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编等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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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没电了

　　　　1958年“进跃大”，全国高唱“15年内赶上英国”，水泉县也轰轰烈烈响应，干部常被派遣连夜下乡，督促下面跃进。那时艰苦，没有汽车，县长一级才有马骑，一般干部只能步行，走夜路怕狼，一人提根棍子。

　　　　一次王三丰与刘钟又被派遣，走了半夜，刘钟说：“我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正赶上王三丰的手电也没电了，怕掉进山沟，便说：“好吧，停车。你肚子没电了，我手电想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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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怕打X派

　　　　两人躺在山坡上等天亮，刘钟说：“你说个笑话吧，我咋有点瞌睡，咱们要是都睡着，再不要叫狼吃了。”

　　　　王三丰闭着眼说：“不会。”

　　　　刘钟说：“为啥不会，狼吃素？”

　　　　王三丰说：“不是吃素。你想，咱两个都是XX党员，它要把咱们吃了，它就是反X，不打它反革命分子，也得打成X派，它敢！”

　　　　话未完，刘钟已笑得咯咯的，睡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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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在陪我走夜路

　　　　睡一阵，王三丰叹一声，说：“我和我们史若馨刚结婚的时候还说过你，说你是能陪我走夜路的朋友，不想真的陪我走夜路了。”

　　　　刘钟说：“你也在陪我走夜路呀。”

　　　　王三丰说：“对，朋友就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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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跑不快

　　　　刘钟还记着赶英国的事，说：“15年内，我们能赶上英国吗？”

　　　　王三丰说：“能。”

　　　　刘钟说：“为啥？”

　　　　王三丰说：“因为我们是无产阶级，没有拖累，提一条棍子就可以开跑，英国是资产阶级，拖家带口的，收拾东西都得忙几天，东西又多，背上几个大包袱他能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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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有孙猴子

　　　　刘钟听了直笑，说：“可是，人家有汽车，东西再多，拉汽车上也不嫌重，总比我们两条腿跑得快。”

　　　　王三丰说：“那他们更跑不过咱们了，他们有汽车，咱们有孙猴子（孙悟空），他汽车跑得再快，也在地上，咱们的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眼一挤（眨）就超过他们了，根本用不了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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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记》读多了

　　　　刘钟笑一声，又长叹起来，说：“刚‘土改’那会儿，人觉着一片正气，干啥都有心劲，现在人咋觉着……晕晕糊糊的，有点说不清了。”

　　　　王三丰说：“上头领导可能《西游记》读多了，可能想把中国人都变成孙猴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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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万万孙猴子

　　　　刘钟说：“中国人真要都有孙悟空的本事，中国也好办了。”

　　　　王三丰睁开眼，看着天上的星星说：“要是中国人都变成孙猴子，4万万（解放初中国4亿人）个孙猴子翻着跟头飞到英国上头，黑压压一片，把太阳都遮住了，吱哩哇啦在空中乱叫，你说会不会吓英国人一跳？”

　　　　刘钟捏着肚子笑，说：“亏你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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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口世界第一

　　　　王三丰爱玩笑，刘钟却一向拘谨，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15年赶上英国，我看玄。”

　　　　王三丰说：“不玄，英国多少人，中国多少人？中国人口世界第一，英国也就中国一个省的人口，中国一家贡献一口锅，钢铁产量就超过英国了。一人少吃一口饭，省下的粮食就是他们全年的粮食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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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比啥

　　　　刘钟嘿嘿地笑，说：“你真会说话，这又不是比人口，要比人口，中国确实世界第一。要比钢铁，今年把锅贡献了，明年贡献啥？”

　　　　王三丰笑说：“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只知道中国人口比英国多，除此而外，对英国一无所知，还能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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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愁起什么作用

　　　　半晌，刘钟说：“你成天笑呵呵的，真的就不愁？”

　　　　王三丰说：“愁起什么作用？这阵儿要是来群狼，肯定得把咱两个吃了，愁一愁，是不是狼就不来了，狼也同情多愁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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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部四怕

　　　　刘钟说：“你就真没有发愁的时候，没有发愁的事？”

　　　　王三丰说：“有啊，咋没有。一怕领导穿小鞋，二怕同事捣是非，三怕说话没人听，四怕亲戚看得起。”

　　　　刘钟说：“前三怕都对，亲戚看得起是好事，有啥怕的。”

　　　　王三丰说：“我们就是个没有权力的小干部，可在亲戚眼里，你无所不能，啥事都让你办，想办办不了，不给办又说你无情无义，咋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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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人

　　　　刘钟无言了，他也有这样的痛苦。

　　　　沉默一阵，王三丰又说话了：“我想起了一个人。”

　　　　刘钟接上道：“史若馨？”

　　　　王三丰便嘿，说：“人在迷茫时，想高人胜过想女人。”

　　　　刘钟说：“你想的高人是谁？”

　　　　停一会，王三丰才说：“你应该知道。”他略顿，“还是你把他招来的。”

　　　　刘钟略想，说：“你是说前清陈秀才？”

　　　　王三丰笑说：“这才是真高人，人不说名字，却都知道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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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输了

　　　　刘钟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真想睡一觉。这阵儿有个炕，展展地躺下，美美地睡一觉，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王三丰说：“你睡吧，我放哨。一阵儿我再睡。”

　　　　刘钟说：“你先睡。”

　　　　两人都让对方先睡。王三丰说：“打砂锅（一种变手游戏）吧，谁输谁先睡。”

　　　　夜黑，看不见手，两人用嘴说。刘钟是实在人，喊一二三后，老老实实随口就喊出“水”，王三丰却拖长了声音说：“我——是——石头。”接着马上说：“水冲石头滚，你输了，你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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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尿了就醒不来了

　　　　刘钟思谋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说：“你耍赖，我说了‘水’，你没有说‘石头’，先说的‘我——是——’，你是在拖时间听我说啥，然后才故意说的石头。”

　　　　王三丰嘴里胡乱说，刘钟那里肯。王三丰知道刘钟人实在，却是个死硬派，只得先睡，说：“我睡了你可别睡，我半个小时后保准醒来。”

　　　　刘钟说：“你又没表，咋知道半个小时准醒来。”

　　　　王三丰说：“我屎胀了，我能憋半个小时，一阵儿憋醒，保准不会错。”

　　　　刘钟说：“你尿胀了还不尿了睡，胀着咋能睡着。”

　　　　王三丰说：“能睡着。我尿了就醒不来了……”说着，口齿已经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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