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了,夜幕中挂着一轮明月。
院子里微风夹杂着一丝桂花的香味,让姜淮丝毫没有睡意。
不知是刚回姜家不适应,又或者说白天的时候,在车里睡过了,这个时候,她到是精神都很。
“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人在院子里晃悠什么?”
姜淮一惊,猛地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姜海峰。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爸,爸爸……”
姜海峰的声音威严里夹着一丝不满,他不喜欢姜淮,准确的是不喜欢姜淮那张和文慧几乎一样的脸,那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所以没由来的对姜淮不满。
姜海峰蹙眉,踩着皮鞋的脚一步步的走到姜淮身边。
那刺鼻的酒味熏得姜淮忍不住皱眉,却只能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任由姜海峰的训斥。
“你刚回到姜家,最好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等过几天,就和菀儿一起去学校上学,嗯,你十五岁对吧,正好和菀儿一级,这样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还有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姜家大小姐,以后出门在外,把自己的形象树立好了,别让外人说我姜家的大小姐是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行了,没事的话,就回房间休息。”
“是的,爸爸!”
姜海峰转身离开后,姜淮那狠厉的目光才敢明目张胆的落在姜海峰的身上。
一个亲生的女儿,连名代姓的叫着,另外一个和姜家毫无关系的女儿,居然那么亲切的叫着菀儿……
哈!姜海峰你当真是个好父亲!
第二天,姜淮一早就起来了,穿好衣服下了楼。
却发现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有起来。
看着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的冯婶,姜淮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冯婶早!”
冯婶手里的动作未停,看着姜淮的目光却透着十分的赞许。
“小淮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是睡得不舒服?”
姜淮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我睡得很好,在农村习惯了早起,到是忘记了睡懒觉是什么感觉了。”
“哎,早起好,这可是个好奇怪,去后院跑跑步,一会儿等大家都起来了,在开饭。”
“好的,冯婶忙,我出去跑去去了。”
早晨的空气,要比其他时间好些。
姜淮一袭白色的运动装,站在后院的院子里,做着上一世熟练的瑜伽动作。
原本以为动作会生疏许多,却不想有些动作会跟着灵魂一起存在。
做了半个小时瑜伽动作,姜淮才发现老爷子姜文居然也在后院健身。
不由小跑着过去,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早上好!”
“哈哈,淮丫头早,早起运动是个好习惯,不想姜菀那丫头从来不知道早起。”
“爷爷,谬赞了,我不过是怕起晚了,被责罚才,才起的这么早的。“
这话说的三分真,七分假,至于怎么听就全看姜文的理解能力了。
果不其然等老爷子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越发的柔软了。
“好孩子,苦了你了。”
姜淮急忙挥了挥手:“不,不苦的,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我一点都不苦。”
“哎,你爸爸的脾气都是被你奶奶宠坏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染丫头别往心里去。”
姜淮再次摇了摇头:“爷爷放心,姜淮懂的。”
这样子的姜淮,越发的让姜文觉得愧疚,疼惜的揉了揉姜淮的头发。
“走,跟爷爷进去吧,该吃饭了。”
“好!”
姜淮乖巧的跟在姜文的身后,亦步亦趋式走进了姜家的餐厅,却不想在餐厅了见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的人。
那个身穿粉色连衣裙,娇艳如花般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的女孩是苏欣儿,那个顶替她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占有了属于她的家人,享受了所有本该属于自己一切的女孩苏欣儿!
迈向餐厅的脚步蓦地一停,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阱肉里,然后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眼神怯怯的看着餐厅里的所有人,轻声喊:“爷爷,奶奶,爸爸,阿姨,妹妹早上好。”
老爷子赞赏的看了姜淮一眼,挥了挥手:“来,到爷爷这里来。”
姜淮抬腿,乖巧的走到了姜文的身边。
坐在了苏欣儿正对面的位置,似乎感觉到了姜淮的打量,苏欣儿得体一笑起身,伸出了自己纤细洁白的一双手。
“你就是姜淮吧,我是欣儿,你好!”
姜淮像是不懂一般,只是笑着说了句:“你好!”
在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反倒是苏欣儿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站了许久。
直到冯婶把菜都上去,苏欣儿才有些委屈的坐在了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见苏欣儿委屈,顿时就急了。
“一点礼貌都没有,如何做姜家的大小姐,说出去不够丢人,当初我就说了,不要把她接回了,偏偏有些人不听……”
姜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心下却好笑,只有你们会装可怜么?
她也会!
那瑟瑟发抖,却还在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可怜兮兮的看着姜文,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爷爷,是孙儿做错了什么吗?”
一听到亲生孙女这话,老爷子哪里还忍的了。赶忙安慰道:“孙儿没有做错,你刚回姜家,在礼仪上难免有些不足,柳眉这几天请一个礼仪老师,教大小姐学些礼仪,免得有些人认为我姜文的孙女不如别人!”
“你,老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文冷眼看了老夫人一眼:“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么?姜淮才会姜家,你让欣儿过来,是想怎样?”
“我,我叫欣儿来怎么了?姜淮是你孙女,欣儿也是我孙女,我的孙女来看我,有什么不对?”
苏欣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同样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里是对姜淮的不满,还有对姜文的憎恨。,
就因为自己不是姜家的血脉,就把自己狠心送了出去,这个仇,她早晚要报。
至于坐在自己对面的姜家大小姐,有的方法对付她。
苏欣儿见姜文生气,十分委屈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爷爷奶奶,你们别吵了,都是欣儿不好,不该因为太想奶奶还有大家,就回姜家,以后,以后欣儿不来就是了。”
看着疼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一哭,老夫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哎呦,奶奶的乖孙,不哭了,不哭了,你爷爷不心疼你。奶奶可要心疼怀了。”
许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闻讯赶来医院的余瑶,在刚走到陆云笙身边,就听到了他在痴喊自己的名字。
“瑶瑶,瑶瑶……”
瑶瑶,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可是却让余瑶泪流满面,仅仅是因为太感动了。
有多久了?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她没有听到陆云笙这么深情的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余瑶掩唇痛哭,可是在看到陆云笙依旧昏迷不醒的时候,心还是跟着揪着。
她端坐在病床一侧,用自己微凉的小手,把陆云笙的一只手捧在手心,然后低头,放在唇边印下一吻。
柔声道:“云哥哥,瑶瑶在这,你醒醒好不好?醒来,只要你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我,真的,醒来!”
陆云笙的眉突然间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余瑶的声音,又或是梦见了不好的事情。
梦境转换的太快,以至于让以第三人视角的陆云笙拧起了眉毛。
那是一场关于分手的梦,梦里陆云笙大三学校放暑假,他兴高采烈的找到了余瑶,从背后拥着她纤细的腰肢,下巴放在余瑶的肩膀上,性感的红唇轻启,一开一合的呼着热气,刺激着余瑶敏感的耳朵。
“瑶瑶,跟我回家吧!”
再有一年他就大学毕业了,他想一毕业就和余瑶结婚,所以打算趁这个暑假带余瑶回家见见父母家人。
只是没有想到的事,余瑶居然会拒绝。
“云哥哥,我,我还不能跟你回家。”
陆云笙愣怔了一下,还以为余瑶是在为了昨晚自己贪得无厌,多要了她几次,而闹小脾气。
所以,他用哄小孩的语气,抱着余瑶道:“乖,我知道错了,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余瑶脸色有些难看,这都哪跟哪啊,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事好不好?
“云哥哥,我真的不能跟你去,下次,下次好不好?”
陆云笙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余瑶每次都要像缩头乌龟一样,上次一样,这次也一样。
自己的家人不让他见也就算了,陆云笙只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父母感情不和,再不济就是父母都去世了。
可是为什么她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敢去见呢,是压根就没有打算跟自己在一起?还是说?
“为什么,余瑶为什么!”
余瑶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想解释,可是一直都开不了口。
她要如何去告诉她,自己有一段悲惨童年,有一段怎么逃都逃不过去的遭遇。
“云哥哥,别逼我好么?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陆云笙从未想过自己的一腔热忱,居然会被余瑶拒绝,而且还拒绝的这么彻底。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么?不是打算一起过一辈子的么
为何会变成这样子?
不想再去看余瑶那看起来我很无辜的眼神,陆云笙一把推开余瑶,迈着大长腿离开了他们的爱巢。
离开家之后,陆云笙站在公寓楼下,冷静了许久。
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喂,妈,嗯,回去。好,到家我给你打电话。”
挂断了陆妈妈的电话,陆云笙抬眼看了一眼即将降落的夜幕,深呼了一口气,抬步上了楼。
以往回家,他都会按门铃,然后余瑶就会笑意盈盈的来给他开门,不过今日他却自己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陆云笙扫了一眼,没有人。
然后他换了鞋子之后,去了卧室。
卧室里洗手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花洒的声音,应该是余瑶在洗澡,换做往常这个时候。
他的心就开始激动起来了,想象下,你回到家,看到女朋友在浴室洗澡,之后是不是就会发生旎旖的事情。
可是今天的陆云笙格外的平静。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钱包,护照,还有手机充电器,然后转身眸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
随即,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公寓。
他要逃离这里,只有离开了这里,他才能忘记余瑶那无辜的眼神,才会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车子就在楼下,陆云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快速的发动车子,离开了公寓。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梦境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
从洗手间出来的余瑶,看了眼空荡荡的卧室,眼神中皆是伤心。
她终于鼓起勇气像陆云笙坦白一切的时候,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老天,你是在玩我么?云哥哥,你回来,求求你回来……”
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余瑶打了无数次,最后还是无奈放弃了。
原以为只是冷静几天就会回来的陆云笙,却始终都没有在回来过。
而和他有关的记忆,除了这个公寓,还有一个她见过的陆云笙的同学之外,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陆云笙消失了,就像一场梦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以为余瑶有病,得了很严重的臆想症,可是只有余瑶自己知道,陆云笙这个人是在她生命里是真实存在的。
“云哥哥,云哥哥……”
梦境到了这里算是真的结束了,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出事的陆云笙,也最终在余瑶紧张的呼唤中清醒了过来。
眼睑轻轻眨了眨,余瑶顿时惊喜道:“云哥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陆云笙看着余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不敢眨眼,怕这一切都是梦。
怕余瑶会再次消失,怕他们会继续错过。
“别……我没事。”
陆云笙虚弱一笑,修长的大掌紧紧地攥着余瑶的手,似乎握住了整个世界。
“真的没事么?”余瑶担心急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别哭,我没事,瑶瑶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忘了,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来。
余瑶眼睛里闪烁着泪花,牢牢的捧着陆云笙的手,激动道:“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记起来了是不是?”
陆云笙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刻都不舍的离开。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陆云笙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温柔的说了句:“乖,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