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匈奴王庭到月至王庭,以送亲队伍的行进速度,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路途遥远,冒顿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完成姬云所说的“鸣镝弑父”的准备工作。在这一千多护卫队里,将近半数是匈奴大人们的子嗣,也是为了日后让他们都担上“弑君”的罪名,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全力站在冒顿这一边了。
第一天晚上,队伍在王庭附近扎下了营帐,除了安排极少亲信护卫住当于的毡房之外,冒顿将其余所有卫士都集中到了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望着底下一双双稍显稚嫩的眼镜,冒顿心里竟然有了些隐隐的担忧,即使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幼便会学习各种搏斗杀人之法,但这群子弟毕竟是没上过战场的,他们真的可以像姬云说得那样,成为自己单于之路上的坚强后盾吗?他们真的可以和父王身边那些经历过血与火试炼的侍卫相提并论吗?
“亲爱的兄弟们!”冒顿沉了沉心神,手按着腰间的长剑,坚定的目光扫过众人,“为了保证这次护送的顺利,本王希望大家都要竭尽全力,保护当于公主的安全!”
“太子王放心,我们哪怕用自己的鲜血和肉体来堆砌,也要将公主殿下安全送到!”回话的是护卫队里的最高长官伊隆巴乌,是冒顿信赖的心腹,他声音洪亮,向冒顿表露自己的决心。
“很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本王还是要定一个规矩!”说着,冒顿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张弓和一支箭,然后把箭举在空中,“这是一只响箭,请大家记住它的声音!”
冒顿张弓搭箭,捏住弓弦的手指一松,响箭便伴随着尖锐的鸣叫飞向营地的辕门,然后扎在了木桩之上。
“好!”
“好箭!”
从冒顿到辕门,起码有两百步之遥,响箭还能准确地射中木桩,可见冒顿的箭法有多出色,侍卫们爆发出热烈的欢闹声,引得伊云和木鹿金也掀开帐篷的门帘,往外好奇地看着。
冒顿瞄了一眼月氏人的毡帐,嘴角轻微地扬了一下,这也是在向月氏人示威:“箭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箭的声音,从今天开始,只要这支箭射中什么东西,你们都必须立刻跟着朝那个东西射击,否则军法处置!”
“诺!”千余人的声威无比浩大,既然当选了护送公主的任务,这些匈奴子弟的心里自然有着万丈的豪情,他们很多人还不知道冒顿和头曼的矛盾,因此都盼望着通过这一次任务得到单于和太子王的赏识,日后为自己的家族更增添一份荣光。
木鹿金和伊云将门帘放下,把帐外的喧嚣隔绝。
“师傅,你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伊云对冒顿的做法充满了好奇,作为月氏国的王子,自己未来也是要统领自己部族的王,如果冒顿也能当上匈奴的单于,两人还会是对手。现在冒顿的做法他完全看不懂,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木鹿金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必管他,不过是些统领人心的手段罢了,王子只要做好自己便是。”
“这些匈奴人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我们月氏可是得小心些为好。”
对于伊云的这句话,木鹿金倒是来了兴趣,没想到冒顿的一个举动竟然让这个不怎么爱关心国事的王子担忧起月氏的未来来:“王子殿下能有这份心,想来国王陛下会心情大好!”
伊云笑起来:“我毕竟是月氏的王子,日后月氏一定会在我的带领下走向强大!”
看到木鹿金满意的笑容,伊云只觉得心里好笑,他这么说并不是什么为了月氏强大,只是觉得同样是王子,自己的表现如果不如冒顿,岂不是让他笑话?伊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他可不愿意落于人后,哪怕是表面看起来比别人强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接下来几日队伍一直走走停停,倒是平安无事,只是当于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每天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这可急坏了伊云和冒顿两个人。冒顿是真正的担忧当于的身体,而伊云则是怕当于半路死掉,毁了自己带着匈奴公主回国的盛典。
随行的巫医替当于做了检查,却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告诉冒顿“心病还须心药医”。
冒顿明白当于是在为嫁往月氏而心有间隙,却也没办法开解,只能拉着自己妹妹的手,让她感觉到来自家人的关心:“小妹,你也不用太难过,月氏也是一个大国,而且你要嫁的是一个王子,他们不会让你吃苦的,如果他们敢慢待你半点,大哥我就带着全族人杀过去,把他们全都灭了!”
当于苦笑一下:“大哥说些气话,小妹怎么会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这次去往月氏,小妹定当为匈奴的未来好生谋划!”
二人谈了些家常,当于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冒顿才从当于的车驾里出来,没想到一下车就看见伊云站在不远的地方,紧紧盯着这边。
自从知道了袭击当于的是月氏人之后,冒顿就对伊云他们非常不待见,而且每次看见伊云色眯眯的样子,冒顿就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如今当于身体不好,这个月氏王子还是一心想着大婚庆典,更是让冒顿非常生气,闷哼一声,便往自己的毡帐赶去。
满腔的烦闷不能发泄,让冒顿感觉有些难受,于是拿了弓和响箭往营帐外的草原赶去,并且吩咐伊隆巴乌把军中什人长以上的人全部集中了过来。
出来散散心,顺便检查一下手底下人对命令的执行情况。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冒顿便从自己的爱马上跳下来,走到众人身前:“大家还记得本王说过的话吗?”
“记得!”众人高声回答。
“很好!”说完,冒顿一个转身,手中的箭应声而出,笔直地扎中了自己的爱马。不过响箭的目的是为了提供信息,而不是杀人,因此对战马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冒顿的战马也只是跳了两下便安静下来。
这下子轮到冒顿身后的匈奴长官们有些不知所措了,冒顿的命令是只要他的响箭碰到什么,大家就得射击那个东西,可如今响箭的目标却是冒顿最喜爱的一匹战马,要是把它射死了,冒顿会不会砍了众人的头呢?但如果不射,冒顿的警告也不是开玩笑的,军法处置,也是一个死。
伊隆巴乌是很清楚冒顿的要求的,立刻紧接着冒顿的响箭一箭射了出去,直接没入了冒顿爱马的咽喉,战马吃痛,立刻撒开腿狂奔起来。
见伊隆巴乌都已经射了箭,其余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那战马还没来得及抛出几步,便被设成了刺猬,倒地而亡。
冒顿回过头来,寻找手中还捏着箭矢的人,果然,有四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与射出自己的箭。
“把他们捆了!”冒顿轻轻摆手,立刻有人将那四人拉下马来捆好,推到冒顿面前。冒顿凶狠地扫了他们一眼,宣布回营。
千余人再次集中起来,那四个没有射箭的人跪在正中间,惶恐不安。
“为什么不射?”冒顿手中拿着剑,站在四人面前,高声问道。士兵们已经从长官那里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四个人为何会被绑起来扔在这里。
“回,回太子,太子王,那是您的,您的爱马,属下,属下不敢射死!”其中一个人结巴着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有两个人也跟着回应。
“你呢?”冒顿看向那个没说话的人,再次问道。
“属下一时紧张,忘了放箭。”这个人是想射来着,只是一时大意,没能把箭射出去。
“难道本王之前的话你们都忘了吗?”冒顿冷笑一声,再次厉声喝到,“还是说你们把本王的话当做放屁,不愿意遵守?”
“不敢不敢,请太子王恕罪!”四人立刻求饶起来,他们没想到冒顿竟然回拿自己最爱的马匹来作为首当其冲的对象,早知如此,他们拼了命也会把自己手中的箭给射出去!
“砍了!”冒顿并没有听他们的祈求,一声令下,四个刀斧手从人群中站出来,挥刀落下,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射了箭的人暗自庆幸,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的果断感到高兴。
冒顿指着四具尸体,再次强调了之前的要求,直到得到了所有人山呼海啸般的答复,才让他们各自回营。而冒顿则带着伊隆巴乌去收拾自己爱马的尸体去了。
“太子王,您这么做,真的能成功吗?”这匹马从小跟着冒顿长大,伊隆巴乌知道冒顿对它倾注了多少心血,如今只是为了检验一下士兵们的执行力,便把它杀了,冒顿心里肯定非常痛苦。而且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有效,也还都是未知数。
冒顿轻轻抚摸着爱马的尸体,轻声说道:“只有用我最心爱的东西,才能检验出来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听我的话!伊隆,你知道吗,只要他们都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一定可以当上单于!”
伊隆巴乌无法看清冒顿心里是不是有对爱马的痛惜,但他看见了冒顿眼里充斥着的希望之光,看见了冒顿为了当上单于而下定的决心,看见了冒顿身体里不断喷涌而出熊熊火焰,似乎一个天神一般,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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