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印红尘 第五十七回
作者:刘短袖的小说      更新:2018-03-26

  黑暗和寒冷总是无比的漫长,游小满在黑暗中行了许久,许久,全身被冻得很冷,很冷。突然,他似乎看见一束光,光照下,师父正在站在远处向他招手,于是他用力跑过去,可脚下却像拖着千斤坠,怎么跑也跑不动。后来,他干脆跪在地上向前爬,爬啊爬,爬啊爬,这一段路却怎么也爬不完似得,无论他多么用力,总是也触碰不到师父。

  庆幸的是,他看到师父向自己走了过来,随着师父的走近,黑暗被照亮,寒冷被驱散,游小满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下。又过了许久,师父终于走到了游小满的跟前,笑着看着他,笑容是那么的温暖。

  看着师父伸出的手,游小满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啊!”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将游小满从昏迷中唤醒过来,虽然意识依然有些模糊,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我还没死?”这是游小满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我怎么可能没死?”这是游小满脑海里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游小满渐渐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努力睁开了眼睛,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顶映入眼帘,一股浓浓的药味冲入鼻子,呛得游小满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咳——啊!——”刚咳了两声,游小满便被胸口的剧痛疼出了一头冷汗,差点没再次昏死过去。

  “呼——呼——”游小满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长长的缓了两口气:我真的没死!哈哈!师父,徒儿还没死!

  “嘎——”游小满正自高兴着,茅屋的门开了。

  “嗒”“嗒”“嗒”游小满一转头,看到了一个老妇人,正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床边。

  “嗯——比我想象的要快了两天。”老妇人面无表情的拿起游小满的手,把了把脉,自言自语到。

  “是前辈救了我?”游小满终于看清了老妇人的样子,只见她一头白发扎过头顶,额头皱纹密布,一双眼睛深沉内敛,眼角的纹路却一直延伸到了两鬓,看样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游小满也不介意老妇人对自己的熟视无睹,努力抱了抱拳,说到。

  “呵,”老妇人冷哼了一声,说到:“谁说老婆子要救你的?”

  “啊?”游小满闻言不解的看向了她。

  “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个不错的试药体,”老妇人冷漠的说到:“先用你一阵子罢了。”

  “终究,你还是要死的。”老妇人说完,伸手在游小满的脸上一掐,游小满的嘴不由自主的长了开来,老妇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几粒药扔了进去后,再一掐,游小满的嘴终于可以闭上了。

  “你……”游小满被迫咽下药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看来,自己的命确实是这个老妇人救的,但听她这言下之意,救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

  “你体质不错,”老妇人赞许般点了点头:“带着这么重的伤,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过了一个晚上居然还没死透。”

  “啊?”游小满心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没死透?要死多透才算透啊?

  “运气也还行,这一叉,没有刺到你心脏,血是流得多了点,不过这都是小事,我回头用药给你补上就行。”老妇人说着,从炉子上的砂壶中倒了些绿油油的液体出来,闻了闻后,又给游小满灌了下去。

  “咳咳咳——”游小满差点被没烫死:“你,你,你想烫死我啊!”

  “烫死?不会!”老妇人肯定的答到:“烫烫不打紧,真到了你可能会死之前,我会给你说的。”

  “你!”游小满气得无言以对:“你,你究竟是谁?”

  “呵,”老妇人轻蔑的说到:“老婆子的名字,也是你配问的?”

  “呼——”游小满彻底服了,心道这是遇上一个疯子了。

  “再过几个时辰你就能下地了,屋里有吃有喝,屋外风景也不错,如果不想那么快死的话,把身体养好点。”老妇人说着嘿嘿了一声:“如果真想死的话,记得把心脏扎破或把脑袋压碎,否则还得折腾老婆子再救你一回。”说完,老妇人起身向门外走去。

  “那,那个,前辈。”游小满吞了口唾沫,问到:“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呵呵,”老妇人脸上浮出一抹神秘:“你自己从上边摔下来的你不知道?”

  “我自己从上边摔下来的?”游小满被老妇人的表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开始回想之前的事:自己和娜娜夜宿打铁庄,晚上被夜影引出城,向北走了几里地,被一道沟壑拦住了路,后来跟夜无明大战了一场,最终被夜鸯打落了沟壑,那自己现在不就在沟壑里吗?这有什么好装神弄鬼的?

  “不对!打铁庄,以北,沟壑……”游小满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这里是……这里是……”游小满抖着嗓子说到:“这里是死亡峡谷!!!”

  “嘿嘿嘿嘿,”已经走出屋外的老妇人闻言发出了愉快的奸笑:“欢迎来到死亡峡谷,嘎嘎嘎嘎——”

  游小满正自心寒,突然,肚子里传出一阵剧痛,似有滚油在胃里泼开了般,顿时疼得游小满惨叫起来,从床上滚到地上,又从屋里冲到屋外,见门口有一小溪,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刚感觉疼痛似乎有了些缓解,一阵冰寒自骨子里渗出,瞬间将游小满冻得浑身僵硬,麻木痴滞,游小满用尽全身力气,方从小溪中爬出,又冲回了屋子,裹上被子躺在了火炉旁,恨不得把火炉抱进怀里。

  好不容易精疲力尽挨过这阵酷寒,游小满正要昏昏欲睡时,却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开始膨胀,血液开始沸腾,全身如充满了能量无法释放般,却又偏偏无力可使,直逼的一腔热血从七孔不断涌出,洒了一地。

  等到血几乎被压干,游小满的生力也似被抽干了一般,终于再也无力挣扎,一头昏死过去。

  “渴……渴……”当游小满再次从朦胧中醒来时,整个嗓子眼都像被烧着了般,不停的喊着。跟着,一股清流如泉水般灌入了游小满嘴里,顿时将他彻底唤醒。

  “呼——呼——”游小满努力坐起身来,老妇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屋里。

  “嘿嘿,小伙子身体不错。”老妇人一边围着些瓶瓶罐罐忙碌着一边说到:“这次换几味药,你可得争点儿气,别死了。”

  “喂!”游小满一听,吓得够呛,脑子飞速旋转着寻摸求生之道:“前辈,你这么着急,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我试死了岂不可惜?不若等我把身体养好了,再帮你试呗?”

  “嗯?”老妇人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游小满:“怎么?你身体不是都恢复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游小满刚醒来时便早已将身体的情况探视了一番,他意外的发现,除了无法运转真气外,身体几乎可以说已完全痊愈。而让他奇怪的是,这次无法运转真气却又与经脉本身无关,因为他体内的经脉像个正常人一般完好无损,换句话说,现在的游小满,就像个从未练过功,却也从未受过伤的普通人一般。

  “当然!问题大了!”游小满危言耸听到:“我身上一丝真气都没有,怎么能抵抗药力帮你试药啊?”

  “呵呵,”老妇人冷笑一声说到:“老婆子年龄是大了,但脑子还没坏。若让你恢复了真气,老婆子还能留住你不成?”

  “更何况……”老妇人一脸专注的说到:“有了真力抵抗,药物便不会反应出最真实最彻底的效果,要找一个既能承受最大药力,又不用真力抵抗的药人,可不容易呐……”

  游小满听罢为之气结,心知自己是受了天印武学练体的功效,才会有如此蛮横的身体,想不到如今竟被这死老婆子当成了药脔。

  “小伙子,老婆子劝你别白费心机了,”老妇人淡淡的说到:“莫说是你,便是大罗神仙,只要进了老婆子这死亡峡谷,也与普通人无异。”

  “恩?”游小满皱了皱眉头:“为何?”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老妇人骄傲的说到:“老婆子用了十年的时间,将峡谷中种满了一种草,任何人只要一闻见此草散发出的气味,便会武功尽失,任人宰割。”

  游小满听到此处赶紧抬手捂住了鼻子。

  “呵呵,愚不可及!”老妇人呸了一口说到:“后来,老婆子又用了十年时间,将此味调成了无色无味,闻之入骨,你挡得住吗?”

  “变态!”游小满心里一阵骂,却又恨不得立马找这老婆子要上一些奔出去让夜无明也闻闻。

  “咦?”游小满转念一想,又打量了老妇人一眼,问到:“那岂不是,你也没有武功?”

  老妇人嘴角一咧,拐杖地上一杵,“砰!”得一声,青石地面竟被这一杵砸出了一个窝。

  “闯进亦或被关进这死亡峡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老妇人轻描淡写的说到:“比你武功高的也不少,比你聪明的也不少,却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

  “好了,到吃药的时间了。”老妇人说着,从桌上拾起大小不等的几粒药丸,又从砂壶中倒出一晚绿汤,端到了游小满眼前。

  “等等等等!”游小满连跪带爬钻到了床角。

  “怎么?还要老婆子喂你不成?”听老妇人的语气,似乎游小满试药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不,不是。”游小满突然脑光一闪,想起了白蒙的父母,说到:“前辈,你说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嗯,自是当然!”老妇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我却知道有一对夫妇,活着进来,却也活着出去了。”游小满故弄玄虚的说到。

  “哦?”老妇人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过了半晌,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到:“你说的是打铁庄的白氏夫妇吧?”

  “正是。”游小满仔细注视着老妇人的神情,只见她叹了口气,将药丸和绿水又缓缓放了下来。

  “三十多年了,想不到,还有人知道此事。”老妇人看了游小满一眼,问到:“你是如何得知?”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能出去,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游小满心道在这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点死老婆子感兴趣的事,岂能就这么将机会随便浪费掉?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老妇人似乎早已将游小满看做死人,对他毫不避讳,在炉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又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到:“几十年前,我在这峡谷口,发现了一株罕见的草药,单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摘取,便找了我一个最信任的人来帮我……”

  “唉……”老妇人叹了一口,说到:“岂知,此人一见之下,竟要与我相夺。于是,我俩便争执不下,这一争,便是数年。后来,双方都知道,再这么争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便约定,两人以此药为界,一南一北,共同守护此药,直至此药长出果实了,再合两人之力一起摘取,一人一半……”

  “前辈,这是什么药?如此珍贵?还如此难摘?既然如此珍贵,你们不摘难道就不怕别人来抢吗?”游小满满心好奇的问到。

  “呵呵,”老妇人两眼突然亮起了光彩,咽了口唾沫才动情的说到:“此药名为“天谴”,据古籍记载,此药种子入地百年不发芽,发芽后百年方成株,成株后百年方开一次花,一花只结一果,实乃三百年才一遇的灵物。”

  “天谴?”游小满品味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先辈赐此药名为天谴,”老妇人温柔的笑着说到:“只因此药毒性之霸道,原不应在人间出现。这也是为何如此难摘,而我们却又不担心别人来抢的原因了。”

  “哦——”游小满一副了然状,心中却道这老婆子说起药跟说起她儿子一样,还真是嗜药如命。

  “天谴所含为阴阳之毒,时阴时阳,时而阴阳并存,难以捉摸。若要采摘,需得两人配合,一人属阴,一人属***据药性之变幻而灵活应对。若是稍有不慎,被天谴的阴毒或阳毒侵蚀,中者轻则经脉尽废,重则当场毙命。”老妇人说着露出了嘲笑的神色:“多少年来,也不是没人打过这天谴的主意,可最终,不是忍痛而退,便是含恨而终。可怜的世人,只知天谴珍贵,却不知珍贵如此等药物,早便有了自己的灵气和脾性,又岂是尔等凡人可随意摘取的?”

  “当然,”老妇人恢复了平静,接着说到:“也不排除有个别强者可强力破除天谴的阴阳之毒后夺之,可这又有何用?若不能将天谴的毒性保留,便是强夺下来,也与凡草无异罢了。”

  “所以,天谴在我俩的守护下,便在此又安安稳稳的生长了几十年。”说到这里,老妇人的脸上又浮现起一丝兴奋:“算起来,也快到开花结果的日子了。”

  “可这跟白氏夫妇又有什么干系?”游小满见老妇人沉默了半天,追问到。

  “你小子着什么急?”老妇人生气的说到:“莫非你急着去死?还不容老婆子缓两口气?”

  “嘿嘿,”游小满笑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容,容,前辈您慢些休息。”

  老妇人吧唧吧唧喝上了两口水,方才又接着说到:“那是在三四十年前的一个清晨了吧,我和那个老鬼约着交换些物料,岂知,正当我俩在死亡峡谷口碰面时,不知从何处跑出一只鲟狼,没头没脑便闯进了天谴的领域。”

  老妇人如今说到往事,依然有些后怕:“畜生可不比人,怎知天谴的凶险?加之天谴此等神物,自然容易吸引些非同一般的动物前来窥视,这鲟狼便是最凶险的一种。”

  “若是一般的动物还罢了,不是被天谴吓跑,便是死在了剧毒之下,可鲟狼不同,其产自北域荒漠,北域酷寒无常,热的时候烤得燎原焦痕遍野,冷的时候冻得大漠冰封千尺,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动物本身就强悍无比,而鲟狼更是北域荒漠中的凶神,往往一只鲟狼便可充当半个大漠的主宰。也不知那天那只鲟狼如何从千里之外寻到了这里,对天谴更是势在必得。”

  “我和老鬼当然不可能看着鲟狼掠走天谴,当即与其展开了搏斗,岂料,这一战,从清晨一直打到天黑。最终也算幸运,这只天谴尚未成年,虽然凶悍,却勇力稍有不足,在我和老鬼的合力之下,终于被赶跑了。”老妇人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伤心往事一般。

  “当时,虽然我和老鬼占了上风,却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信念支撑着,见鲟狼已退,便当即泄了口气,倒地休息,压根没注意,我俩为了守护天谴,在与鲟狼的搏斗中,竟已不知不觉进入了天谴的领域。”

  老妇人摇了摇头,眼神中犹自带有恐惧的说到:“就在我们缓了两口气,准备各自返回时,天谴的太极风暴却突然爆发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