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战

　　退了一众恶汉，摆渡汉子关了窗，躺回床上，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筷子少了一根，明天吃早饭可是成问题了，看来一早起来，还得先去趟杂货店重新买双筷子，要不，干脆明早直接来他一顿手抓饭得了。

　　这么一想，新的问题马上又来了:手抓饭可怎么做？

　　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守着这摆渡人的小屋，不是把鱼烤的焦糊就是各种青菜混着肉往锅里一扔了事。

　　“真怀念京都天香斋的手把肉啊！”

　　他这么胡乱想着，睡意袭来，迷迷糊糊中竟似乎闻到一股气息。

　　但这气息不像是手把肉。

　　“妖气！”他猛然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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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浓，偶尔有一两声狗吠；也偶尔会有赌光了钱，垂头丧气回家的赌徒；或者喝饱了酒，仨俩相扶，打算去找个暗门子宿私娼的酒鬼。

　　老典当行门口风灯的烛火一阵不安的飘摇，一条长长的阴影覆盖了这条贯穿乡市的街。

　　垂头丧气的赌徒一惊，仨俩相扶的酒鬼怔了一怔，一个酒嗝儿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黑衣妖出了密室，来到街上，先闭上双眼狠狠吸了一口外面世界这久违的清冽空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真他妈的爽啊！”

　　这妖不仅修成了人身，也自学了人类的粗口。

　　这句粗口，也是他重临人类世界的宣言。

　　他用黑色衣袍遮掩着眼部以下的面容，大步走上街路，老典当行门前风灯的烛光吸引了他，他停步在老典当行门前。

　　他看似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典当行里的银钱财货却忽然尽数破窗而出，被它吸纳存放进身外的虚境里。

　　已多年没有机会打家劫舍的它，眼睛里露出一丝快意。

　　这快意只是一闪，紧接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它的鼻子告诉它，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存放进虚境的财货又尽数被它倒出，一阵尿骚气扑鼻而起。

　　原来他把典当行伙计的夜壶也当做财物给弄出来了。

　　他“呸呸”吐了几口，藏匿多年之后首次出手做买卖，居然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这让它再次连爆粗口:“真他妈的晦气！”

　　然后他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已被吓呆的那赌徒和那两个酒鬼。

　　他向他们伸出了手。

　　赌徒和酒鬼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呆呆地径直走到它面前。

　　他的手依次抚过他们头顶。

　　他们体内的气血立刻干枯，身体立刻变得风干。

　　他用新鲜的人血洗涤了满身骚气，这才满足地呼了口气。

　　身为一个成功盗匪的成就感又重新回到它脸上。

　　随即，他身形凌空而起，瞬间到了浑河岸边。

　　浑河水面涌流的夜风卷动它的黑衣，发出猎猎声响。

　　他眼里凝结起比夜色还深的残狠之意，一抖袍袖，涉水步入河面的风里，迎着贯穿风色的那道凛冽战意。

　　他就这么踏水而进，脚下全无借力之处，饶是如此，迎面那道战意竟是给他迫得渐落下风。

　　随着他步步进逼，那道战意在他身前爆响，一寸寸炸裂、崩裂、碎裂……

　　“玄冥老怪？！”摆渡汉子口角沁出一缕血丝。

　　“铁开诚？”玄冥老怪已登上河岸，与摆渡汉子隔着六七丈距离对视着：“琼崖三子的铁开诚？”

　　琼崖三子这个称谓已经多年没有听人提起了，铁开诚想起从前三兄弟一起行走江湖意气风发的日子，不禁胸膛一挺：“正是你家三爷！”

　　玄冥老怪轻佻一笑：“纵使琼崖三子齐至，也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吧！”

　　铁开诚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消失多年的老妖怪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又岂会听由对方支使？

　　他抬起右手，从自己的虚境里召唤出了一把铁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