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泪之地狱圣光 74.精神崩溃
作者:飞过沧海明月的小说      更新:2018-08-05

  我被打了个趔趄,丁正正也因为腿伤而摇晃了几下,但他仍揪着我的衣领不放,呼吸变得愈发粗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面色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我擦了擦嘴角,食指上染了一片血色,有股火辣辣的痛觉,我皱了皱眉头,扳住丁正正的左手:“老丁,你冷静点!”

  丁正正破口大骂:“冷静你麻!”又是一拳冲我鼻梁打了过来,我也动了火气,闪电般伸出左手,抓住丁正正的右腕:“你踏马有病啊!就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

  “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明明知道这场灾难会发生,却什么都不对我们说!我们就像一群煞笔一样活着,煞笔一样备战高考,煞笔一样吃饭睡觉!而你呢?你就在旁边干看着?在你眼里我们算什么?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却还人模狗样活着的煞笔?一群在猪圈里吃着猪食等着挨刀的猪?”

  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把掰开丁正正的手,反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踏马说什么混账话!好,你让我提前说,那你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提前说?我告诉你们,再有几个月,就会有灾难降临,会有妖魔鬼怪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大肆杀戮,我们中间大部分人都会死,能活下来的人不到五分之一?你告诉我,如果我那个时候这样说出来,你会信吗?你们会信吗?你以为我很好受吗?我明明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却要瞒着所有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敢透露半句!我们不能引起恐慌,不能引起混乱,只能把所有的秘密都憋在心里,只能拼命地修炼,拼命地提高,不分昼夜地修建避难所、不计成本地储存物资,这样才能在灾难降临之后,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在我的怒吼声中,丁正正的力气仿佛被丝丝抽离,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颓唐地坐在石头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从哭声中,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他嘶哑的话音:“娜娜死了……娜娜死了……”

  “你说什么?”我如遭重击,脑袋里嗡嗡直响。

  丁正正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眼白里便是血丝,泪水肆意横流:“娜娜死了!”

  娜娜,是丁正正的堂妹,一个刚满六岁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乖巧聪明,是整个丁家的掌上明珠,是除了小波以外,丁正正最宠爱的女孩。丁正正不止一次地给我们看过他们兄妹俩的合照,言语之间,总是充满了骄傲,因为娜娜和小波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我的双手颤抖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丁正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唇一张一合,语气寡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4月4号那天,我叔叔和婶婶带着娜娜去游乐场玩,就在充气的城堡那里,我叔叔去给娜娜买零食,我婶婶在城堡外面跟别人聊天,娜娜在城堡里面,蹦啊跳啊,玩得可开心了。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火球,正落在城堡上,轰的一下,城堡炸了……”

  我浑身都开始哆嗦,丁正正却继续说了下去:“老薛,我第一次见到被火烧过的尸体,原来那么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女孩,烧死之后居然跟一块木炭差不多,浑身焦黑,没有五官、没有四肢……”

  “够了,别说了!”我打断了丁正正的话,感到一阵阵地晕眩,四周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女人发出了啜泣声,听得我愈发心中烦闷,脑袋似乎变得有千斤重,双腿软绵绵地,像是踩在一大团棉花上,摇晃了几下之后,我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失去知觉之前,我依稀看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庄蒙蒙那张花容失色的俏脸。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地有了知觉。

  身下的感觉略软,但是有点硌,似乎是地铺,身上盖着一层保暖效果并不太明显的毛毯,右手手背上有种凉凉的感觉,有一根尖锐的针状物体刺入血管,将某种液体一滴一滴地注入我的血液之中,这应该是静脉注射。我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努力了好几下,依旧无法如愿,无边的倦意缓缓袭来,令我再度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当我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顶稍显低矮的帐篷里——不是老妈和小波住的那一顶——身上盖着的毛毯上散发着一点儿淡淡的清香,左上角绣着一只非常卡哇伊的小白兔。

  这——应该是一个女孩的床铺吧!

  我费力地坐起来,右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钝痛,低下头去,只见手背上贴着一块白色医用胶布,胶布下面有一块淤青,看来是挂吊瓶的时候鼓针了,这个时候,地铺边缘的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吓了我一跳,仔细一看,却是一条通体黑毛的大狗,它正趴在地铺边上呼呼大睡,半条舌头斜斜地耷拉着嘴巴外面,睡相令人忍俊不禁。

  这家伙,不是庄蒙蒙家里的黑子吗?

  我伸手摸了摸黑子的脑袋,它呼地一下昂起头来,看到是我,又趴了下去,眯起眼睛,摇着尾巴,似乎很享受我的触摸。

  帐篷门帘掀开,庄蒙蒙走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双手叉腰,杏眼圆睁:“黑子,你这贱狗!”

  黑子被主人骂了,露出惶惑的神情,可怜巴巴地在我和庄蒙蒙之间来回扫视,那小神情,就好似一个刚刚挨了批评的熊孩子,我诧异地问庄蒙蒙:“干嘛骂它?”

  庄蒙蒙柳眉一挑:“它还不该骂?叫得比谁都凶,从来都不咬人,不管是谁,只要见过一次,以后对他比对我还亲!这还是狗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捧着黑子的下巴,让它的脸对着庄蒙蒙:“诶,你看清楚一点——你养了个拉布拉多和金毛的混血儿,还指望它咬人啊?不像哈士奇那样犯二你就谢天谢地吧!”

  庄蒙蒙听了,也走过来捏住黑子的狗脸:“是吗,这么说它还是名贵犬种了?”

  “呃,纯种的拉布拉多或者金毛还行,串串就不值钱了。不过养狗嘛,图自己开心就行了,还在乎它值多少钱吗?对吧,黑子?”

  黑子似乎很赞同我的话,直接把狗脸凑过来,大舌头舔了我一下巴的狗口水。

  “我勒个去!”我手忙脚乱地躲闪着,掐着黑子的脖子直往外推,庄蒙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闹着闹着,我突然想到了娜娜的死讯,整个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把黑子放到一旁,转头问庄蒙蒙:“蒙蒙,老丁他怎么样了?”

  庄蒙蒙道:“他没什么事,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想要发泄一下。倒是你,嘴角还疼吗?”

  她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出来,我立刻就觉得被丁正正打伤的嘴角火辣辣地痛起来,急忙用手捂住,整个左脸都抽搐了两下,庄蒙蒙见了,急忙凑过来拿掉我的手,细细地打量着我左脸上的伤处。

  我不敢动了,庄蒙蒙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左侧鬓角下方细细的绒毛,还有那晶莹如玉的小巧耳垂,已经是初春时节,无需再穿着厚实的冬装,庄蒙蒙衣领的上方,露出一截颀长白皙的颈项,更是看得我心如鹿撞。

  “你的嘴角伤得挺重啊,肿这么厉害!”庄蒙蒙一边说,一边伸出青葱纤指,轻轻地触碰在我的嘴角处。

  我的身体更加僵硬了,以前她把手塞进我衣服里取暖,好歹还隔着一层秋衣,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肢体接触,她的指尖微凉、细腻而又柔润,碰到我嘴角的伤处,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疼痛感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蒙蒙……你……”我又是喜悦,又是尴尬,语无伦次起来,心中默默地想——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她呀?

  可就在这个时候,庄蒙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令人无法言明的表情,她原本温柔中带着三分狡黠的眼神猛地不见了,换上了一种冷冰冰的、几乎能将人冻结的诡异目光。

  随后,我感到自己的嘴角处一阵剧烈的锐痛,庄蒙蒙的手指突然变成了一支锋利的钢针,从我唇边刺入,穿透了我的口腔,又从我的右耳根处刺出,冰冰凉凉的感觉贯通了我的整个颅腔,随后迅速升温,如同火炙一般灼痛难忍,我想放声喊叫,舌头却也被钢针牢牢地固定住,稍稍一动便牵扯了整个面部神经,痛得我冷汗涔涔,浑身痉挛。

  庄蒙蒙凑上前来,她五官开始模糊变形,饱满的面部肌肤脱水一般迅速地萎缩、干枯、焦黑,头发开始蜷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烤的气味,我瞪大眼睛,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张清秀俏丽的脸庞变成一张被火焚烧过的恐怖形象:“小涛哥哥,我好热,我好疼,我好怕,我好恨!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娜娜?你是娜娜?”我吓得魂飞魄散,却一个字也喊不出口。

  “小涛哥哥,你来陪我好不好?来陪我好不好?”变成一团焦炭的“娜娜”一点一点地凑上来,手指变作的钢针骤然开始燃烧,用炽热的烈火将我的整颗头颅包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