉’嶙峋一把拉住她:“别出去,他们正在外面等你。”

  清心领神会,她饶有兴味的把‘玉’嶙峋下打量了一个遍。又想大‘门’口瞥了一眼,她知道‘门’外有人,只不过‘玉’嶙峋一个普通百姓,能有这样的警觉‘性’,倒是少见。

  “裕老板,我真是看打了眼了,竟然没看出来,您是个狠角‘色’啊。”清试探着一问。

  ‘玉’嶙峋眉梢微微一挑,大有默认的态势:“鄙人……平日里都是旦角儿青衣,那里演过什么狠角‘色’。”

  清凝望着他一会儿,他却投以温然简单的笑意,清点点头,无话可说。

  ‘玉’嶙峋一招手,便有徒弟捧过茶杯,水温不凉不烫:“卫小姐,喝杯茶吧。”

  清接了杯子,喝了一口,白茶的品,清淡甘甜。清道了谢:“裕老板,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走的。”

  ‘玉’嶙峋微微一笑,一指后堂:“走密道。”

  清应了一声,跟着小伙计往后走。‘玉’嶙峋背过手,温然笑道:“胡无人,汉道昌。”

  这话听着耳熟,是小时候养父常常教训大哥用的,出自李白的,她诧异不已,转过头来,‘玉’嶙峋也饶有深意的望着自己:“你要小心了,刚才的人,分明是日本人。”

  ‘玉’嶙峋所说的密道正是清刚才躲藏的地方,刚才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继续走下去,才发现这密道九曲回肠,从密道出来时,已经置身于距离千戏楼两条街的地方了。

  回到局里已经是凌晨两点,一推‘门’,言则鸩和杨建时沈云帆肖凌四个人正坐在办公室里,四个人一见清,眼睛里几乎冒着火焰,纷纷站起来。

  “你哪儿去了!”言则鸩大步流星的向清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为了甩个尾巴,在百戏楼躲了一会。”清实话实说。

  见清没事,几个人方才松了口气,纷纷散去睡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卫清和言则鸩两个人,他才得意洋洋的问:“这么说你见识过百戏楼的密道了?

  清点点头,但心不由得有些怀疑,既然密道是言则鸩的手笔,‘玉’嶙峋为什么要用李白的诗词来暗示自己,她拿不准,或许那并不是什么暗示,只是巧合,她说不清楚。

  言则鸩的目光凝滞在自己脸,似乎在等一个答案,清便敷衍道:“厉害!”

  “以后卫爷得多多赏光啊,要不也太说不过去了。”言则鸩笑道。他像是个知情人,却又像是个一无所知的可怜虫。清不敢多问,生怕自己又卷进什么‘阴’谋的漩涡,她忙像‘玉’嶙峋那样拱手作揖道:“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百戏楼,‘玉’嶙峋,这两个名称成了一个谜。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卫清也成了千戏楼的常客,去那里坐坐喝杯茶,听一段儿,不少给赏银,一来二去也‘混’了个脸熟。但她几次试探‘玉’嶙峋,都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但也从来不敢肯定。‘玉’嶙峋像是个老谋深算的高人,却装的一副未经世事的澄澈面孔。

  小年夜里,‘玉’嶙峋亲自捧着茶盘过来奉茶,清还没寒暄几句,他见周围没有旁人,从茶盘底部‘抽’出一封信,平平整整的,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卫设。

  卫清登时打了个寒颤,差点一口茶水吐在盖碗里,万分惊恐的望着‘玉’嶙峋。

  ‘玉’嶙峋面两道淡眉轻扬,他不解,心平气和的笑道:“我没送错人啊!”

  “你……”清愕然。

  “卫兄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北安城马要有一场暴风雨,你要是想走,我来安排。”‘玉’嶙峋微微一笑,掀起长袍坐在清对面的椅子:“你想走吗?”

  清打开那封信,颤抖的几乎拿不住信纸,抑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让人如坐针毡。

  “清吾妹,见字如面,久别重逢,愚兄不胜欣喜,窃托裕兄周转问询,方得音讯。裕兄大扎收悉,因琐事缠身,迟复为歉……”读完那封信,清已然泪湿满腮。

  清欣喜若狂,不顾一切的笑了半晌,发现‘玉’嶙峋正欣慰温和的望着自己。

  她才想起来问:“裕老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玉’嶙峋笑道:“卫设先生开始同我有书信联系,是从去年的七月开始的,当时他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可你做人实在太过低调。可我却是这几天才知道阁下的底细。赶紧写信向卫先生确认,这才有了这封回信。”

  “所以,你的家族败落,也是假的咯?”清端起茶杯,白茶在杯淡淡的绿‘色’。

  “不是假的,我原本有机会东山再起,但卫设兄一直托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便用这样的方式,卖艺乞讨,来打听消息罢了。”他眼睑微微垂下,凝视着杯清浅的茶‘色’,饮了一口。

  “裕老板,你还真做的出。”清不由得拍手称:“我哥哥现在在哪里,你在他手下做什么?”

  “卫设兄‘交’代过,他的下落暂时不会告诉你,我和他的诸多事宜,现在都不会告诉你。问了也是白问。”

  清哭笑不得:“什么事儿值得这么神秘。”

  “我只能说的是,你哥哥现在正在关键的时候,他已经是孤注一掷,胜败在此一举,如果他胜了,你们很快可以见面,但如果他败了,你隐姓埋名,从此再别说跟他有什么关系吧。”‘玉’嶙峋说着又想起了些什么,嘱咐道:“你现在也不能说。”

  清嗤嗤笑道:“你当北安城这些人都是白吃干饭的?我不说,他们还不会自己查吗?”

  ‘玉’嶙峋莞尔一笑,吹凉茶面:“别人要查让他查去,你不管从前如何,现在现在有人调查的时候,你咬死不认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