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秋林说调走就调走，朱丽丽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车开出大门，送行的杨鹏远探头看看后视镜，笑道：“肖站长，那丫头喜欢你，挺漂亮一姑娘，为什么不考虑考虑。”

　　　　“我有女朋友。”

　　　　“上大学时谈的？”

　　　　“同校同学，毕业回来上海老家，不过，还会回南阳，到时候一起吃顿饭。”

　　　　“厉害，找的上海女人呀！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

　　　　“一言难尽，大学时感情好，一毕业就各奔东西，以后我们还不知道会如何。唉，先说工作的事，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确实有女朋友，关系能维系多久就难说了，肖秋林不想聊这个话题。

　　　　他调到下面项目部要独当一面，和在机关是不一样的。

　　　　关键一点，他这样年轻又在别人看来毫无根基的突然要领导一个庞大的项目部，那里还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更不要说自己人。

　　　　更难堪的是，他是去接十项目部经理的班，但老经理杨志还没退，还要在那个位置上，局领导的意思也正好带一下年轻的肖秋林。

　　　　想想十项目部的几个副经理已担任副职多年编制却一直没能解决，也没有得到提升的，他们能不一肚子意见？

　　　　现在的问题不仅要求领导他们，而且是正科级。

　　　　公路局的正科级不是小官，是实权。一般副职全是干了七八年以上的老同志，还是副科级。突然调去一个二十二岁的正科级，一个萝卜一个坑，让那些副经理怎么想局里？

　　　　在机关一个科级还不打眼，到下面就是威风凛凛的了。

　　　　杨鹏远是局里干部子弟，舅舅丁平也是当年在分公司熬了多年生产副经理才提拔上去的，他懂下面的人事浮沉，欲言又止地说：“肖站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十项目部有什么不利于我的风声？”

　　　　“也可能是某些人故意传出来了，肯定是那下面的领导，不会让你顺顺利利接杨志老经理班的。”

　　　　“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十项目部现在建设的大学城，是我们公路局唯一的一个房建项目，还牵涉到复杂的当地拆迁工程，我不是说去那里是当官，而是想做点实事，就不在乎什么风言风语。”肖秋林坦言。

　　　　“你是干实事的人，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呀！但过去要是撇开快退休的杨志，跟一把手没什么区别，手下二十几个人有副职、技术主管、工程师，人人年纪都比你大，他们心里肯定落差不小，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肖秋林想了想，忍不住笑问道：“为什么总要先想着别人，才敢谈自己的工作？”

　　　　“我听我舅舅说的，下面分公司，现在的项目部多年一直是论资排辈的，你属于空降项目部当经理，在公路局很多年了，属于头一遭。”

　　　　“这倒是，如果我是项目部领导，我也不会这么安排。不过，在是局里安排，他们也得适应这种新改变，全局不正大改制吗？对了，你呢，现在你们检测站哪儿如何？“

　　　　“我的岗位定下来了，找科长就找我谈过话，说起来还是沾您里光，您让出站长一职，现在由老许代，我和冯大姐简副站长。虽然只是临时的，但我们检测站一个都不少先保留下来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部下混得比自己好，肖秋林乐了，打趣道：“那以后我回机关，你们得罩着我。”

　　　　“罩着你，算了吧，你是我们的年轻“老”领导呀！”

　　　　和送行的杨鹏远告别，肖秋林独自驱车来到十项目部。

　　　　十项目部是在南阳城东边郊区，项目部是租用当地一个叫茶店村村委会的民房当项目部总部。两栋三层旧楼，项目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经理室，副经理室，技术主管室、技术室，办公室、财务室、材料主管，材料员，库房…全部都有，院子还算大，可以停十几辆车。

　　　　项目部门卫是外聘的两个保安，项目经理办公室在三楼。

　　　　中间一条走道通往后院，楼梯在走道边上。

　　　　肖秋林直接到杨志的经理室。

　　　　“说曹操，曹操到，小肖，进来。”杨志在局“模范先锋大会”上见过的，当时不熟，但照面是打过的。

　　　　同时局里对肖秋林的通报嘉奖还有照片宣传，杨经理一眼便认出了他，非常热情洋溢，让一个办公室姓黄的工作人员去倒水。

　　　　“杨经理，别这么客气，我是新来的，您是我们十项目部的老经理，我只能算您一个兵，我是来报到的。”

　　　　“报到更要热情接待，小黄，去请一下袁书记，他没上楼，就在隔壁。”

　　　　“是！”

　　　　“杨经理，这是我调令。”

　　　　“好好好，你先坐。”

　　　　自己要接他的班，他反而这么客气，越客气越不会有好事，肖秋林忐忑不安，不知道杨志会怎么安排自己接他的班，这也怪局里，非说自己年轻，要退休前老经理带一带，应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对。退休前的老人有些最疯狂，自己还得面对。

　　　　不好说什么，将调令交到杨经理手里，袁书记进来了，同样满面笑容。

　　　　好歹在局里也是磨练过的，和一公司经理刘繁荣也是朋友，虽然刘繁荣被朱明文设计整垮台了，但那经理风范是十足的，大方，不怯场，走到局里哪里都是自己地盘的气场是有的。

　　　　肖秋林也满脸笑容，其实他不喜欢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真的不自由，可这样的不自由。

　　　　十项目部书记叫袁建兴之前局里那次模范先锋大会他病假，所以这是第一次见到肖秋林，年轻干部见多了，他这样的年轻干部袁书记头一次见。

　　　　工作两个月，正科级，火箭式提拔。杨志老头60岁，快退休了，也是这个级别，不过，可比人家大整整38岁。

　　　　肖秋林这样的速度升迁是杨志在公路局四十多年头一回见到。一般人升这么快闲言碎语不会少，他几乎没反对声。有文化，有能力，有魄力，有干劲，爱学习……在局机关口碑好得令人发指。

　　　　连局机关人事科长赵衣学都说他的好话，沈总工打来电话说局里最近改制太忙抽不出身，否则会亲自送他过来。

　　　　他参加工作正值五公司隧道打偏，一公司爆炸案件“严打”，他都立过功。

　　　　这是他本职工作以外的成绩，局党委尤其局宣传科像打了鸡血似的不断往省建设厅送材料，想不出名都不行。在局里同拟任科机的几个干部一起参加建设厅青干班培训，又拿一个“优秀学员”。和办公室刘义学两个人参加研究生资格考试，两个全通过，他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同志应该就在总局机关或者到南阳建设厅，要么去，来十项目部做什么。

　　　　项目部是局基层单位，这里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如果肖秋林是混了多年的老干部，到项目实权里找点钱，大家公认理解，可他这么年轻，年轻干部在基层单位不吃香。

　　　　基层这里想进步想晋升科级主任科员，比解决一个正式工还难，年轻干部在这儿没前途。

　　　　二十二岁的正级，本科生，有研究生资格，十项目部当经理没人不敢不要，杨志担心他这么年轻会影响本项目老同志积极性，大家不服他。实际就是认为他是个大麻烦，会刺激到项目部一大批没功劳也有苦劳，迄今仍没解决干部身份的老同志。

　　　　难道自己就甘心老老实实退下来，把这个经理位置给他安排，自己也成了这个算自己孙子辈的小孩？这两天杨志伤透脑筋。

　　　　袁书记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肖秋林同志，调过来之前，你担任总局检测站站长，时间虽然不长，成绩却不少。有文化，有能力，局派你下到我们十项目部，我们欢迎，但是杨经理说了算，你现在还要服从安排，当好杨经理的助手，杨经理退休前，觉得你可以了自然会给局里报告你再正式履行经理职位，我们需要你这样的高素质人才，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干部。”

　　　　该说明自己态度就要说明，自己和他们可是一个级别的。肖秋林急忙道：“杨经理，袁书记，我主动要求调十项目部是真需要在基层锻炼工作，真喜欢从事职业。提正科和调动到我们这里之后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杨经理老经理，自然是我的老领导，能配合协助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