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透进来的月光仿佛暗了一瞬，空气间隐约传来了被烧焦的焦气，楼梯里突然响起的‘踏踏踏’脚步声渲染着这边的寂静。看着这具已然焦黑的干尸，隔着透明墙的章凌忆茫然的跪坐在了地上，过了好半响，脑袋才陡然偏了偏，不知到底看哪里才好。
风，从身后敞开的大门外呼啸了进来，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后，再次见到他的胡离表现得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而更多的则是慌乱。
“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对，对了，下午元昊被枪打了，现在好像快不行了，还，还有我，我也被打了，可是我没事……还有血祭，可能要的不是他的血，可能是我的……”
完全没有逻辑性的语言，胡离的叙述显得乱七八糟，不过总体上，对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章凌忆，她还是相当高兴的，毕竟这么多事，她没有自信也没有能力可以去一个人独自完成。
她见前者听完自己的话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讲的东西太乱，无法整理，便快步朝着他走了过去。走的同时，她还一边提心吊胆的猜测着‘女僵尸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边整理了下语句，再次将先前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元昊下午中枪……哎哟。”
她感觉自己像是迎头撞上了一面墙，捂着头的同时倒吸着冷气。可随即转念一想，视线中好像并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她怔了怔，仿若想证实自己的猜测似的，轻咬着下嘴唇，胆怯又缓慢的朝着伸出了手。
“啊！这是什么？”
她着实被自己食指上的触感给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墙之隔的章凌忆……但是前者，似乎还沉浸在某种特殊的情绪或者思绪中，丝毫没有理会自己。
“喂，你说话啊！喂！”
她已经死了，而且是作为一个人被活活蒸发死的，借着外面的微微月光，能够看清楚那被蒸发的全缩到一块的肉质，他根本无法去相信，自己本想找的‘人’就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可是僵尸啊。
她还是他口中的首领啊。
从先前的最后那一分钟里不难看出，恢复成人类身的她确实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信息，但可能是被什么原因阻断了，就跟她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再被火热蒸腾而死的关系一样，一定是有联系的。
可是，在这个空间里能做到这样事的人还会有谁？
所谓的‘神’么？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刻意的弄成无限流小说的假象？
混乱的思绪仿佛连同着空气都变得杂乱，他看着在透明墙内的用力拍打着墙面的胡离，忽然想起先前，前者所说过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
等等。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血祭？
“你刚刚说的血祭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站起了身，一双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胡离，脸色严肃而又认真，而后者仿佛被他的表情给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回答。
“快告诉我！”
他刻意的加强的语气。
“……”
“喔。”
……
就在胡离尽自己全力为章凌忆解释着有关‘血祭’的所有疑惑时，那停泊在圣马可广场正中央的生物终于动了。可能是对长久的等待显得些许不耐，可能是对午夜的临近还剩下一点点的时间，当那对翅膀再次自它背后张扬而起的时候，它迅速的朝着教堂大厅里的两人飞驰而去。
突如其来的转变都发生在这一个瞬间，这两个根本就没能注意到这个生物人在一楼横面的玻璃尽数被震碎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抱住的头下蹲了下来。
“又怎么了？”
没有害怕，章凌忆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不耐烦。
“……”
“恶，恶魔……”
几乎收缩到无的瞳孔，胡离面对前者身后的那个庞然大物，准确无误的说出了它的代名词。
满地的玻璃碎片还在就地翻滚，在听到这女的话后，他微微有些愕然，似乎是一时间没能准确的在脑海里反应出这两个字真正的意思，他是下意识的歪过头，不解的……
“啊？”了一声。
然后，当眼前的景象真实的反应到脑海中的辨认神经中的时候，这份不解，极其缓慢的衍变成了一种被现实冲击的呆滞。
这……
特么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有智慧的僵尸，类似无限流小说主神空间的地方，已经对他构成了相当程度上的闹心，那么当这个生物颤动着翅膀，昂首落于他几米外的门口的时候，这份闹心就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恐惧。
是的。
所能想象到的生物或许还能去强迫自己接受，可……这种东西能去接受它的存在？
恶魔？
别逗我了。
他不知道它到底在想什么，面对着它铺升而来的倒影，他保持着下蹲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这胡离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要在午夜的节点完成她口述中所谓的‘血祭’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么，只能放到以后再说了……毕竟，活着才是第一生产力。
得先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微恐的双眸后是沉着冷静的思考。他不知道自己背后的这面墙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但想来肯定不是一般材质，而且上次自己来的时候都没有，再加上胡离和元昊就在楼上，这墙肯定是不久前才出现的。
是……
‘神’做的？
最后得出的这个结论是很迫不得已的，对于这个字眼的接触，更多的是在网络小说里，在北欧的神话故事里，什么太阳神、光明女神、战神，诸如此类的……但真当对这种虚拟构成的存在有了所谓的实质感后，那种在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觉却又是非常微妙的。
恶魔，神。
恩。
这个主角当的开始有点意思了。
他开始尽量的试图把自己的心态轻松化，简单化，开始在心底有意识的反复催眠自己。这种事其实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没有会在见到这种东西后不跑的，可是他又不能跑，他还要想办法把胡离给弄出来。
真的是很麻烦。
也很cao蛋。
“到楼梯那边去，只要墙一破，你就去完成你那个血祭。”
“你，你准备怎么办？”
“你想帮我？”
“……”
“那就乖乖的给我退回去。”
急促的脚步声，看来是按照自己说的做了，他没有回头看，在心里这般想着，然后抬起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视起了那只恶魔般的生物，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天的晚上十点二十三分，前几天就用实际行动理解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真正含义的章凌忆再次‘作’起了死。
来吧。
既然你是恶魔，就一定有着能打破这面墙的力量。
当决心与这句碎念在心底彼此交融的那个瞬间，他仿若已能随心所欲的激起体内那份潜藏的炙热能量。红色眼眸蜕变出来的这一刻，他原地伸腿横扫，如鬼魅般的速度，将四周地面上散落着的大量碎玻璃扫向那生物。
可，就像以卵击石那般，这种秋风扫落叶般的架势看上去似乎格外的炫，但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面对这个突然流露出一双红色眼瞳的人类，这个分不清是牛头还是马脸的恶魔仰天长啸一声，凭借他比钢铁更坚硬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无视着楼层间的高度，直接顶着两楼天板的石墙，踏步而进。
天花板开始碎裂，白色石灰块与坍塌的板顶不断的掉下来，目睹到恶魔行动的他双眼微微凝了凝，朝着边侧飞快的拉开与之的距离。
可还没拉开多少距离，放大的瞳孔中就看到了如子弹般朝自己飞击而来的石块。
砰。
轰鸣的响声。
他余魂未定的逃过这一击，侧过头朝着那片被石块砸出坑洞的地面看了眼。
悉悉啦啦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恶魔仍旧没有放慢自己前行的步伐，就像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着莫大的自信，全然没有任何顾忌。
数秒后。
忽然见它右边的翅膀豁然一张，随即向前猛地一挥，数十个石块又一次朝着前者飞驰而去。
“章凌忆！”
胡离的惊呼声被掩埋在了无数的‘砰砰’声中。
当这份激昂逐渐消沉的时候，充斥了几乎大半个大厅的漫天尘雾中，一个踉跄且略显得顽强的身影从尘埃中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看起来很狼狈，可能是刚刚躲的时候实在够呛，很多次都是极其勉强的才躲过正面一击，左腰处的伤口也因他的躲闪动作再次扯裂了伤口。
他在喘息，可精神还算清醒，血顺着捂住的右手指间不停的渗出，情况很糟糕，可能根本等不到他完成所想做的事便会倒下。
“……”
实力的差别是莫大的，自己的狼狈就足以显现了自己的设想对于这个现实是多么的讽刺，他的牙关在颤抖着，望着那道身影，努力的在压抑自己伤口处的疼痛。
尘雾飘扬。
时间仿若被停止。
然而，打破这一切的并不是这个少年，也不是在无形墙后躲在楼梯间的少女，更不是那两个在广场中央和三楼房间里昏迷不醒的人。
砰砰砰。
接连响起的几声枪声从那具身影的背后传了过来。
“里面的人没事吧！”
很熟悉的声音。
啊。
好像是那个流浪汉大叔，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