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侠隐记 第306章:字字珠玑
作者:胭脂宝刀q的小说      更新:2018-03-31

  说着,皇甫泽一看席上还空着两个优雅的座位,竟自一屁股坐了下来,一面抄起酒杯,向席旁侍立的小厮唤酒,一面目光向全桌一扫,又向独孤克笑道:“独孤兄,在下早就闻得江南诸位大侠已到,你能为我一一介绍引荐吗?”

  其余三条人影,落地后便纷纷大喝,刀光电奔并发出芒雨星飞暗器,攻势凌厉奋猛。

  端木朔想了一下道:“皇甫少侠,你这个比喻妥当极了,艾绒是极易燃火的东西,只要一点火苗就能燃着了,你的天生禀赋就是艾绒的特性,也只有你才能符合燃火的要求,寻常人练武功像烧木柴,必须要强烈的火种,慢慢地才能烧旺。

  端木朔呢,他是内行高手,对这错骨分筋之法早有耳闻,只要将任督二脉,移动一条,那便决无挽救,而且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全和针刺火炙一般,其难受之处,简直非言语可形容,闻言不由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跪下叩头如捣蒜,哀求道:“小人虽然作恶多端,却全是奉上差遣,情非得已,还求你老人家饶命。”

  皇甫泽犹豫再三,还是拱了拱手,道声多谢,才急急地走了,由这儿到西市,要穿过好几条大街,路是熟的,他以前卖刀时候都走过一遍,为了避免遇见武当和少林两派的人惹起麻烦,也特地拣了几条小巷子,走到一半的路程,刚好在一条长巷内,忽然前面围了很多人,不知是干什么。

  皇甫泽长剑起处,流芒虹卷,带出划空悸人啸声,左掌,更是扫出一股移山撼岳劈空真力,身形迅快无比掠在一人胸后,漫空暗器立为剑气磕飞。

  端木朔咕的一口,把酒饮干,一捋虬髯,笑道:“老夫对内家功夫虽然略窥门径,怎敢在皇甫大侠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如论渊源却实出慕容世家一系,算起来传到老夫身上,也不过才三辈,也可以说稍有师承,不过,老夫却是因经世之学不在末技,所以学而未精,造诣不深,却不敢与各位相较啦。”

  皇甫泽闻言,不禁大笑道:“汤四叔,虽然你不是存心为端木漾儿雪恨,但落剑的部位丝毫不差,倒是一个大巧合,可是呢,独孤克却说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这是天意的安排,天意虽渺,却疏而不漏,如何加诸于人的,必然会身受其报,这就是佛家所谓的因果,慕容萱,你尽管走吧!”

  这两人,看起来,约莫有三十余岁,一身蓝衣劲装,肩头的兵刃丝穗飘扬,目光炯炯,英悍逼人。

  皇甫泽笑着坐下来,怅然所以道:“此事我已知道,那位端木老前辈适才早到我住的地方去过咧,所以我才赶到这船上来看看独孤兄来了没有,有没有我的信,却想不到一寻就着,那慕容萱小姐想也一定有信到世妹了。”

  浓眉环目,面相凶狠的大汉傲然一笑,浩然道:“在下九州门秦正恩,忝为牧区堂主,这三位均是秦某牧区堂下香主。”语声一顿,又道:“这两日武林高人来的着实不少,峨嵋、天山、崆峒、青城四大门派掌门人先后到达点苍,独贵派昆仑未见一人到来,想必二位先行,昆仑掌门人随后就到。”

  皇甫泽怎么也设想到他会有这么卑鄙无耻的第三枝兵刃,欲避不及,只有将头一偏,咽喉虽然躲过了,脸颊上却为寒光掠过,一直划到嘴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痛得他厉声怪叫。

  端木漾儿愤愤不平,出口成章道:“哼!慕容萱她还是个女孩子,我也是个女人,这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已明白了,反正,她是为了要帮助皇甫师弟,做出一番扭转乾坤的大事业来,才甘心嫁他做妾,其实这便明说,又有何妨咧?”

  一张靠壁木桌上对着两人,面外是一五官清正,肤色微黄,貌相儒雅,三绺短须四旬中年人。

  端木朔自完姻以后,正室唐氏新房在上房西边跨院之中,端木漾儿的新房,便设在后园昔日读书之所,楼上却是做了新房,那独孤克早已搬向前面花厅歇宿,慕容萱呢,则和两大美婢便住在楼下厢房之中。

  这时候,独孤克怒从心起,冲过去又是一巴掌,那汉子的半边脸立刻开了染坊,掌印处发白,旁边染成了紫色,口角流下鲜血,至少有四颗牙齿离了根,一头栽倒在地上,光会哼哼。

  回到新房,端木漾儿已经端整理打扮好了,一身青布衣裙,脚上换上了一双青布绣花鞋子,头上撅把子髻上也插上了两枝红绒花,那副紫檀色的大肥脸,更敷上了一层铅粉……

  皇甫泽心里早就已经猜到,独孤克必定是藏在近处不敢现身,也不再问,右腕长剑起处,削落匪徒身旁革囊,左手迅快抓住,取出一只瓷瓶,在鼻头嗅了一嗅,拨开瓶塞倾出解药将手下一一救醒。

  独孤克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使劲,将他已断的长剑齐根拗断,然后就拿着那截断剑,砍向端木朔的左腕道:“我偏要叫你兵刃脱手,看你嘴硬到几时!”这一砍劲,力虽足,动作却很慢,目的在逼皇甫泽立即放手弃刃。

  独孤克说着,猛一伸手,在他下颔上略微一展动,那下巴便脱了下来,只剩一层皮肉挂着,张大了嘴,却再也合不拢来,更无法说话,他本来那嘴唇便和兔儿爷一样,中间缺了一块,这一来,张着嘴,龇着牙,那小模样儿,谁看见也非失笑不可,偏又心中着急,口里却说不出话来,只呵呵不已,两只手却连连拱着…

  皇甫泽遥望着孤零零地坐落在山坡上的小茅屋,他的那颗心,就开始不安地跳动着,雄赳赳的步子开始放慢了下来,强壮成熟而挺起的胸膛也就缩了下去,肩上那支五六斤重的木扁担,跟两根麻绳,忽然变得异样的沉重起来,连早上进城时担满了每头近百斤的干柴时,也没有这么沉重。

  这会儿,端木朔拉独孤克正说着话,拉着闲家常,唠了会嗑,那迎宾青衣劲装汉子又引入一灰衣背剑老者,这老者除了双目神光炯炯,鼻梁右侧长着一颗豆大红痣外,五官端正如常人。

  慕容萱管他很严,不准打架,不准上赌坊,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的,还硬要叫他去学院读书。九岁,慕容萱曾经送他到村内一个老学究那进塾,可是他才读了半本千字文,就因为性子躁,把先生给打伤,从此没有人肯教他,慕容萱直叹气,倒是没有为这件事打他,因为他那次没错。

  皇甫泽踱了一圈,慢悠悠的说道:“哎,独孤克既如此说,话倒又好说了么,这慕容萱原是端木漾儿的胞妹,但也较之其他各郡主争宠尤烈,前些时年,端木朔因未能与诸长老联络,为劫持那慕容萱之信,曾劝她以退为进,先打成一片,再暗图进取,却想不到,这独孤克竟也打着同样主意,一样的尔诈我虞,一方面极力拉拢,一方面却暗中较上劲,如非我到江南来一趟,谁又知道他弄这鬼咧!

  骄阳万里,风沙蔽空,地面上一阵一阵卷起黄尘,呼啸腾涌,飞落的尘沙打在瓦面上,似雨点般沙沙作响。

  那匹马真俊,一身雪白的毛片,在太阳底下会发亮光,背上三块巴掌大的紫红,像是娘们脸上搽的胭脂,皇甫泽一直就想有这么一匹好马,骑着在城里转两圈,让人瞧着直称羡呢!

  房中已有四人在,左右两层木板统铺,被褥也极为干净,可容十数人住,过道中置有四张白木方桌,以便进食所用。

  独孤克猛将脸色一沉,竟然当着皇甫泽的面,看着那端木朔大喝道:“你这厮,还敢说谎吗?老实告诉你,你爷爷我这卸骨分筋之法一共有三十六手,新近学成,还没试过,你若敢骗我,那便全用在你身上,我不将你这一身骨头和筋络全拆开看个明白,决不罢手。”

  独孤克鼎鼎大名,对继承他事业的后人选择如此之苛定有道理的,如非特异的禀赋,绝对无法与端木朔这个老狐狸一争上下,因此他的遗籍上没有练功的要诀,只是一个锦绣的盒子,把珠玉放进去,则显其光辉而已,最多也只是一把挫刀,磨去白玉一些棱角,使之更具美化,他要造就的是一个天才。

  六月,是名副其实的三伏天,热是超级够热的,流金砾石,汗流浃背,不过为这风沙吹淡了点,燠热中,却是稍稍带了有些微清凉。

  两个年轻小伙子,是一对臭名昭著的老光棍,在镖行里混了半辈子还是没出息,独孤克管喊镖,郭子仪只会推车子,可是他们身上常有白花花的银子,如果不是好赌他们大可以讨个老婆成家了,不过他们一直打着光棍,就是把骰盆当做老婆,几个血汗钱全输在上面了。今天他们的嗓门特别大,连声骂人,证明手气又是走下风,正是给别人捞几文的好机会。

  慕容萱不由一怔,淡淡地说道:“你的来历,和来此经过,我父亲已全告诉了他,这两位老人家又素称莫逆,难道他还相信不过,又对你有什么出于意外的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