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院 第062章 假货
作者:禹陵后裔的小说      更新:2018-11-02

  马云说地正起劲,不知不觉茶已经告罄,“老板娘,再给我来一壶。”

  “好嘞。”

  随着一壶刚烧开的开水倒进茶壶,一阵香气缭绕的白雾腾起,马云陶醉地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神清气爽。他接着说道:“当今世上,知晓你们禹陵人这个神鬼契约中奥秘的人不外乎四类人。”

  林坤也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话,不由得摸不准他的套路,好奇道:“等等,咱们刚刚说的是下墓的事情,说这干嘛?”

  “你别老是打断我的思路,我要是说话不畅快就容易忘事,等会儿我要是把哪一茬忘了,这故事不就说不好了嘛!”马云抱怨道,“年轻人就是心急气盛,你得学学我多喝茶,别老喝咖啡这种洋玩意儿。”

  “得得得,您还是聊您的吧,我就不劳您费心了。”

  “第一类人呢我们都称呼他们叫修道士,他们钻研易理、天地奥秘,千百年来演化出一套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世界观,神神道道的跟山里的道士差不多。”

  林坤笑道:“你既然知道这群修道士,就该知道他们远比道士要复杂而且久远的多。他们所谓的修道,实际上是一种阴阳易理,从这一点上讲可能与传统道家学说有某些渊源。修道者本身内部也很复杂,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流,而且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各自的流派中也有异支的出现。”

  马云吹了吹户口上的白雾,说道:“都说了我是个粗人,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跟你这小娃娃说话就是费劲。”

  “第二类就是你们契约人,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一脉禹王后裔。然而,究竟有没有除此之外的契约人,并无确凿史料传世,但世界之大,往往不可定论,既然有一,或许就有二、三,甚至更多。神鬼契约人与修道者不同,你们基因特殊,生而异于常人。”

  “那还有呢?”

  “第三类是伏鬼师,话句话说就是专职抓鬼的,说实话这帮子家伙到底叫啥我也搞不明白,反正我师父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们啊和那帮修道士处境正好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伏鬼师与道士的血缘关系更加接近,但也区别于现如今无论是深山道观里的道学家还是招摇撞骗的一干水货,他们往往是家族继承,随着历史演变,大多隐于世间,早已不再是一个专门的职业。”

  林坤笑了笑,“其实要说伏鬼师这种讲法也不算错,他们有些就是道士,比如茅山上的那一拨。”

  马云讶异道:“茅山道士还真有啊?”

  “可不是嘛。”林坤笑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张黄纸加点狗血,这你都不知道?”

  “那不都是骗人的嘛。”马云不以为然道:“狗血能顶多大用处,这倒斗的谁不知道啊?”

  “非也非也,茅山道士那多少有些坑蒙拐骗,不过这正牌的伏鬼师可不简单。”林坤本欲和他细说,但似乎有所顾忌,便没有多说,只道:“哎,算了,多说无益,还是你说吧。”

  “第四类人被你们禹陵的都称作是禁忌人,这类人的成分不固定,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由于没有神鬼契约的庇护而触犯禁忌却出乎意料的获得某种行为能力。最典型的,哎,就是咱们倒斗的!”马云故意顿了顿,强调了一下语气,“倒斗是一个十分容易触犯禁忌的行当,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从事的,我们能够在地底自由出入,逢凶化吉,自然有独到之处。不过,也不是所有盗墓贼就都是禁忌人,而且禁忌人往往不能遗传。”

  “你们这些禁忌还不都是靠契约人指点才能受用,嘚瑟什么啊?”

  “哎,所以说你们是咱们的活菩萨,得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供着你们嘛,不然我才懒得和你这个小娃费这么话!”

  “吼吼,还挺喘!”

  “那是,你以为老子这个西南倒斗王白当的。我告诉你,那天我下到墓里,才摸进去二十分钟,三条白影就缠在我面前,老子还以为鬼打墙,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合葬墓,一家三姐妹全是贞洁烈女,这生前不让人玷辱,死后岂能被人毁了清白,这才现身想要把我吓退!”

  “那你怎么对付她们的?”

  “这粽子还好对付,这鬼我能有啥办法,哎这就多亏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一大堆话了,我呀在此之前做足了功课,这各个行当里的人都有门,专门从一个伏鬼师那里买了三个铜钱,每人一个,算作过路费,结果——”马云说到兴奋处,高兴地一拍手,“哈哈,她们就把路让开了!”

  “卧槽,这他妈也可以?”林坤嗤之以鼻,说道:“这人是神棍吧!”

  “这话就不好听了啊,你不能因为你是禹陵的,就看谁都是神棍哦,怎么说人家也是帮了我大忙的。”马云极力辩护道。

  “实话跟你说吧,要不是遇到特殊情况,就算是鬼打墙你也看不到她们,更别提过路铜钱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无稽之谈。”

  马云先是有些抵触情绪,但之后仔细一想,倒也觉得林坤此话非虚,“真的?”

  “骗你干嘛?”

  “那要是这样的话,这货还真是神棍?”

  “你丫就是被人骗了还惦记着人家的好!”

  “回去我非废了他我!”马云恨得咬牙切齿,“妈的,老子还这么信任他,把他当菩萨供着,没想到是个骗吃骗喝的玩意儿!”

  “怪只怪你遇人不淑。”林坤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交完过路费之后又怎么样了?”

  “在俺老家倒斗的手艺人大多都是自己制作黑驴蹄子,一来保险,自己做的心里有底,光问道上的买质量好坏谁也说不准,二来省钱,下墓之前老子连着自己做的加上收来的总共三十几只黑驴蹄子全都带下去了,本来以为够用了,可哪知道摸着摸着就摸到了耳棺室,好家伙七七四十九口棺材,简直是家族合葬啊!”

  “一般合葬坑都是墓葬群,各自墓穴独立,但是也有特殊的,比如一大家子人突遭劫难,被仇人灭了门或者皇帝降旨株连九族都有可能。”林坤解释道,“大抵这家子人死得特别冤,而且合而葬之,怨念更深,所以,这斗才尤其凶险。”

  “可不是嘛!老子是第二个才爬进去,好家伙看到这架势愣是两条腿不听使唤了,整个墓室里那是阴风四起,鬼哭狼嚎,我看那前面进去的那个像是疯了似的狂扔黑驴蹄子,一边扔一边还眼泪哇哇的流啊,老心酸了!”

  “那后来呢?”

  “后来还能咋样,老子二话不说也扔了十几二十个黑驴蹄子,在棺材边扣了三个响头,里面总算没了动静,赶紧爬了过去。”

  “所以,后来你就赢了?”

  “那还要怎么样?”马云一脸骄傲地说道:“这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那么一点胆气。”

  林坤笑而不语,心想:“虽然这西南倒斗王也就那么回事,不过人家怎么说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摸金校尉。”

  “哎哎,咱说了这么多,口水都说干了,跟你商量件事成不?”马云突然神秘地把头朝林坤面前凑了凑,说道:“我在宝德斋看上一件东西,想请你赏个眼?”

  “哦,古董?相逢即是有缘,要是这么说,我倒还真得去看看。”

  “好勒,这事不宜迟,咱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这就走吧?”

  “好说,带路。”

  “不远不远,出了门走几步就到。”说着,马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说道:“老板娘,这差钱我付了啊,不用找了!”

  这宝德斋坐落得倒是个僻静之处,与一般的古玩店大不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端地是在一个胡同巷子里,平常就鲜有人问津,也不知道这家店主人搞得什么名堂。

  林坤一走进店里,扑面而来是一派珠光宝气,“好家伙,真人不露相啊!”

  “是吧,我当时发现这家店的时候也觉得这店很有品位,大隐隐于市,独树一格!”

  林坤嘴上虽然称道,但心里早已警觉了起来,心忖道:“说什么大隐隐于市,也不想想这市场经济哪有搞这一套的?商人舍本盈利那是天性使然,藏在这破巷子里也不知道玩的什么猫腻,难不成这是销赃的地儿,为防止警察来端?”

  在古玩行里面,林坤也算是一把好手,什么东西经他一眼瞧,就八九不离十。他环顾了一圈,眉头微微一皱,心里笑道:“倒不是销赃的地儿,搞不好是个卖假货的!”

  他先不跟马云明说,而是先暗中观察,装腔作势地在那东看看西凑凑,时不时挑几件东西把玩把玩。马云倒是急性子,径直就奔着之前看中的东西去了。

  只见,他走到一个摆满了瓷器的博古架前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取下一个瓷器瓶,笑眯眯地端到林坤面前,在柜台上放下,说道:“就它,您给开个眼说道说道。”

  林坤瞥了一眼,那是一只浅绛彩琮式瓶,乍一眼看东西贼光闪闪,还真有赏心悦目之感。林坤先是盯着他忽远忽近地看了看,打量了几眼之后,又用手在瓶壁上轻轻敲了几声,贴耳倾听。

  这时候那一直坐在柜台里面,对客人进来好久了也爱答不理的老板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哎哎哎,干嘛呢,这古董,敲坏了咋办?”

  他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紫砂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林坤也不搭理他,笑了笑,接着又把瓶子翻过来,查看了它底部的款。

  “这是一只光绪朝的浅绛彩琮式瓶。”林坤淡淡道。

  “哎呀,行家啊。”那老板突然两眼一泛光,乐道:“这浅绛彩的东西可不多见,真想不到您年纪轻轻竟然一眼便瞧出来了。”

  马云听了,便乐了起来,“这么说是真的?”

  林坤却不着急,随口问道:“那老板你给个价?”

  老板伸出无根手指,“这个数。”

  “五万?”马云问道。那老板却摇了摇头。马云又说五十万,他还是摇头,这时候马云有些慌了,“难不成你要五百万?”

  老板终于点了点头,笑道:“五百万,这瓶值!”

  林坤偷笑道:“都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家店的生财之道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马云犹豫了一下,问林坤道,“你确定这瓶子没毛病?”

  林坤开口道:“要说没毛病,是没啥大毛病,不过这五百万值不值,还得先说道说道才好下定论,老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哎,小兄弟是行家,我也不是一口价,你要是能说个道道出来,我能认可,这价嘛还是可以改的嘛。”

  “众所周知,浅绛彩用的乃粉料,即在钴土矿中加入铅粉配制而成。由于粉料含铅,纹样画出后不用雪白覆盖便能烧成。浅绛之黑浅而淡,但烧成效果似水墨浑化,别有韵味。”

  “不错,不错,小兄弟说的对极。”老板附和道。

  “光绪朝的浅绛彩器物多为‘米汤釉’,胎都较厚,这种宫里出来的东西釉却又是极其细滑,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但是,我看着只瓶子,白釉白度却并不太高,说是宫廷御用的东西怕是不大好让人相信,即便是官窑多多少少也不能按宫里的东西论价格吧。”

  “这......”老板咋舌,想了想,笑道:“您说的那是有些道理,这五百万的确是高了点,若是按官窑折算那我收你三百万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林坤笑道,“只不过,咱先别急着算价格,还有一件事得好好说说,这浅绛彩的东西除了瓷片儿,绝大部分彩器口沿都有一道金边,以金釉涂一圈作装饰,有点类似清初的‘酱口’,但这道金釉极易剥落,保存至今鲜见完整的。”

  林坤手比着这琮式瓶的瓶口处,那道金边依旧光彩熠熠,耀眼璀璨。老板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笑道:“那也有保存的好的呀,您这么说可就有点牵强了。”

  “老板,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个呀就是个后加彩,蒙不了人!”

  那老板一听,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不自觉地摇起了扇子,表情极不自然,笑道:“那个......那个......两位要是不想买,可以去别处看看,小店就这么点营生,可能实在没有宝贝入您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