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匠的故事说到这里，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林清伊为了方便讲述，故事里的人物对话，一律屏蔽了自己家乡的口音。

　　我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回不过神来。

　　林清伊故事讲完，就有些疑惑地问我说：“说起这件事，我们村里一直好奇那怪蛇是什么东西，师兄之前听说过吗？”

　　我凝眉想了一会，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怪蛇，但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这种蛇没有听说过，但是听说过另外一种东西，跟这故事里的绿蛇有些相似。”

　　林清伊轻嗯了一声，就催促我快说来听听。

　　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问林清伊说：“你听说过民间常说的五仙吗？”

　　林清伊点头回道：“狐黄白柳灰，狐仙是狐狸，黄仙是黄鼠狼，白仙是刺猬，柳仙是蛇，灰仙是老鼠。”

　　“小师妹好见识，说的正是这五仙。”我笑赞了一句，接着说道：“我说的这种说法，民间叫做柳仙借腹。”

　　说起“柳仙借腹”的这种说法，我还是听爷爷的一个老伙计讲的。这个伙计姓穆，跟了爷爷大半辈子了。后来年纪大了，再加上老病复发，才从茶馆里退了下来。

　　我小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据他说，柳仙借腹这事，真正的出处，是来源于夏商时代的一个远古部落。

　　这个部落自称娲巢古族，部落里的居民主要以母方族为主。除此之外，还有少部分的其它民族，都是从周边部落中聚集过来的外来户。

　　母方族称自己是大地之母——女娲的后代，部落里的原始信仰，也是一种模样怪异的圆头怪蛇。只是这种怪蛇繁衍后代的方式不是卵生，而是一种介于卵生和胎生之间的特殊生殖方式，叫做卵胎生。

　　怪蛇一胎只生一蛇，小蛇出生的时候，并不是从蛇蛋里破壳而出的，而是由母蛇产出一种半透明质的卵膜。发育完全的小蛇，就是包裹在这个卵膜里出生的。

　　只是，这种怪蛇有一种产子即亡的古怪习性。只要母蛇产下小蛇后，马上就会死亡，根本不会喂养保护小蛇。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种白鳞怪蛇的存活率也是非常低的。

　　母方族为了不让自己信仰的这种生物死亡，就会在母蛇产出卵膜的时候，选出一个身体健壮的年轻人，让活人吞下卵膜，并凭借某种秘药和巫术的辅助，让小蛇和这人的神识相通。

　　说得简单一些，两者之间的关系，其实有点像宿主跟寄生物之间的关系。只是，在母方族特殊秘术的影响下，作为宿主的人是没有任何思维意识，行为活动都是受这条小蛇控制的。

　　至于这条被活人吞下小蛇，会在人的身体中挣破卵膜，暂时生活在人的腹中。而卵膜中包裹的液体，具有一种特别的消化性，会把人身体内的五脏活活融化，形成一种半流质的肉泥来喂养小蛇。

　　这个时候，身为宿主的人类也已经死亡，只剩下一具肉体空壳来保护小蛇的生长。等他腹中的小蛇吸食完融化的肉泥后，蛇嘴就会叼在人的食管上，引导这具驱壳去寻找食物。

　　母方族的族人就会把准备好的食物，用长杵塞入宿主食道，以此来喂养小蛇。等小蛇长到一定体积后，就会顶破宿主的肚皮，从里面钻出来，被母方族人作为生物信仰，小心地供奉起来。

　　说到这里，我又补充了一句说：“后来，由于商末的连年战乱，这个娲巢古族突然从历史上消失了。喂养这种白鳞怪蛇的秘术，也随着这个古族的消失而失传。谁也不知道这个古族是究竟是受战乱的影响，被敌国灭族。还是为了躲避祸乱，举国迁移了。”

　　“不过，母方族的这种怪蛇信仰，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流传，真正的含义也慢慢地变了。有些人为了从老百姓手里骗香火钱，就把母方族的这种部落信仰拎出来，按上了一个柳仙借腹的名号。”

　　林清伊有些不解地问道：“听师兄的意思，喂养圆头怪蛇的秘术不是失传了吗？他们也是用活人来喂养这种怪蛇的吗？”

　　“怎么会用活人，只是借个说法，挂着羊头卖狗肉呗。”我摇了摇头，讥讽说道。

　　“在民间流传的一些骗术中，骗子会先从乱坟堆里找出一具刚死不久的年轻女尸，掏空女尸腹部，在里面塞上一条活蛇。再给这具女尸穿上华丽的衣服，脸上也画上浓妆，把女尸身上的死气掩饰过去。其实，那条被塞进女尸肚里的活蛇，事先被骗子们训练过，会根据人的某些声音做出特定的反应。”

　　“骗子们会在围观乡民比较多的时候，把这条蛇从死人的肚子里召唤出来。然后说这条活蛇是修炼成精的柳仙，这次借人腹出生，来到世间，就是替万民百姓消灾去难的。要想受到柳仙的祝福，就必须奉上供奉，柳仙才会赐下福泽保佑你们。”

　　“有些无知迷信的百姓就会信以为真，乖乖地奉上求福的香火钱。骗子就是靠着糊弄这些无知之辈来挣钱，等这个地方骗够了，就换个地方接着来，还只挑一些文明不开化的地方行骗。这些地方民风淳朴，还不容易被人撞破，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得手。”

　　林清伊有些诧异地问道：“先不说蛇是胎生还是卵生，就是人肚子里能钻出蛇这事来，也有人会相信？”

　　我肩膀一耸，有些无奈地说道：“柳仙下凡，就是要搞得越玄乎，才越能唬人呀！再说了，要真从那女尸肚子里掏出颗蛋来，谁知道是柳仙，还是他娘的是哪吒啊！”

　　林清伊被我逗得一乐，轻笑一声后，就把她的一个疑惑提了出来：“那种圆头怪蛇，既然能作为母方族的部落信仰，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吧。”

　　我回忆片刻，就回答说道：“母方族人认为这种怪蛇是女娲蛇尾的转化，其身具有某种灵性，可与天上的神明对话，转达世间臣民的困苦和疑惑。而且，母方族人会在母蛇产子死亡之后，剔除怪蛇的皮肉，把蛇骨处理好后，作为一种特殊的占卜工具，来推算命理，窥探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