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可能？”韩武对岗哨的话有些不相信，“他们不应该以为我们往南逃了吗？”

　　“韩武，先别急，情况还没弄清楚！”姬云拿起自己的佩剑，往前走去，“也许这些骑兵只是碰巧路过，并不是冲我们而来的！和我上去看看！”

　　两人快速跑到那个岗哨说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队骑兵呼啸而来，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黑衣。

　　“不对！”韩武的语气里充满了震惊，“那个黑衣服的我见过，是兀立乞赫的兄弟！”

　　“什么？难道他们是追着我们来的？”这一下姬云也有些惊慌，原本他对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的想法很有信心，觉得那些蠢笨的匈奴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一行人是往北逃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紧紧跟着，一直都没有丢过。

　　“当务之急是赶紧通知大家离开！”韩武说完，立刻返身往营地跑去，姬云迟疑半刻，也赶紧跟了过去。

　　众人一听匈奴人追了上了，有些惊慌失措，尤其是那些原本是奴隶的人，更是怕得要命，立刻上马的上马，乘车的乘车，准备跨过小溪继续往北逃。不过这时候姬云猛地想起来，叶瑶还在外面没有回来：“叶瑶还在那边，我去叫她，你们赶紧先走！”

　　“大哥，我和你一起吧！”韩武拉过两匹马，一匹递给姬云，自己翻身上了一匹。

　　“好！”姬云也赶紧翻身上马，准备去接叶瑶。

　　其实刚才叶瑶就已经听到了众人的慌乱，只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一边回味着昨夜的激情，一边缓缓穿好自己的衣服，等她从草丛里站起来时，姬云他们已经在往她这边赶了。

　　看见姬云慌慌张张的表情，不用想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叶瑶也不敢怠慢，赶紧往前跑去。姬云在叶瑶面前勒住马，伸手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后，然后立刻调转马头，往大部队赶去。

　　不过毕竟匈奴人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对战马的操纵和熟悉要比姬云他们要高出不少，而且姬云他们队伍里还有三辆马车，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大哥！”韩武跑到姬云身边大声叫喊，“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逃不掉，不如把马车扔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姬云侧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人一脸惊恐，“我们都是秦人，都是兄弟，绝对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人！”

　　“可是这样速度太慢了！”韩武焦急万分，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他做事要比姬云决绝得多，必要时候牺牲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来换取最大的胜利或是保存最重要的实力，在他看来再合理不过。而眼下，这三辆马车上的人不是有伤在身，就是毫无力量的奴隶，就算是要抛弃他们，他的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还等不及姬云有什么反应，就听见有人惊呼：“他们放箭了！”

　　姬云和韩武一起惊讶地回头，只看见数十支箭矢呼啸着飞过来。

　　“快躲！”姬云大喊着，让叶瑶也一起低下头。

　　好在大家都是在往前跑，这些箭矢并没有那么容易追上姬云他们，大多数都只是落在了地上，只有几支能够射到比较靠后的马车上，吓得马车上的女人惊叫连连。

　　“他们太快了！”韩武继续喊道，身边也聚过来不少骑马的人，“大哥，赶紧做决定吧！”

　　姬云眉头紧皱，内心正在挣扎着。

　　“云哥？”叶瑶伏在姬云背上，轻声说道，“云哥，你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去的。”

　　“瑶瑶……”

　　就在三人说话之间，匈奴人的骑兵进一步拉近了距离，又是一阵箭雨呼啸而来，这一次造成的伤害和上次可不一样，离得近些，箭矢能够直接追上逃跑的人，只听见几声惨叫，有几个骑马的人就这么栽倒在地。

　　“大哥！他们已经跑不掉了！”韩武声嘶力竭，试图说服倔强的姬云。

　　“大哥！我们来世再见！”在姬云的身侧，一个骑兵突然喊道，然后勒住马，回头拦下三辆马车，“停下！停下！”

　　姬云和韩武来不及停下马来，只能是朝后面大声叫喊：“你小子要干什么！”

　　只见那个骑兵把所有人都从马车里赶下来，然后把马车头调过来，正对着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冲！”三辆马车上的车夫将手中的马鞭重重地打在马背上，战马吃痛，撒开四蹄，朝着匈奴骑兵冲了过去。

　　姬云韩武都顿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他是想利用三辆马车来阻挡追兵，可这样以来那些人就必死无疑了！姬云正准备掉头回去，却被韩武一把抓住缰绳，不由分说便往前奔腾起来。

　　“放手！放手！韩武！”姬云疯狂地喊着，可是韩武就当做没听见一样，只知道往前狂奔，在他们身边，仅仅还有十多个人骑马跟着。

　　“大哥，这些兄弟都是为了让我们能跑掉才回头的啊！”韩武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光，但依然用自己严肃的声音吼着，“大哥，我们不能负了他们的一片好意！”

　　“是啊大哥，以后我们再为那些兄弟报仇！”旁边有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噎得姬云说不出话来。

　　三辆马车的突然回头，让追击的匈奴人吓了一跳，他们知道姬云他们人不多，但明明知道自己人不多却还要反击，不得不让匈奴人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也许那些马车里藏了什么东西，让他们拥有了反击的底气。

　　“弟兄们，反正我们也跑不掉了，又何必要做那些野蛮人的俘虏，跟我一起，和他们拼了！”那个骑兵激励着众人的士气，然后挥舞着战刀跟在马车后面冲了上去……

　　姬云在韩武他们的簇拥下一路狂奔，终于在一片草原上难得见到的树林前停了下来。

　　“大哥，暂时躲在这儿吧！”韩武气喘吁吁，抚摸着胯下的战马，一路狂奔，这些马匹也是累的不行。

　　姬云没有作声，韩武知道他还在生气，于是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先往树林里面走，然后自己则下了马，拉着自己和姬云的马一起慢慢往里走。

　　“大哥，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你要知道，只有那样做我们才有机会逃走，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你要发火的话就冲我来吧。”韩武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道。虽然他们现在都把姬云当做大哥，但毕竟认识时间并不算长，对姬云的脾气也不熟悉，韩武不知道姬云会做些什么。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姬云苦笑着回答，已经有太多人在他面前牺牲，如果说岳乙和石超是应当的话，那么王二毛和那些回头的弟兄，就纯粹是为了保住他姬云的性命，这让他觉得承受不起。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些人舍命相救？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对他们好吗？如果只是这样，古人的忠义和情谊也实在是太猛烈了些。

　　“扑通……”

　　叶瑶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姬云和韩武都大吃一惊。姬云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抱起叶瑶：“瑶瑶，你怎么了？”

　　这时，两人才发现叶瑶的背上插着一支箭。

　　“瑶瑶！”姬云大喊一声，手止不住的颤抖。鲜血早已经打湿了叶瑶的后背，而且还在不停往外流着。

　　“叶姑娘！”韩武也慌了神，他知道叶瑶在姬云心里的重要程度，如今这个场面，不知道会给姬云带来怎样的影响。

　　“瑶瑶！为什么！为什么！”姬云内心的压力在一瞬间崩溃，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明明昨晚他们两人还在温存，如今叶瑶已经紧闭双眼，失去了生气。

　　“大哥，节哀……”韩武轻轻把手放在姬云的肩上，“叶姑娘应该是刚才逃跑的时候被胡人射中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把你放在后面？为什么中箭的不是我？为什么！”姬云仰头疯狂地哭喊着，林中惊起几只鸟，悲鸣着飞向天际。

　　听见姬云的哭喊，剩下的人也都围了上来，韩武环视一下四周，挥挥手，让众人都散开，只留下姬云一个人。这种时候，只留他一个人静静地把情绪发泄完，是最合理的选择。

　　姬云再次出现在韩武面前时，天色已经暗了，韩武注意到他的双手沾满了泥土，而泥土里还有些血迹。

　　“大哥，叶姑娘她……”韩武问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我已经把她埋了。”姬云的语气渗透着刺骨的凉意，仿佛整个人刚从冰窖里醒来。

　　“大哥，节哀。”

　　“嗯，把弟兄们叫过来，我有话要说。”姬云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坐着，眼神冷峻而充满杀意。

　　“诺！”韩武大概猜到了姬云想干什么，叶瑶的死一定对他造成了重大的打击。

　　很快，仅存的十五个弟兄便围到了姬云的身旁，他们从姬云身上看见了和昨晚不一样的感觉。如果昨晚的姬云是带给他们希望的火焰，现在的姬云就是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坚冰，配合着冷清的夜色，让所有人都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凉意。

　　“报仇。”姬云自己却异常平静，用再冷静不了的声音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