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剑狂 第十四章 落魄有情人
作者:步军校的小说      更新:2018-02-18

  段玉娟呆滞了良久,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理会中年书生,而是抢前一步到了小女孩面前,一把抱住了她,急匆匆地唤道:“凤儿!你急死小姑姑了!”

  商金凤起初还在专心地玩拨浪鼓,却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仔细一看,是段玉娟,这才用稚嫩的声音唤道:“小姑姑,你回来啦!”

  “混账东西!叫你乱跑!混账东西!叫你乱跑!”段玉娟咬着银牙说着,一边抱着商金凤,一边轻轻去打她的背,俨然一副亲人模样。

  中年书生见此情景,不禁开怀笑了,而段玉娟和商金凤处了一段时间,这才双双想起身边还有个书生。

  段玉娟忙问道:“对了,凤儿,你是怎么和这书生走到一起的?”

  商金凤想了想,道:“我看你上去打坏人,然后带着叔叔跑了,后来人那么多,我好怕,就到处走,再后来叔叔竟然过来找到了我!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是他,他又把之前的邋遢衣服和碎胡子贴上脸给我看,说他就是那个疯子,好有趣!于是,我就跟着他走了。”

  中年书生接话道:“其实,小生从一开始就注意女侠了,更知道女侠手里带着个女孩,我心想此人与女侠非亲即故。后来女侠急匆匆跑回去,我便料想你在找她,于是先行一步,女孩生涩,一个人出来多是找些人少、有玩具或者有食物的地方呆着,我细细一想,便在此地找到了她。”

  段玉娟此时方知这书生乃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不禁心中叹服,便冲他抱拳拜道:“多谢恩公寻回凤儿!大恩大德,我……!”

  书生见状赶紧去拦,还不忘拱手道:“折煞小生,折煞小生了!女侠见义勇为,居然肯屈身救我这个疯子,对我而言,这才是大恩大德啊!”

  段玉娟听书生这么说,又想了刚才的事,便问道:“对了,你刚刚装疯卖傻又是怎么回事?”

  书生看了四下,便牵着段玉娟的碧袖,对她道:“女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段玉娟只道这书生心怀韬略,也很是佩服,便带着商金凤随他而走,但之前在洛阳她已险些着了仇空山的道,心里也对这个书生有些警惕,便若有若无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聪明的书生早明白了这些,却并不在意,他带着段玉娟走进一个外表简陋的院落,这院落虽从外面看去很是衰败,但一入大门、过了照壁,里面却又是一番干净整洁、书香门第之景象。

  书生带着段玉娟走入大堂,先是彬彬有礼地扶着段玉娟和商金凤坐下,而后倒了壶茶,这番动作牵动了之前胸口的瘀伤,他嘶地轻轻叫了一声,缩了缩手,段玉娟见他如此文弱,便夺了他手里的茶壶,替他倒茶。

  大概段玉娟害怕书生下毒暗害什么的,便先将倒满的茶先递与他,道:“书生,你先喝。”

  书生到底是个聪明人,将茶一饮而尽,又在段玉娟和商金凤两人的杯子倒了茶,然后把她们俩茶杯里的茶水再倒入自己的茶杯,一口气全喝了,令段玉娟豁然开朗、顾虑全消!

  书生笑道:“女侠不必防备,你试想,我窦文清才智比你如何?”

  段玉娟想了想,道:“十倍有余。”

  窦文清望着段玉娟的脸,忽而有些认真地道:“所以,女侠不必担心,窦某就是死了,也决计不敢对女侠动一点歪心,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若下毒,无非是三种途径,一种是茶水本身,一种是茶壶盖,还有一种是茶杯,但是我把这三种可能都予以排斥,除非我能从袖子里或者其他地方下毒,可姑娘武艺高超,当一眼便能看出的!”

  段玉娟听了窦文清这番解说,真可谓五体投地,她面带敬佩地道:“书生如此聪明,又姓窦,莫非祖上正是五子登科、才高八斗的窦燕山?”

  窦文清闻言,举袖道:“女侠聪明,不才正是窦禹钧的后嗣,窦文清。祖上窦禹钧中年广积阴德,生有五子,窦仪、窦俨、窦侃、窦偁、窦僖,号‘窦氏五龙’,人称五子登科!这其中,窦仪更是我们大宋太祖皇帝手下的工部尚书,判大理寺事。”

  段玉娟不想此男子竟有如此不寻常的身世,便抱拳道:“失敬,失敬!”

  窦文清和蔼地笑道:“女侠过誉了,当时我窦氏一门名扬四海,如今却也家道中落了,我父母近来双逝,留给我的仅剩这一座院落和上万本书卷。”

  段玉娟问道:“你有如此才智,实非等闲之辈,怎么不去考功名呢?”

  窦文清淡然笑道:“功名?当今世上,胡虏肆虐,民不聊生,考了功名又能如何?想那梁山上的智多星吴用,纵有千般文才却也只能沦落到落草为寇,再想当朝太师蔡京,光会写几个破字也能权倾朝野,为之奈何?”

  段玉娟听了窦文清的话,顿时明白了他在街市的用意,便恍若大悟地指着他道:“哦!原来你在大街上装疯卖傻,是为了警醒世人!”

  窦文清笑道:“女侠聪明!我很少出门,街坊邻居也未必认得我,加之我半月不剃胡须,换上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有谁认得是窦某?”说着,窦文清忽而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道:“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混浊我独清,金人乃虎狼之徒,金国乃虎狼之国,今日议和,不过缓兵之计,明朝必当策马扬鞭而来,我国人不予警醒,却沉浸在片刻的欢愉当中,举国将亡之兆啊!”

  窦文清这一番醒世胸怀,当真令段玉娟折服,她皱着淡淡的柳眉道:“可你一人知道又能如何?一人之力,改变不了现状的,何况你不在朝中,更不能左右朝纲。”

  窦文清闻言,便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道:“窦某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为国为民,窦某自问心无愧。窦某若是装疯卖傻上街,当官的不会当回事,窦某尚能留有余命继续警醒世人;窦某若是以自己的身份上街,当官的知道了必然暗害,到时不过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段玉娟叹了口气,摸了摸身边商金凤的头,这才对窦文清道:“多谢窦先生赐教,窦先生此等文韬,不上战场保家卫国,却于市井当中装疯卖傻,可惜了。”

  说罢,段玉娟便带着商金凤起了身来,道:“叨扰先生多时,我和风儿该离开了,就此别过。”

  段玉娟说着便要走,这时却听窦文清在身后急唤一声:“玉娟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