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作者:风欲止的小说      更新:2018-04-29

  先入为主,双眼蒙上一层薄雾。

  “来者何人?”

  “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是一个孤寡老人罢了。”

  三人循着声音,进得神殿,看见一位老者站在神殿中央,紧闭双眼,嘴角微启,似有无尽沧桑,那句话应该是他说的。

  “您是此处的守护者?”

  “不,我只是一游人,昔年应好友请求,在此等候有缘人,已有万年。”老者嘴角没动,声音却传了过来。

  炎燎原拉住凌霄的衣角,悄声说道,“大哥,这位老人家,不会是……”凌霄了然,又问道,“您认识我们几个?”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相见即是缘分,诸位请随我来。”老者转身向神殿内部飘去,对,就是飘着,他的双腿根本没动。

  “遗族挺厉害呀,连冥界都有友人。”炎燎原嘀咕几句,跟上老者的步伐。

  “当然了,我父亲都能进入冥界,更何况之前的遗族。”凌霄也跟了上去,满脸恭敬,他最佩服这种人,为了一个承诺,独自等待近万载。

  魔绝眉头深蹙,没有言语,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片刻后,几人停在一座青铜大门前,老者伸手在上面虚晃几下,大门开启,他飘了进去,三人紧随其后,青铜大门缓缓关闭。大门内部,无比古朴,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座古怪雕像,有盘柱蜈蚣的,有展翅大鸟的,有呲牙巨虫的,还有一个最是古怪,它被雕刻成一个人形,却没有头颅。

  一声叹息,引回三人的目光,老者指着最后那个雕像,惨笑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昔年,为了延续他的家族,我替他在此守护,这一守,就是近万年啊!”

  “您不是为了等候有缘人吗?怎么变成守护者了?”魔绝疑惑不解,手心暗藏战势,不敢放松警惕。“有缘人来,便是我离开之日。”老者显得很兴奋,脸色通红,瞪着牛眼,望着三人,嘴角有口涎流出。

  “那我们怎么才能救您出去呢?”

  老者转身,指着身后的壁画,手指微动,一缕气势冲在上面,壁画闪起光芒,返还出成倍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一下便把老者打成重伤。老者吐出一口黑血,眼中带有强烈的憎恶,回过头时,却收起所有的表情,平静地说道:“就是这个,就是它困住了我。”

  炎燎原等不及了,撸起袖子,快步走过去,右手抬起,刚要放在壁画上,猛地停下,转头问道:“老人家,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碰一下壁画,你就能离开了吗?”

  “对对对!”老者用力点着头,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堆起笑容,摇晃间,有几根白丝脱落,形神衰败,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炎燎原“哦”了一声,右手再次抬起,刚要放上去,又停下了,继续问道,“您离开这里,打算去干什么呀?”老者咬紧牙关,随口敷衍道,“四处走走吧,我都快忘了走路的感觉了。”炎燎原眯眼一笑,右手高高抬起,迅速落下...拍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也挺好,可惜我不能陪您去了。”

  老者听出话里的含义,却没有说穿,老脸挤出一丝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去啊?”

  炎燎原轻笑道:“因为,我碰到这个壁画,便会代替您的位置,对吗?我留在这里,还怎么陪你出去啊?”

  想框我?没那么简单。

  “哼哼!”老者垂下头颅,没有接话,半晌,狞笑道,“真聪明,但还是晚了!”

  啪!击掌声回荡在三人耳边,画面一转,他们还站在神殿门口,老者却站在门外,嘴角含笑,道:“你们为何要揭穿我,糊涂一点不好吗?方才发生的事,只是你们脑中的幻象,我利用那段时间,成功避过阵纹,再也没人能拦住我了。”

  “唉,”魔绝收回手心里的战势,“真是这样吗?您看那个雕像,不还是您的样子吗?”

  老者冷哼一声:“你在骗谁?那些雕像,可是在……怎么!”

  神殿中央,四个雕像竖立在原地,最后一个雕像还是老者的样貌。他惊恐地退后几步,撞到一层无形的气势墙,吓得浑身哆嗦,喃喃道:“不可能,我已经走出神殿大门了,我已经不是神殿的守护者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吼!”

  老者仰头长吼,嘴巴吐出无数只虫子,试图咬碎那层气势墙,可惜,那些虫子只是稍一靠近气势墙,就变成了碎末。他发疯似地攻击那层气势墙,却没有任何效果,气势墙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他不愿就此放弃,疯狂压榨自己的潜力,拼了命地啃咬气势墙。

  只差一步,我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美好的世界在等着我呢。进攻!进攻!进攻!(语调越来越强烈,最后一个进攻,声嘶力竭)我跟你拼了,你别想再困住我了,独自徘徊在十丈七尺三寸的范围内近万年,那种滋味,我...真的无法忍受了。

  老者的攻势越来越弱,眼中也失去了神采,倏地,他转头望向三人,嘴角弯出一个可怕的弧度。

  “既然我没能走出去,那你们也别想活!”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滔天的杀气,压向三人,炎燎原被杀气吹得倒退几步,眼中却多了几分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向老爷子都没有这么浓烈的杀气。”炎燎原打了个响指,几道冰墙挡在他们的面前。“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毒师,杀个几万人,不是太容易了?”凌霄拄着下巴,根本不在乎老者的怒意。“唉,贪心不足,活该有此下场,我们要引以为戒啊!”魔绝也没有动弹,还在跟两人聊天。

  老者攥紧拳头,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更盛。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想当年,我也曾是雄霸一方的毒师,要不是为了更进一步,我才不会冒险来此,寻求虫池。(结果虫池没见到,反而被困在这里近万年。)哼,我在生什么气,杀死他们,吃掉他们的肉,嚼碎他们的骨头,不就解恨了?

  无数只虫子,从老者的嘴巴、鼻孔、耳朵中爬出,落到地上,尖叫几声,冲向悠闲聊天的三人。

  “可怜!”凌霄摇头道,“他还是没懂。”魔绝长叹一口气,“万年时光,足够逼疯任何人了。”炎燎原苦笑道,“你没见过仇爷爷,他才是真正的男人,一诺千金。”

  虫群扑了过来,眨眼间,便将三人吞没,奇怪的是,并没有传出任何啃咬的声音,也没有传出惨叫声。老者探过头一看,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人还在谈笑,而虫群也确实在咬着什么,但绝对不是在咬他们三个,难道说……他们可以隐于虚空?哼,太小看我的虫群了,等到咬穿虚空之时,便是你们三人的末日,哈哈哈!

  画面又转,三人站在神殿入口外,不忍直视里面的场景。

  老者站在神殿中央,浑身上下,布满了虫子,正在啃咬着他的血肉。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残忍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睛,却茫然无光,显然是深陷幻象中,无法自拔。

  “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凌霄伸出右手,揉着自己的双眼,撇过头去。“他以为的以为,不是他以为的以为,好残忍!”炎燎原闭紧眼睛,双手合十,替老者祈求平安。“唉,便让他在双重幻象中,圆了自己的梦吧。”魔绝弯腰鞠了一躬,虽然这是他的敌人,但未免太惨了,一直深陷在神殿为他编织的梦中,无法自拔。

  三人绕开老者,来到神殿后方,看到那四个雕像,还有一个阵纹。

  “毁了它们吧,让这里的罪孽,永远的沉入海底!”魔绝凝聚出数百个浊气团,轰向阵纹。凌、炎两人,则是用战势毁了那四个雕像,尤其是老者的雕像,被他们打成几块残片。

  神殿坍塌前,将他们抛了出去,随着那道神光,沉入海底几万里……假作真时,世界便会露出残酷的笑容。

  守护神殿陷入海底,连个波浪都没掀起。三人望着海面,静静出神,不谈老者的身份,只论他的想法,为求进步,冒险一试,这个想法错了吗?人生能有几回搏?

  他们实在笑不出来,无论好坏,老者的下场,未免太惨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唉,夺气之路,太艰难了,一步走错,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人生总是这样,在你鼓起勇气的时候,狠狠地扇了你一巴掌,告诉你这才是现实……

  他们在这边长吁短叹,神殿落下去的地方,却出现九个大型漩涡,底部光芒万丈。洞穴一阵摇晃,碎石掉落,沙粒翻腾,顶部的晶石,全部黯淡无光,偶尔钻出地面的虫子,也在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九根柱子依次浮出海面,连成一个圈,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石台上,放着一个旧碗,碗口处,刻着两个大字,虫池!

  “我去,这也太坑爹了吧,这个破碗是虫池?你逗我呢?说好的幼虫去哪了?”炎燎原长嚎一声,不能接受这个坑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