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城市上空。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声音,像是某种来自遥远空间的怪物,发出的诡异的怒号,勾起每个人内心之中最深处的恐惧。
mina一下子扑到vic怀里。
vic紧张地看了看mina的妈妈,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即便在此时此刻,他与mina之间的关系在妈妈看来究竟是怎样,似乎是一个次要矛盾中的次要矛盾,但对于vic来说,除了保证三个人的安全,在妈妈面前隐藏好他和mina的小秘密,仍然是至关重要的。比起什么怪物,他更害怕的,是和mina分开。
外面开始传来紧急撤离的广播:以8:00为最后期限,所有居民到各小区指定地点集合,由军警护送,前往安全区域,而这座城市将彻底关闭。
从昨夜到现在,这一连串残忍可怕的事情,远远超过了mina所能承受的极限,让她近乎绝望,而转瞬间,希望又毫无征兆的光临了。
妈妈的手轻轻抚着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门,懊恼地低下头,轻声叹息着。“就差这么一点,哪怕再等等,再等几分钟,他们也可能不会死。”
vic扶起mina,转头说到:“阿姨,没时间为他们难过了,现在形势对于我们来说更严峻。因为我们必须走出去,可现在,门口有一只怪物!”
“啊!”
mina像是被抽空了身体里的全部力量,瘫坐在地。她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瞬间被刺骨的严寒冻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呢喃着,“出不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是的,出得去!”vic蹲在mina的面前,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vic抓住了mina的手。“我们好好想想办法。”
“是呀mina,别这样,坚强一点。”妈妈说。
“出不去了,没用的……”
“我们……我们可以把他引进来,然后,关上门,我们逃出去!”vic紧紧握了握mina的手。
“这可行吗?用什么引?”妈妈问。
“它们是吃人的,所以用我。我跑的快,你们就可以趁机先跑出去。”vic抬起头对妈妈说到。
“绝对不行!这太危险了,”妈妈并不赞成。“我们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啊。”
“阿姨,没关系的,你们先出去,我会有办法的。”vic站起身来,诚恳而迫切地望着mina的妈妈。
mina的妈妈从没料想过,这个瘦小男孩儿的眼神,居然会如此坚毅。
“还是不行,我们没办法确定外面只有一只。万一,它们听见声音,跑来更多只怎么办?”妈妈摇摇头。
“这……”妈妈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不会!”mina突然站了起来。“它们怕光,白天只有楼梯间里是没窗户的,再有就是每一层我们家这个位置的拐角。它们想要从别的楼层过来的话,就要出楼梯间,路过电梯间,那里有光,它们过不来。”mina冷静的陈述着,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vic诧异地看着mina,他突然间感动的有些想哭:这才是我认识的坚强的mina。他不知道是什么令mina突然振作了起来,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更加感动——因为全部的理由,是他。
从他说出他将只身犯险的一刻起,就在mina心尖上重重地捏了一下。mina不会不清楚vic为何要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为何宁肯自己留下也要确保mina和妈妈的安全离开。这个瘦弱的、20出头的男孩儿,笨拙地爱着mina,用生命守护着她。他所有的不屈于勇气,注入到mina的心里。mina知道,自己没理由继续陷在绝望之中了,她必须活过来、活下来,和vic并肩站在一起。
“所以,我们只要把门口的那只引开,跑到电梯那里,就等于安全了。”vic继续说。
“可问题是,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妈妈抬头看了看表,“时间不多了。”
三个人沉默着。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子,暖洋洋地照在vic脸上,一瞬间晃得他睁不开眼。他突然想起了mina刚刚说的话。
“阳光……对!阳光!”vic兴奋的说。“不过,不是引开,是解决。”
从mina家门口进来,右手边紧挨着是一个步入衣帽间,有拉门,关上门后里面勉强可以站两个人。防盗门正对面就是厨房以及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有一个用木头打成的储物柜,两米半高,隔成上下两层,下层可以容纳一个身材不太臃肿的人蜷缩在里面。
vic的计划是:用窗帘把阳台的窗户遮上,营造出阴暗的环境;mina和妈妈躲在衣帽间里,打开防盗门;vic站在阳台上,高声呼叫吸引怪物;怪物一旦进入厨房,vic立即扯下窗帘,钻入储物柜;与此同时mina和妈妈迅速从外面关上厨房的门。等到阳光杀死怪物,他们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这太冒险了。一旦你和它有任何的接触,都会被感染。时机稍有偏差,你都有可能被咬死。”mina拉起vic的手,极力想阻止自己的爱人近乎自杀的行为。
“mina,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vic转身面对着mina和妈妈,“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我们三个人,都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不要,不要……”mina的泪一滴滴地掉落在两人的手上,在他们的掌心里汇合、交融。
“放心,我一定不会死的。”vic温柔地轻声安慰着。
mina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vic说的对,这是唯一的机会了,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mina把头埋进vic的怀里,她多希望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vic已经完成了任务,和她一起站在下降的电梯里。
“vic,对不起,阿姨刚才说的话太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妈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vic的肩膀。
“不会的,阿姨。”vic笑了笑。“我们开始准备吧。”
卧室厚厚的窗帘被拼接起来,遮住了阳台照进来的光;所有卧室的门紧闭,客厅的窗帘也拉了起来,室内一片昏暗。阳台储物柜里的东西被清空,门敞开着,门内侧用钉子固定了两根绳子。vic站在窗前。厨房的门半开着,几把椅子作为拖延时间的障碍物,分布在门与vic之间。mina和妈妈躲在衣帽间里。三个人带上了口罩和手套。一切准备就绪。
mina悄悄地从衣帽间里伸出手,旋转门锁,小心翼翼地将防盗门打开到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距离。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缩回了手。
vic咽了一口吐沫,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强烈的紧张感让他有点想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吆喝声。
mina听见了,她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防盗门发出了“吱嘎”的声音,脚步声就在与她一门之隔的地方。
突然,脚步声加快了,mina听见了撞击椅子的声音。
vic“哗”的一声,猛地扯下了窗帘,转身钻进储物柜,拉住绳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mina!”在扯掉窗帘的瞬间vic大喊一声。那是他和mina约定的信号。
mina一个箭步冲出衣帽间,重重撞在厨房的门上,关闭,上锁。
妈妈紧随mina身后,和她一起顶住厨房的门。
厨房里传出刺耳的叫声,凄惨,诡异。门被剧烈的撞击着,每一下都好似冲击着mina的心脏。
这怎么好像刚刚那个女人拍打房门的情形……mina一瞬间的失神了。
突然间,一团暗红色“啪”的印在了门中间镶着的那块磨砂玻璃上,几乎就在mina的眼前,mina吓得连忙向后一撤,险些摔在地上。
“mina!”妈妈依然用手死死抵住门,回过头看向mina。
“我没事,妈妈。”mina定了定神,用力地顶在门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无论是对柜子里的vic,还是门外的mina母女,都是那样漫长。
vic先打开了柜门,钻了出来。
“它死了,进来吧。”
mina和妈妈打开门,明媚的阳光刺的有点睁不开眼。
白色的瓷砖地上,满是模糊的血肉,因为死前痛苦的挣扎,整个厨房被沾染的一塌糊涂。
“这是……”妈妈惊异的叫出了声。
怪物仅存的一堆沾满血迹的白骨上,覆盖着一层衣服。
“这是,隔壁那个男生的衣服。十一他家来客人,他到咱们家借椅子,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vic点点头。“阿姨,你说的没错,这就是隔壁的那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