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里的长辈已经打发人去找在乡里公学读书的伤略。
去的人没有找回伤略,却带来了公学的校长。
这位校长是个小有成就的修炼者,乾坤钟的声音响起时,做为修行中人的他,知道乾坤钟一响,必定会有圣教的人前来。
对于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能有幸见到天下第大一宗派的圣教中人,说不定就此还能与圣教攀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基于这样的心理,这位刚刚被晨尿憋醒的校长先生,再也顾不得上茅房,光着膀子就往钟声响起的方向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足可以令街上那些土狗自愧不如。
校长跑到浑河的时候,正是伤略被玄冥老怪挟持的那一刻,但这位校长先生并没有选择见义勇为保护自己的学生,而是机智地、及时地趴进了草丛里。
玄冥老怪挟持着伤略逃走后,原本怀着投机目的而来的校长,早上未及解决的那泡尿已经完全贡献给了身下的草地,如此狼狈之下,他也没有脸出来与那几个踏着飞剑的圣教弟子见面了。
后来,每当想起今日的不堪,校长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毕竟我修为有限,即使我当时站出来,也没有本事救下伤略,顶多就是让那老妖怪手上又多了一个人质。同时,他也彻底想明白了:自己这样的人,注定了只能做一个小人物。
等到那几名圣教弟子也离去了,他才从草丛里爬起来,挑拣一条平时很少人走的僻静小路潜回了家。
在家里好容易平复了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又吃过了早饭,这才开始想道:“伤略被那妖怪劫走,怕是凶多吉少!”
他胡乱想着,听得街上传来纷乱人声,出门一看,街上已经遍布官府里的捕役牙差,从众人的议论里,他得知昨晚老典当行遭了劫,还有几个人在长街上被妖怪吸干了血,死状极惨,目前这桩惨案已经上报了州府衙门。
这一来,校长更加认定伤略必是有去无回了,心下想着应该去给伤略家里人报个信才是。
毕竟他是公学的校长,况且对伤略这个公学里最为勤奋的学生,他原本也是很喜欢的。
校长来到伤离家,才知道伤离的爹娘也已经罹难,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伤略被劫这又一重的不幸消息告诉给伤离。
而伤离已经听到大家和校长打招呼的语声,他转过头,看到了校长,却没有看到哥哥。
“我哥哥他……?”
“伤略被那黑袍妖怪劫走了!”校长艰难开口:“小离,你,你要节哀!”
伤离冲校长鞠了一躬,又继续沉默地跪回到爹娘灵前。
一直陪在伤离身边的冯幼竹、月牙儿和小风狼,担心地看着伤离,他们怕伤离会崩溃,又怕他会冲出去,去满世界寻找那老妖拼命。
伤离明白他们的担心:“我一定会去找玄冥老怪,不过不是现在——我家里现在只有我自己了,我不会冒然去送死,何况,玄冥老怪既然挟持我哥做人质,暂时就不会伤害他——我会先好好安葬爹爹和娘,然后,我要去修炼!”
听了伤离的话,月牙儿悬着的心略略踏实了些。
冯幼竹则从心里钦佩起伤离——巨大伤痛的之下,他还能做到如此的冷静和理性,这得有多强大的意志力?。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按理说,年关将近,有爆竹声本不奇怪,可是今天,全村人都知道伤离家遭逢大难、都知道伤离家正在办丧事,这爆竹声就显得来得太突兀了,在场的村里人都不禁皱起了眉。
爆竹声响处,正是村长家的大门口。
点燃爆竹的,就是村长的儿子,村里少年中的霸王,王灼。
伤离莫名其妙进入炼体境,让王灼一直打心里妒恨恼怒,因此,对于伤离爹娘、还有那个曾经维护伤离的可恶摆渡汉的死,王灼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倒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
于是他找出一挂爆竹,拉着李顺,来到了院门外。
“这样,不太好吧?”王灼的举动,让李顺这个忠实跟班都感觉有些出格了。
王灼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要过年了,我在自家门口放一挂爆竹,这有什么了不得的!”
听到这爆竹声,冯幼竹立起了眉、攥紧了拳头。
他正要起身去找王灼,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伤离的手。
伤离眼睛里寒意凛冽:“把他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