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很长,看起来足有数百人的样子,延绵的驼队让人望不到头,数量同样众多的护卫骑着马和骆驼,分布在队伍的两侧,由于这一路来什么都没遇到,行程十分顺利,护卫们都放松了警惕,趁着沙暴过去的空隙,护卫们都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打起了盹。
“呃哈”一个被胡须掩住了半个面堂的壮汉,一面用袖子擦着汗,一面不住的打着哈欠;英兰西发起的第三次东征虽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但在这里,还是时常能看到英兰西骑手的影子,撒勒坡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走这条路了,但这条路比起其他的几条商道足足近了有半个月的路程,在英兰西人的重心逐渐往圣城的方向转移后,渐渐的也有人会从这条商路出发了,但最近有消息说,一支英兰西的队伍经常在这里出没,也不知道自己的商队怎么想的,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要走这一趟,这趟押运的苦差虽然没遇上埋伏,但也实在让他受了不少的罪,持续几日的在这炎炎烈日下行进,让他只想着能尽快完成这趟差使,然后找个小城喝上几杯,再找上几个姑娘。
看着远去的沙暴,他擦了擦又流下的汗,从怀里拿出了水囊,呢喃道“安里保佑,但愿一切顺利,”说着,拧开水囊,灌了一大口水下去,水还来得及喝完,只听“嗖”的一声,水囊被射了个对穿,这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迎面掠来的飞箭贯穿了脖子,栽下马来了。
“有骑兵!是英兰西人!”随着剩余几个哨兵的呼喊,一阵喊杀声也响了起来,英兰西的骑兵们如同掠过沙漠上的苍鹰般,向着道路上的押运队俯冲而去,无数的弩箭,飞斧和短矛在骑兵未到之时便先迎向了这支押运队。
顷刻间,押运队右侧的护卫们就倒下了大半,突然出现的骑兵们让负责这支队伍的头领有些不知所措,他先是呆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一边高喊着聚合骑兵,一边催动着战马回头向后面行进的车队奔去。
在这慌乱的队伍中,走在后面的后队受到的波及很小,还显得比较镇定,在领头那人的调集下,后队迅速做出了反应,这些训练有素的撒勒坡骑手们很快将货物卸下,一些没骑上马或骆驼的护卫来回跑动着,牵着骆驼将堆积起的货物围成了一个大圈,形成了一道基础的车阵,而队伍前端受损失较大的右侧护卫们则迅速的向着车阵聚拢过去,而未受影响的商队左侧护卫们,此时正列成了横队,他们向前伸出了一杆杆雪亮的长矛,组成了一道锋利的防线。在一个黑袍骑兵的带领下,向着英兰西人冲来。
看着对面的撒勒坡骑手冲来,徐如林周围的英兰西骑兵们也是发出了一阵呐喊,随着这声呼喊过后,整支骑兵队向着迎面而来的雪亮长矛,也纷纷将手里的骑枪高高的举了起来,笼着黑袍和护面,有如黑墨般的撒勒坡护卫们,在这黄白色的沙地上掀起了一片起伏的黑潮,只是在这黑潮面前,一片高举的骑枪如林,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对手也绝非等闲。
“杀啊”
“冲锋”
呼喊着不同语言的两队人马在漫天黄沙的戈壁滩中相互冲撞,两股烟尘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在一滞之后,黑色的浪潮重重的撞上了白色的英兰西骑兵们,那些最前排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用护手盾做出掩护身体的动作,就被撒勒坡骑手直刺而来的长矛顶到了胸前。巨大的冲力把他们直接从马背上捅了下去,而英兰西骑手们的骑枪也不甘示弱的将撒勒坡的护卫们纷纷挑落下马,奔跑的战马撞在了同样疾驰而来的战马上,顷刻间,不少骑兵连人带马一起被掀翻在地上,在前列的骑兵中,没人能躲开迎面而来的冲击,当看到那带着森森杀气的矛尖到眼前时,骑兵们来不及害怕和紧张,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将自己手中的骑枪也迎向他,无数兵士临死前最后的呼喊,在这一瞬间此起彼伏,随后,便是锐器刺穿身体的恐怖“噗呲”声响起。
“呃啊!”一声呜咽从徐如林身前那名领头的高大骑士嘴里发出,这一声应当算是他这戎马生涯中,最后发出来的声音了,在他的长矛把一个撒勒坡护卫死死钉上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弯刀已经从侧面抹来,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完全没机会招架住这一刀,锋利的弯刀划开了他的脖颈,他的嘴大张着,但讲不出话来,双手紧紧地捂着,似乎想把血止住,但只过了一个身位,松开了缰绳后,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便被甩下了马背,随后就消失在无数从后面冲上来践踏而过的马蹄和蒸腾的烟尘之中。
看到这一幕,徐如林在心里暗骂一声,本来曾强还安排了让这个人照顾自己和周辕的,没想到自己和周辕都被他安排到了前队,而且他自己还选择了冲在最前列,一个照面就送了命,让这个局势变得不那么明朗了;但骂归骂,保住性命才是正事,侧后的徐如林在看着那名高大骑士的落马后,迅速的朝着身边的周辕靠近,周辕处于整个队伍左翼,他们此刻正按计划中的那样,在飞快的掉转着方向,准备变阵,变成一道新月一般,对撒勒坡人的侧翼发起突击,进行最后的合围,队伍的左翼也可以因此避开正面和护卫交手的危险。
左翼快速的改变着路线,如旋涡中的一叶扁舟,旋转着向这支撒勒坡队伍的侧后方冲去。快速的行进中,英兰西的骑兵们已经不能保持一个完好的冲击队形了,徐如林随着这洪流般的冲击,一头扎进了人堆里,混乱之中,徐如林可以听到阵阵不同于西夷语的呼喝声从他的耳边传来,转瞬又从他的身后传来,骑枪已经不知道扎到谁的身上去了,徐如林此时已经将武器换作了剑,朝着眼前的任何来人劈砍着,根据他沙场交锋的经验,这一定是已经撕开了撒勒坡人的阵线了,若他像往日在承平一般,是指挥作战,有斥候来报的话,他才会发现,眼下自己的这支队伍,正如同一柄锋利的箭矢般,已经狠狠的楔入了撒勒坡人临时组成的阵线侧翼。
骑兵们的勇猛和对奈历子爵的忠诚,在这一刻展现了出来,这支队伍的骑枪早已尽数折断,换上护手剑的骑兵们正尽力的狂奔着,象横扫过戈壁的一缕狂风,将砂砾一一扫开后,向着更深处的撒勒坡人后队冲去。
徐如林可以感受到,在自己身边,那一把把利刃被用力挥砍后发出的风声,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身旁的一个个同袍,他们被横扫而过的弯刀削断手臂或是砍落下马时的呆滞面孔,整个队伍依然丝毫不作停息的向前冲击,冲击的速度已经不如开始的时候了,失去了由马速带来的冲击力后,整个队伍变得越加的难以突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所有人都在拼命让马再跑起来,此时的队伍是没法停下的,哪怕喘口气的功夫,都能让四周围上来的撒勒坡人挑下马去,尴尬的局面让他们不能稍作片刻的停留,他们只能任由身旁边的同袍被撒勒坡人斜举的长矛挑下,或是被他们自下而上劈来的弯刀撂倒,所有英兰西的骑兵都死死的盯着这支撒勒坡队伍的后面,只有击穿了眼前这支阻挠自己的撒勒坡卫队,攻入了车阵中,他们才有机会活下来,只有攻破了车阵,才有可能活着等到外围骑兵们的接应。
近了!双方的距离更近了!后队里,那些车夫和几个手持武器的撒勒坡长矛手已经不敢接阵了,他们看着就到眼前的骑兵显得惊慌失措,朝着车阵中逃去。“冲锋!冲锋!”骑士们见势再次呼喊了起来,鼓舞着自己和身边的同袍们,这一声声带着绝望的鼓噪,甚至盖过那战马踏地的声响。
“杀”冲在最前的骑兵们嘶喊着,相继的拉紧缰绳,纵马而起,准备跃入这个车阵,可惜,马还未能跃起,这车阵中已是竖起了一柄柄刺枪,密林般的长矛从车阵中伸展而出,让整个车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刺猬一般,紧接着,呼啸的箭矢已经“嘭”的迎面而来,骑兵们还未能作出反应,就哀嚎着栽下了战马,骑兵们根本来不及勒马,一个个的向车阵缝隙间的长矛撞去,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和骑兵的哀嚎从队伍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徐如林夹在队伍当中,没有丝毫的迟疑,看到这一个个枪头向自己压来,徐如林立马踩蹬向旁边一翻,栽进了黄沙里,伴着耳边“嘭”的一声响,被刺抢刺中的战马轰然倒地,掀起一片昏黄烟尘,而在他们身后一些的骑兵,虽然是停住马了,但身后追来的刺枪手们几个组成了一组,训练有素的将那些骑兵们一个个的分开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