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谍 害己
作者:张安世的小说      更新:2017-12-19

  清一惊,她慌忙也跟着跪了,一面用手帕擦拭着卫甫潜脸的泪,他哭的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清心疼不已,难以想象,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无数个漫漫长夜里,他又有多少次被噩梦惊醒。躺在冰冷的街道,受过多少人的欺凌。此刻这些都汇成了豆大了泪珠哗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卫设望着卫甫潜的样子,眼圈儿有红了,他再也忍不住,他缓缓走到阳台,反手把阳台的‘门’关了,一个人站在阳台望天。

  望天,是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转身,是为了让自己暂时忘记痛苦,但这样的泪怎能忍住,这样的痛苦又如何能够忘却?卫设是孤独的,卫甫潜至少还记得清,但对自己却充满恐惧。儿子,只是成了他脑海里的一个符号,而非一个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哗啦的一声,阳台的‘门’被拉开,沈云帆走了阳台,她望着卫设,温然笑笑,安抚道:“卫大哥,你也不必担心,总有一天卫伯伯会想起你的,他现在只是受了太多惊吓,情绪不够稳定,你要有耐心,他会好的。”

  卫设回过头,望见沈云帆,温然点点头。沈云帆便回报以温和的笑容,这一笑很是温暖,如久病的患者忽然迎接了‘春’日的第一缕阳光。

  卫设有些羞赧,半晌才柔声道:“谢谢你,云帆。”

  沈云帆从未见过卫设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她想起白日里清对自己开的玩笑,她才意识到,清说的或许不是玩笑,卫设不是一个习惯表达的人,他的情感内敛,什么话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因而即便清是他的妹妹,也未必全然能把卫设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合时宜,她只垂下头,默默地走进来房间。

  沈云帆打开一个家用医‘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细细的针管,将五毫升镇定剂吸进针管内。清已经把卫甫潜安抚好了,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像一个等待晚安‘吻’的乖孩子。沈云帆弹去针管儿里的气泡,对清说道:“这‘药’的‘药’劲儿不大,没什么后遗症,现在用这个最为合适了。”

  清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微微撸起卫甫潜的衣袖,‘露’出那截儿没有手掌的手臂,轻轻按住,沈云帆虽然是军医,但也从未在这样的一只手臂注‘射’过‘药’物,她有些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儿。

  卫甫潜的眼睛整的大大的,他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清,但当沈云帆的手按在他手臂时,他也顺势望了一眼。他看见了一个可怕的东西,细细长长的一根针,针尖儿滴出了淋淋漓漓的水珠。

  是沈云帆手的针管。

  但他却想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忽然挣扎了起来,像发了疯,不住的挣揣,甚至要把薄被踢破。

  卫设听见了他‘激’烈的喊声,忙冲了进来,望见眼前这一情形,自己也愣住了,他望着沈云帆和她手里那个小小的针管儿:“这是做什么?”

  沈云帆摊开手:“不过是镇定安神用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成了这样,这会儿连清也认不得了。”

  卫甫潜蜷缩在‘床’,想用被自己把自己包裹成一团,他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他的眼睛也开始发直,冷汗涔涔。

  那个可怕的想法一瞬间在脑海里形成,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惊慌的望向沈云帆。她是这个世界,除了崔珏以外唯一见过自己发病的那个人。沈云帆起初还不解清的意思,莫名其妙的望着她,像一个局外人。见清盯着自己手的针管,她也不明白,便也低下头细细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异端来。

  半晌,房间里的座钟挂着的钟摆敲了一声,沈云帆忽然惊醒,她想起了清曾在自己面前发病的那副样子,清的症状并不严重,沈云帆低下头去,她发觉卫甫潜的样子和清有些相似,她大吃一惊。

  这种反应,分明是一个戒了毒的人,想起鸦片以后的直接反应,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若是她们的猜想完全正确。这至少说明,曾经有一个人在卫甫潜的身多次注‘射’过什么让人瘾的‘药’物。能拿得出毒品的,一定不是个等闲人物,若非是家财万贯,断断乎是做不到的。

  清没有把燕斋全和自己之间的斗争告诉卫设,她有意隐瞒了自己过去经历过的一切不堪的痛苦。卫设自是不解,他仍是傻傻的望着清和沈云帆,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检查出是什么‘药’物瘾吗?”清用眨眼的方式暗示这沈云帆。

  沈云帆垂下眼睑,她的神情很是沮丧,这便是说明,她根本查不出来。

  清皱了皱眉,她把沈云帆手里的针管接了下来淡淡的走出房间。

  “我怀疑是巴妥过量,”清开‘门’见山的对沈云帆说道。这种镇定剂,刺‘激’人的神经枢,容易然人瘾。卫甫潜身伤痕累累,若是先‘弄’伤他,再注‘射’这种镇定剂,便会有现在的这种状况。或许他那时还清醒,发觉了自己被‘药’物控制,他想要反抗,因而现在看见针管会有抵触情绪,亦或是伤害他的人一开始还能提供这种‘药’物,后来他没了利用价值,没有再给他提供‘药’物,他被迫戒掉,一看见针管,忍不住想起那种发病的感觉。

  沈云帆沉思了许久,点点头:“很有可能,这大概是最有逻辑的一种‘药’物了。”

  卫设安抚好了卫甫潜,他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清和沈云帆还在商量着什么,便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沈云帆瞥了清一眼,便笑道:“没事儿,我们是看卫伯伯害怕注‘射’器,想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用‘药’。”

  清亦点点头:“是啊。”

  卫甫潜沉默了,他望着清许久,才开口道:“妹啊,你们当我看不出,你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方才给云帆使脸‘色’,我心里明白的很。”他叹了口气,双手扶住清的肩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知道了父亲是的事,会忍不住找仇家去寻仇。你想自己先查了这事儿再告诉我,这我都明白,但你要理解,我们都是爸爸的孩子,他的事儿,我也很想了解。”

  清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酸涩,倒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些自‘私’了,只犹豫着向沈云帆瞥了一眼,才缓缓说道:“我怀疑,父亲是巴妥过量。”

  “巴妥?”卫设大惊失‘色’。

  清见他这般反应也被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些年卫设走南闯北,又是留过洋的,巴妥过量对人体的危害他或许也是知之甚详的。因而也不去怪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卫设满目惊惶,他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像一条受惊了蛇,慌张的把自己藏进了房间里。沈云帆并没在意,清望着他的背影却茫然不已,卫设的心里必然藏着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但他不肯说。

  卫设把自己关进了一间黑咕隆隆的房间,他倚在‘门’,缓缓瘫坐在地,他咬住自己的手,狠狠的咬下去,直到星点血腥气味充盈在他的‘唇’齿只见。

  他缓缓的放下手,眼泪已经满腮,他忽然觉得心口很痛。他愧对自己的父亲,这种愧对,从清说出巴妥三个字以后,便愈发深刻。像在他的心口猛然‘插’了一刀,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或是觉得不够解恨,又连着两三下打在自己的脸。

  他后悔了,这种后悔来自于两年前,对权利的一次畏惧。那是的他还是胡立德手下的一个副官,胡立德对自己很是信任,把有些检查之事都‘交’给他来做。曾经查获过一笔‘药’物走‘私’,那是他本着一腔热血和正直,非要把那伙人一打尽。

  但那天,他抓了人,不过才过去半天时间,一个兴师问罪的电话便打到了胡立德的办公室里,那是胡立德的顶头司。胡立德那时‘混’得并不很开,也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闷葫芦。

  当时的他们曾经庆幸过,这个电话成了他们仕途的转折,他们层无数次为自己曾接到这个电弧儿感到欢愉。打电话的人是胡立德的峰,他当时并没看好胡立德,第一次亲自打电话给胡立德竟是为了这批货。胡立德当时亦曾犹豫过,但他后来便妥协了,他和卫设把这伙人放走了。

  这批‘药’物,再也没有人去过问。

  那个地方,离屏城,不过一百多里。

  卫设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把这两者之间相连了起来。那批‘药’物不算少,不知他们的下家是谁,但这批‘药’让他们的峰大赚了一笔,胡立德摇身一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卫设,也因此飞黄腾达,成了这北安城的副市长。

  为他换了市长位子的‘药’物慷慨的注‘射’在自己父亲的身体里,把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清轻轻敲了敲房‘门’,问他怎么了。卫设没有回答,他亦不敢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清。他要如何解释,妹妹会如何恨他,可想而知。

  他曾经害怕权利,因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那帮走‘私’贩子。胡立德在整件事情都表现得极为圆滑,他没有暴‘露’丝毫弱点,恰是这一老成的特点,他终于得到了迟来的重用。

  那是的卫设曾多么欣喜于自己跟了这样的长官,并做了这样的决定,现在的他,又是多‘门’恨自己曾违心的做了这些。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永远不可能洗刷掉。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去睡吧,我来照顾父亲。”卫设假作镇定的对‘门’外喊道。

  清点了点头,拉着沈云帆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