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只是这东西找到简单，往外弄去不大容易，就好像那恶客一般，霸在主家里，任凭如何趋赶都不肯离去。

　　叶蓝初学乍练，只累得一身大汗，这才算是成功将这雷霆霹雳弃出体内。

　　被窝里面突地冒出一团金光，围着叶蓝转了一圈，便一头钻进了那平放床上的水晶镜里。

　　水晶镜立时变化扭曲，片刻工夫，变成一面圆形铜镜，背面有云龙纹，中间有四个篆体铭文为“五子登科”，却是明末清初的五子登科镜，只不过这五子登科镜的镜面上镌有一圈咒语，正是那鉴灵附体必念的。

　　但这鉴灵附体除了必需要念咒之外，还需要滴血于灵鉴之上，当时在地下时铜镜表面有微起突刺在叶蓝按在镜面上时，便已经取了一小滴血，只不过叶蓝当时满心都是逃跑的念头，对手掌上的轻微刺痛并没有放在心上。

　　念咒与滴血是吸取鉴灵的必备条件，但这仅仅是开始。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吸取鉴灵成为控镜士。

　　大部分人在吸取鉴灵之后都会在短时间内被鉴灵带来的代价夺取性命，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够与鉴灵相适合，成为控镜士。

　　这也就是姬小馨当时所说的每个人得到鉴灵都是各自的缘法。

　　经过漫长的发展后，各大控镜士组织都各自有一套测试方法，可以确定是否合适成为控镜士，并加以培养针对性的训练。像是林绪、楚歌扬这样的世家子弟无一不是从小就接受各方面培训。

　　鉴灵一离体，叶蓝便觉得全身绵软，四肢酸痛，头晕脑沉，便好像一气跑了几百里地，又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一般，一时间坐都坐不稳了，身子摇摇晃晃，直欲就这么倒头睡下。他强撑着乏意，问：“大师，我怎么会这么累？”

　　訾宣道：“离体的鉴灵会带走你身体一部分精气，所以你会感到份外疲乏，这种行为不可在短时间内重复过多，否则精气被鉴灵抽空必死无疑！”

　　“这样啊……”叶蓝上下眼皮打架，向后一仰倒在床上，睡去之前却还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弃一次鉴灵就要损失一部分精气，怪不得没人能三天换一块了，换得勤了大概就跟纵欲过度一个德性，没准得精尽人亡，这鉴灵可真古怪……”

　　叶蓝迷糊中刚一合眼，就听到耳旁有人在轻轻唤他，睁眼一瞧，却见眼前站着一人，白色僧袍，光头文秀，可不正是訾宣。他不禁有些奇怪，再往左右一瞧，便见四下里烟漆漆一团，远处大大小小无数亮点灿若群星。訾宣身上罩着一层淡淡白光，猛一瞧去，真好像从星空之中走来的神人一般圣洁无比。

　　“大师？”叶蓝摸了摸头，不解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是我出去，而是你进来了。”訾宣微微一笑，道，“你初承这观三千界，没经过修练，只能在梦中使用，我便是要带你去转一转，省得以后你自己无意间进入后，再迷了路。”

　　“我进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千世界的观望之处，跟我来吧。”

　　訾宣也不多解释，转身向前走去。

　　叶蓝跟在后面，就好像是在太空中漫步一般，轻飘飘的感觉不到自身的重力，每一步落下都软绵绵空荡荡，如同踩在云端。

　　两人几步间便来到一处最近的光亮前方，那光亮足有半人多高，方方正正，悬虚在烟暗之中，仿佛是一道凭空开立的门户。

　　訾宣招手道：“你来看。”

　　叶蓝狐疑地走上前，向光亮里张望，只见光亮之中却是楼下的客厅。他呆了一呆，发觉个角度正是处在客厅东墙挂镜的位置，恍然间醒悟过来，扭头看着訾宣道：“我们现在是在镜子里？”

　　“这么说也差不多。”訾宣微笑道，“观三千界，便是通过这世上的万千镜子观察每一处角落，你水平不行，只能观察附近方圆十几面镜前的情况，要是能修到极致，则可轻松观测八万四千镜，人间喜怒哀乐都难逃你眼，而且可以随意潜入镜前熟睡者的梦中。”

　　叶蓝听得心潮澎湃，暗想这可是偷窥的无上法门，有了这观三千界，什么偷看女澡堂子女更衣室之类的地方，那可是不在话下啊。

　　“估计这大师肯定没少看过。”叶蓝心里羡慕，便问，“大师，那你现在肯定是修到了八万四千镜吧。”

　　訾宣道：“我没有修到那种程度，不过却可以不受任何限制。”

　　叶蓝一想也是，这大和尚都已经死掉了，自然不用受活人的限制。想到这里，他忽地想起一个问题来，便问：“大师，你曾经说过你现在是在我的脑袋里，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问这个问题了。”訾宣哈哈一笑，随即收敛笑容，神情肃然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蓝见訾宣表情严肃，便也不自觉地郑重凝神，洗耳恭听。

　　“你如今也是控镜士了，你对将来有些什么打算？”

　　叶蓝不明白这跟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仍旧仔细考虑了一下，终还是觉得前途茫茫，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或许会像其他人一样在追寻灵鉴中渡过后半生吧。”不期然间，他眼前再次浮现曲方忠、融辛的身影，顾静柔那句“成为了控镜士，就意味着永生永世与痛苦为伴！”仿佛是最不详的诅咒划过心头，让他只觉得前途如这镜中异界般烟暗无边。

　　訾宣似乎早就料到叶蓝会如此回答，道：“若是有种方法，可以让你有机会永远摆脱鉴灵带来的痛苦，但危险却极大，你愿不愿意尝试？”

　　叶蓝脑中仿佛突然闪过一道电光，回想起融辛的所作所为，心中一动，问：“是六镜合一吗？”

　　訾宣颔首道：“正是六镜合一！”

　　这六镜合一的法子是訾宣在无数古藉中考证出来的。

　　当年訾宣获得鉴灵不久，发觉这无穷力量背后所需付出的可怕代价，便想要寻找到解脱的办法。他走遍天下，先后接触了世界各地的控镜士古老组织。其时，那些历史悠久的古老控镜士组织在漫长的发展中都各自摸索出一套克制鉴灵所带来代价的方法，诸如唐国中千门百派的传统炼气之法便是其中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一。

　　但这些方法都毫无例外是以提高自身的生命与抵抗能力来正面对抗鉴灵代价，虽然有一定效果，但却不能完全抵抗鉴灵代价，随着鉴灵力量的增长，控镜士仍会不可避免的倒在鉴灵代价上。倒是普通人在练气之后，反倒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所以在普通人中做为修身养性习练武功的基础流传开来。

　　訾宣在未获鉴灵之前便是有名的大德高僧，通晓儒道释各家法门，自信人定胜天的道理，发下大愿，要找到一条可以一劳永逸解除鉴灵代价的办法--至少可以让那些无意中成为控镜士的普通人可以有办法摆脱鉴灵，重新过回普通的生活。

　　经过长期的寻究之后，訾宣找到两个方法，其中之一，就是在古老典籍中查到了关于六镜合一的记载。只是关于六镜合一的记载不仅稀少，而且全都含糊不清，只是约略提到如果可以凑齐同系相辅六镜的话，便可以摆脱鉴灵代价，而且获得一种新的没有任何代价的鉴灵力量。

　　为此，訾宣再次游历天下，脚步遍及黄金、白银、烟铁三大陆，苦苦追寻六镜合一的法门，但他当寻到一个据说与六镜合一有极大关系的佛盒后，还没来得及解开这烟盒之谜，师门生变，融辛又突然暴起叛变，最终导致了訾宣身亡的结局。

　　那佛盒正是叶蓝从浮图寺中带出来的烟色盒子。

　　当时訾宣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冒险采取另一个方法，通过融辛之手兵解，拼着逆转全身苦修多年的功力，与将一点灵智与鉴灵融合，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訾宣向叶蓝简单地介绍了一翻这些过往的经历，而后道：“目前来看，你要想真正摆脱鉴灵代价，唯有继续探寻六镜合一法门才有可能。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教你一些本领来克制鉴灵代价。你已经修习了道家正宗的养生炼气术，我可以在此基础上教你更纯正且威力更大的道家功夫，只要修习得法，练出元婴，以元婴替代肉身承受鉴灵代价，那么短时间内你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随着鉴灵力量的增长，元婴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鉴灵不断加大的代价而崩溃，界时也就是你的死期到来之日。不过融辛的路也不可选，不知六镜合一根底就冒失进行，那只能是自杀，你若是想走六镜合一之路，还得先从佛盒下手，解开佛盒之谜，弄清楚六镜合真正的方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