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累了……”
洁白无垢的奇特空间里竖立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此时，脸色苍白的章凌忆站在门口，看着眼中划过疑虑、打量着房内的单修，其心中有些不安，也有些微妙的负罪感。
只不过，对于单修来说，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刻意去掩饰的细节已经被其面前的少年给捕捉到了，说起来，可能很大程度上都跟他曾经在第一区里说过的那句话有关系。
缄默了片刻，他装作自然的是收回了观察房内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那……介不介意晚点休息？一起抽根烟……怎么样？”
说实话，对于自己屈于身体本能而做的妥协后，章凌忆的心里是非常乱的，本来……他原以为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就能让单修有眼力见的让自己去休息，谁知，眼下单修竟然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来，反倒让他微微愣了愣。
片刻后，他倒是也微微笑了笑，“行吧，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问你，进来吧。”
而，就在单修进到章凌忆房里随手带上门的时候，侧斜方一处未曾关上的房门口，倚在门后的慕嫣雪正仰着头背靠在门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好的不拐弯抹角呢。”
……
待得这扇门关上的时候，另一边，进到章凌忆房里的单修好奇的观察了一下他房内的创造格局，随即，目光不露痕迹的落在了地上一滩还未彻底淡去的褐色上。
“不是说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么，怎么就弄了个这么小的房间？”他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四周，坐在了单人床上，掏出一包烟，朝着后者所站着的方向弹了一根过去。
“不知道弄成什么样才好。”章凌忆尴尬的笑了笑，将烟放到了嘴上，随即在前者的示意下，俯身下去，让火机点燃了烟。
“所以，就想着弄成自己以前房间的样子了……虽然小，毕竟是自己一直住的，有熟悉的感觉。”
视线中，单修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吸了口烟笑道：“哦？恋家癖？”
“好像……这不算吧。”他依旧尴尬的笑了笑。
然后。
有些奇怪的是。
接下来一直到两人烟头燃尽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意外的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章凌忆来说，虽然自己及时的用了布擦拭过了地上残留的痕迹，不过……如果那句‘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真的话，那么自己这种举动也不过是无意义了，更何况，连带着血袋袋子和沾满血的布，他都没能来得及处理，都被藏在了床底下。
不说话……应该是闻到了吧。
他理所当然的如此想着。
当烟头燃尽的时候，单修拿着烟头四处看了看，看上去像是在找着能扔掉的地方，然而，正当章凌忆想开口说的时候，他却没能等到后者的话便随意的将烟头扔在了地上，抬脚踩灭了。
“……”
“你刚刚说，你有事想问我。”他抬起头，目光忽然对上了后者的视线，“你想问什么？”
沉默后又是一记直线球，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问的如此突然的章凌忆微微有些错愕。不过，他本就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况且，他也没打算将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告诉给他听。
只是问问第一区后来发生了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电脑前的椅子上，扭头看了眼单修，随即又将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第一区，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不知道？”
单修的语气有些隐藏不住的吃惊。虽然他早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不过，当假象真的变成事实的时候，应对的表情却又是另一种写实了。
“我该知道些什么？”
“你是……这样说吧，你的记忆保留到了哪里？”
保留？
他微微怔了怔，从前者的用词中感觉到了一丝自己所害怕的猫腻，只是，他脸上还竭力保持着冷静。
“心……，天暗下来的时候……”
“后面的都不记得了？”
“恩。”
“一点也不记得了？”
“恩，到底发生什么了。”
面对着章凌忆的冷静，原本作为询问方的单修反倒是冷静不下来了，他看着坐在椅子上似乎一心寻求记忆片段的少年，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告诉你，应该是足够了……”
当这声叹息变成略微沉重的话语声后，单修便将第一区最后自己醒过来时所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前者，期间，他还有悄悄的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少年似乎看上去一点也不为之惊讶，就好像，他本来就知道似的，完全没有刻意假装的僵硬与不自然，而且，更为让他震惊的是，在他将这些内容给说完的时候，他居然还问了自己一句“就这样？”。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
他有些想不通的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同时，也有些开始疑惑，那就是——是不是他其实是知道这些事，但是却为了让自己能够隐藏起来，在装傻？
以至于，他有些没能安奈住自己的情绪，将这份疑问转变成了问题。
“怕鬼的，你是不是在装傻？”
他的语气意外的让人感觉强硬。
“装傻？装什么傻？”视线中，他微微愣了愣，随即又像是明白过来了‘傻’这个字的暗中所指，破天荒的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还会问你。”
“那你……”他眼神赫然一凌，“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的想象力啊。”
他摆了摆手，起身从单修的怀里拿过了烟，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你说我眼睛通红，轻描淡写的一只手就摆平了那个像恶魔一样的生物……”说到这，他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笑了起来。
“你编故事你也要编的像样一点，这怎么可能呢……”他笑着抽着烟，“你以为我是吸血鬼？不对，吸血鬼才没有你说的这么变态……”
“你，你真的不信？”
“啧啧，你也得说的像样一点，不然我怎么信？”说到这，他忽然收敛起了笑容，意外的让人感觉严肃，“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不从一开始就展现我所拥有的实力？还要一路扮演跟普通人一样的角色，陪你们受伤，甚至，要让自己有生命危险？”
“……”
“所以，于理不合么。”他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我觉得，那肯定是你的幻觉，或者说你那时根本没醒，在做梦。”
“滚，我没事梦到你干什么？”
“这你都问我？”他故作轻蔑的瞥了眼他，“难道要我这个旁观者清的人回答你，你其实是基佬，因为你爱上我了，所以连做梦都梦到我？”
“有多远滚多远。”单修咧嘴骂了一句，起身猛地将被前者拿走的烟盒给拿了回来，“抽你妹的抽，浪费。”
“那……烟也抽完了，听你讲故事也将完了，能各回各房，好好休息，睡上一觉了么？”
“……”
话音落下的瞬间，单修突然变成了一副认真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神过于真诚，以至于让突然令形式反转、将话语主动权转到自己身上的章凌忆感觉自己背负上了莫大的罪恶。
“你真的没骗我？”
“我干嘛骗你。”他一如自己所想那般笑了笑。
“……”
“那就好。”单修看了他一眼，起身朝着房门口走了过去，“有事别瞒我，我是你朋友，这不是瞎话，是真心的。”
当门被关上的时候，暗下来的房间里电脑屏幕闪烁，章凌忆失魂落魄般的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床边地上的那截烟头，在失去了心脏部位的地方，微微感觉到了痛除。
“满意了？”
“演戏不错嘛，对你点个赞。”
单床上，那个曼妙女子的身影再次自黑暗中隐隐而现，只是这一次，少年似乎是知道了她的所在，猛然将头转了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这个悬浮在半空女子。
“我完成我保证的了，现在，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他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偏偏是我？这场游戏到底是什么？”
“喂，喂，喂……我只是让你做了一件事而已，但是你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掩嘴一笑，歪着头看着他，“不觉得很不公平么？”
“公平？”
“这种东西存在么？对于你和我。”
“哼，还是很聪明的么。”
她似乎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未能完全显露出来的身姿在半空中优雅的回旋了一个圈，面对着少年如铁杵般不曾动摇的目光，良久后，她似是败下阵来，微微的叹了口气。
没有风的房间里发丝飘舞，在低下头的瞬间，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就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好了。”
“自古以来，我好像有很多名字，有人叫我女巫，有人叫我夜之魔女，更有人说我是魔鬼，不过，我却更喜欢人家这样叫我。”
“莉莉丝……”
她微微笑着，沉溺于黑暗中的脸颊，终于在少年面前，第一次勾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