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两天前,救民团和制药S厂取得了联系。制药厂里的大量存货和依旧具备的制药能力,对于救民团来说无异于天赐的礼物,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制药S厂的齐厂长同意,对救民团给予药物支持。
汪兴业很重视这次会面,他很清楚,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促成这次交易,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因为今时今日的救民团根本无法通过武力迫使一个人数众多、有序运转的组织屈服于他们。更何况,汪兴业对制药厂里禁枪的规定一无所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制药厂拥有着不可小觑的战斗力。所以,谈判务必是和平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一旦瘟疫得不到控制,他处心积虑创造起来的帝国有可能转瞬就会土崩瓦解。
陪同齐厂长前来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肖同。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履行份内职责,保护厂长的安全,却不成想在救民团里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前女友——mina。
然而只是匆匆一闪,肖同就跟随着齐厂长走进了大楼,mina也随之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在会议室里,众人见证了齐厂长和汪长官顺利地达成了交易。齐厂长承诺会给予救民团全部所需药物,直到所有患者痊愈。
肖同趁着两位领导单独会谈的空隙,来到了电视台的园区里,他努力地在众多灰蒙蒙的人影中找寻mina的影子。
然而任凭他如何仔细地辨认,都没有再看到mina。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不会!他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那的的确确就是mina,他断然不会认错。即便是已经分手三年多了,mina的样子依然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他坚信,mina就在这里。
肖同正想向一个过路的人打听mina,齐厂长在汪兴业的陪同下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肖同只好作罢,跟在齐厂长身后离开了电视台。
回去的路上,肖同的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着mina,根本没有心思加入其他人关于此次交易的讨论。他很想知道上次一别后,mina发生了什么。明明mina拒绝了他的邀请,执意要回到自己的住处,难道她说的落脚点就是这吗?还有mina刚才的眼神,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细细回想,肖同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会谈的第二天一早,几个硕大的箱子被运进了电视台。药品终于送来了,我们要得救了!人们向迎接圣诞节的礼物一般翘首期盼着,感恩着。
中午的时候,所有的改造者被集中起来,带到了四楼的一间演播厅。这个房间不算大,看起来以前像是录制访谈节目的。一面墙上镶着巨大的银幕,前面放着几张沙发,像是舞台。自下而上逐级升高的四排观众席半包围着中间的舞台。mina站在中间望上去,突然觉得有点像斗兽场。
早上人们见到的那个几个大箱子此刻正摆在观众席前面。13名囚犯面面相觑,对于他们为什么被带来这里,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然不知。
守卫们打开了箱门上的锁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演播室,关上了门。
“什么意思?让我们来这儿录节目吗?”Alex不满地撇撇嘴。
忽然,众人右手边的一个箱子似乎动了动,几个女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紧接着,各个箱子里都发出了声音,mina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正前方的箱子里“嗖”地一声蹿出一个黑影,一口钳住了人群中最靠前的王可为。他的女朋友彤彤,和离他最近的vic,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JP-104!所有人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更多的JP-104从箱子里钻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向改造者们。
“铛!”怪物们好像撞到了什么一般一个个弹了回去。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每一只JP-104的脖子上都拴有铁链,另一端穿过箱子后面的小孔,被固定在座椅上。
6只JP-104呲着獠牙,被限制在了距离人群大约1米的地方,不甘心地叫着、咬着,口中飞出的唾液溅在人们脸上,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vic和彤彤死死拉住王可为,他的另一侧肩膀被JP-104咬住了,獠牙穿过皮肉,直达骨头,疼的他嗷嗷大叫。
不能让他被拉过去,否则必死无疑!vic拼命地使着劲儿,和对面那只瞪着猩红眼睛的JP-104抗衡着。突然,王可为的上衣“嘶啦”一声被扯开了,一张纸从他内衬的口袋里掉落在了地上。
vic不经意地瞥了过去,即刻便认了出来。是围墙图纸!
因为mina至今都没有和vic交流过那天晚上在汪兴业房里发生了什么,所以vic也一直不知道汪兴业向mina出示了什么证据,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丢失的全部。
而事实上,当初和钥匙、钥匙草图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外墙的图纸,是vic自己留存的版本。为了在围墙上留一个可以方便逃走的薄弱环节,vic必须对这部分进行特殊的设计,他将这些都画在了一张纸上,和那把未完成的钥匙一起贴身保管。被关进禁闭室的半小时前,他讶异地发现这些东西都不见了,他以为有人将它们全部交给了汪兴业,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重新发现了其中的外墙草图。
居然是王可为!他将钥匙交给汪兴业,举报vic,自己却悄悄留下图纸,估计是打算日后根据上面指示的地点和方法逃出去。
vic看了一眼王可为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松开了手。
没有了vic的力量,JP-104一下子把王可为从彤彤的手里拉了过去。左边的一只见状一口咬住了王可为的另一侧肩膀,向自己的方向撕扯着;右边的那只也不甘示弱,叼住王可为的一只脚牢牢不放。
“救我!救我!”王可为哭喊着。
“可为!”彤彤向王可为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小方一把拉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他了。他面前的人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只能祈求怪物们早点结果他,让他少受一些苦。
“嘶啦”一声,左边那只撕下了王可为肩上的一大块肉,鲜血溅到了彤彤的脚边。“啊”的一声哀嚎,王可为猛地向后倒去,跌倒在地,右侧的两只JP-104迅速咬向他的脖子,王可为便再没有了动静。
伴随着牙齿与骨头撞击、摩擦的声音,没过多久,王可为就被啃食的四分五裂、所剩无几了。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儿伴着恶臭味儿充斥在室内,好几个人忍不住吐了起来。
彤彤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她的眼泪已经干涸,痴痴地望着那一摊王可为的残骸,小方在她身旁不住地安慰着她。
只有mina留意到了vic细微的变化,她看出vic那貌似不经意的松手,其实是有意为之。mina靠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捡起了地上的纸,揣进裤袋。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一个男改造者冲着门外大声叫喊着。
没有人回应。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几个改造者们用力地拍打着门和墙壁。
仍旧没有人回应。
“他们要杀了我们!”叫做阿力的男孩儿哭着说到。“我们要死了……”
“别哭,孩子,我们不会死的。你看,他们把怪物拴着,咬不到我们。”雷婶儿安慰到。
“对呀,他们估计安了个摄像机在这,就想看我们是怎么害怕的!这帮变态!”Alex淬了一口吐沫。
“不对!Berry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忘了吗?JP-104所携带的病毒,是会通过空气传播的。就算我们没有被咬死,我们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感染。”
Berry的话一语惊醒了众人,大家惊恐地望着面前虎视眈眈的JP-104——尽管脖子被拴着,它们仍一刻不停地挣扎着,寄希望于突然的挣脱,那样,它们就可以品尝到它们最为迫切地想要品尝到的,人肉的味道。
所有人紧紧地围在一起,瑟瑟发抖。女孩子们低声啜泣着,爱人们相互依偎着,雷婶和胡叔盘坐在地上念着经。没人知道这个噩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四个小时后,改造者们被带出了这间炼狱一般的演播厅,回到了各自的囚室,就如同每天劳动过后列队返回牢房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除了赵亮,每间牢房外还增加了一名端着枪的守卫,一刻不停地留意着牢房内的情况。mina认出了站在女牢外面那个看起来有点眼生的守卫,举着的正是vic上缴的那把95式步枪。不知道藏在别墅里的那些枪有没有被他们发现,mina漠然地想着。
男囚那边最先有人出现了RSJP病毒感染初期的症状,他很快被带出了囚室。
“为什么要这样做?算是处决我们吗?”Berry靠在满是污渍的墙上说到。
“妈的!他就是个变态!”小方恨恨地骂到,完全不顾门口徘徊着的守卫。“让我们离怪物那么近,摆明了就是让我们感染,慢慢的等死。我倒宁愿刚才被一口吃了。”
mina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兔子,瘟疫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得知了兔子被疾病感染,还在惋惜,若是当初没有被释放,也许就没事了。可谁也想不到,短短几天几后,留在牢房里的人们一样面临着灭顶之灾。或许所有的结局,冥冥中早已注定,无论绕多少个圈,都会回到原点,逃不开的。
“不一定的小方,不一定会被感染的。也许我们也应该学学雷婶儿,跟她一起念念经,说不定我们能跨过这道坎儿。”Berry说着走到雷婶儿身边,盘腿坐下,微闭双眼念了起来。
然而刚刚念了几句,Berry猛地咳嗽起来,紧接着倒在了地上。mina连忙跑过去,把Berry的头扶了起来。
“你发烧了!”mina摸着Berry的额头,焦急地说。
“我知道,我被感染了。哎,还是撑不住了。”Berry的声音很虚弱。“mina,”她握住mina的手,“本来还有半个月我就要出狱了,现在看来,我恐怕是报不了仇了。但是你要坚持下去,别放弃。我把我的愿望,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一定要替我完成!杀了他!一定!”
mina第一次看到Berry留下了眼泪。她感受着Berry滚烫的手,就像感受着她滚烫的报仇的决心。可mina却不敢答应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她完成心愿,也许,自己也即将死在这里。
Berry很快被拖了出去。
还有男囚里除了vic、Alex和阿力之外的其他四个人,都因为出现了感染症状而被带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RSJP病毒的潜伏期终于过了,在这期间没有出现症状的七个人:mina、vic、小方、雷婶儿、彤彤、Alex,阿力活了下来。
可就在幸存者被解禁的几乎同时,mina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