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律从医院回到家，脱了外套疲倦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入睡，却焦躁的翻来覆去。

　　　　——我会保护她。

　　　　——你做不到。

　　　　他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在虞浅昏睡的这两天里和卡谙的第二次对话，而第一次对话，正是虞浅第一次入院，也就是希尔斯巡演的那一次。

　　　　（回忆）

　　　　“我有话跟你说。”卡谙看着床前睡着了的虞浅轻轻开口说。启律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她却自顾自的走出了病房，启律只好跟上去。

　　　　“怎么了？”启律开口询问，卡谙只是抬头，打量着他的脸，这种目光，着实是没有礼貌，他的不悦一闪而过，“卡谙？”

　　　　“如果我没听错，刚才在她昏倒的那一刻，你叫的是‘虞浅’而不是‘博雅’。”

　　　　“？？你听错了吧，可能是别人喊的，我没有叫谁的名字啊。”

　　　　卡谙终于开口，启律却冒出一丝不安，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喊出了虞浅的本名……这个家伙竟然注意到了……她果然不单纯只是室友……启律也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女，正对上一双淡然的猫瞳。

　　　　“算是初次相见吧，Null。”那猫瞳转向别处悠悠开口说道。

　　　　“Null？”

　　　　“我希望你离开她。”卡谙看着他说。

　　　　“什么意思？她是指谁，博雅吗？”

　　　　“Zwei，我的代号。”

　　　　“抱歉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不过，如果你是要我离开博雅的话，我想，这似乎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情，你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我们两个。”

　　　　你会害死她。”卡谙幽幽的说。

　　　　“……你瞎说什么!”启律顿了一下，气恼的说了一句便进了病房。

　　　　的确，在那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只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不过……

　　　　——你会害死她。

　　　　卡谙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想起这次被狙击，虞浅落水送到医院后他考虑良久，还是给卡谙打了电话。

　　　　他以为，他担心虞浅，只是因为她可以帮助他实施自己的计划，而之前的摊牌只是自己一时心动，在心动和利益中，他以为他选择了后者。可是，在与虞浅的相处中，他逐渐模糊了自己的选择，随着虞浅一次次的入院后，他终于看清，自己是在担心虞浅的安全。他终于敢放下一切去正视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向她求婚，去计划新的生活。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却彻底扰乱了他的计划。

　　　　卡谙很快到了医院，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着医生给虞浅上点滴和各种检测仪器，在大夫和护士离开之后看了一会儿病床上的虞浅，也离开了病房在外边的椅子上坐下。

　　　　启律也跟了出来，透过玻璃看着还未醒来的虞浅率先打破沉默：

　　　　“这个人的目标，可能是我。”只一句话，两个人的对话就开门见山了。

　　　　卡谙推测的并没错，他是Null，从前并未见过卡谙，所以上次卡谙才会对他说算是初次见面吧。他只是继承了养父的代号，算是组织给他最大的安慰奖了，可惜，那只是个代号。

　　　　“你会害死她。”

　　　　“我会保护她的。”

　　　　“你做不到。”卡谙顿了一下又说道，“爱总会让人浑然忘我。”

　　　　“……”启律沉默，是，他就是爱上她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么，你的反应变弱了。不，应该说你的危机意识已经消失了，连狙击手的存在都没有感觉到，自身难保，保护她，你凭什么。”

　　　　她声音是那样轻，‘你凭什么’这四个字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样，却倏的插入他的心脏，他不悦的皱眉，但很快就平稳下来。

　　　　他曾经通过病毒侵入组织的系统，盗取了一部分交易资料，又同样侵入警局的电子数据库将这些资料传了过去。

　　　　HAL，肯定已然被警察注意到了，他们猖狂不了太久了。他不说话，神情也未改变，但一切好似却在卡谙掌握中一般：

　　　　“如果，你是在为你向警方提供情报这点而侥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那天上传的所有情报全部都被拦截、销毁了。”卡谙回过头，不意外地看到启律难以形容的表情和复杂的眼神，“被毫不知情的虞浅。”

　　　　“…………你利用她！”启律握紧了拳，为虞浅不公的感觉竟胜于计划被毁。

　　　　“用她开发的病毒程序破坏组织的系统到底是谁在利用她啊。”

　　　　他沉默，是的，就在他一心相信利益大于一切的时候的时候……他利用了虞浅的手段，却也在看到了廖钦寄来的邮件跟她吵架的过程中，再次蒙蔽了自己的本意，选择了利益。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说她利用虞浅。

　　　　“那么记忆卡的事情……”是幌子吗……

　　　　“你该离开她了。”卡谙并未接下这个话题。

　　　　“……不……”启律咬牙说道。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警告。只有我才能护她周全。”

　　　　“…………她是，那个卧底的遗孤…你保护她，是为什么…”他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组织才留下虞浅，那为什么卡谙会这么强硬的要求自己离开她。

　　　　“与你无关。”卡谙转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

　　　　“…………”

　　　　“给你半个月，两个星期的时间，从她醒来开始。”一阵沉默之后，卡谙又开口说道。

　　　　启律停止了自己的回忆。两个星期，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星期代表什么，不是要他考虑离开或者不离开，而是要他想好离开的方式，不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记忆卡的事情，只是为了引他出来吗，他还能再做选择吗。

　　　　他要她活着。

　　　　启律拿出手机，拨通了虞浅的电话，怎么说呢，就说出差好了。卡谙也应该不会让她出门的。

　　　　他很快就挂了电话，只简短的几句，听到她略带委屈的声音他也觉得情绪有些低，他不敢跟她多说下去，他怕自己嘱咐她多了会让她怀疑，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一切，就等两个星期之后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