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眸子微眯。
身后,赤霄冲天,染红半方长空。
青天白日,蓦地有了几分落日晚霞的意味。
半空中,恍若银河的三尺白绫,急速飞退,想要落回白红霞手中。
可是。
已然太晚。
赤霄化形一面旗帜。
旗面猎猎,发出古怪的声音。
白红霞脚下,一条又一条阵纹亮起,光如蛟龙,飞旋向天,与定在虚空中的赤色旗帜,遥相呼应。
三尺白绫距离白红霞还有一丈距离,就再也无法动弹。
无论白红霞怎么催动法诀,也再难和白绫取得联系。
“怎会如此?”
白红霞脸上的褶子在颤动。
这条白绫,她花费了不短时间去炼制,这才能勉强做到心意相通。
可现在,仅仅顷刻间,她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
“你做了什么!?”
白红霞重新望向苏牧,眼中有怒火在燃烧。
她本想凭借那条白绫,寻到突破八境的契机,可现在看来,全都完了。
一念及此,她心中对苏牧的杀意,愈发浓烈起来。
不过,她也没轻举妄动,毕竟至宝白绫都被定住,若是在没弄清状况的条件下出手,或许会遭遇大祸。
然而。
下一秒。
无数纹络发光,有鲜红的链条从虚空飞出,直接将她的四肢百骸洞穿。
噗嗤——
血肉被刺穿,鲜血长洒的微弱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被所有人听到。
无论是上万军卒,还是那几十位修士,此刻都面色煞白。
那一声声微弱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令他们不寒而栗。
“你……”
白红霞怒视苏牧,可是气息却很虚弱,锁链穿透血肉,将她的修为削落了很多。
此刻,她只剩六境修为。
苏牧面色很平静。
秦完曾传他天绝阵,可以任他随意布置下三座,且能任意催动。
是以在得知许献要留在锁龙村后,苏牧就在村口布下了一座天绝阵。
本想着在离去之前,将阵旗交给许献。
谁知还没来得及,北梧**队就到了此地。
好巧不巧,白红霞施展术法,强行跨域空间限制,想要彰显武力。
结果,正好进入天绝阵区域。
“有人死于话多,有人死于强行装逼。”
苏牧笑了笑,要是白红霞不想着炫耀武力,也不会落进天绝阵中。
当然,就算白红霞没有强行装逼,他也有办法解决。
只不过要麻烦一些罢了。
“苏牧,我是仙火宗长老,你要是杀了我,就是与整个仙火宗作对。”
白红霞终于放弃了挣断锁链的想法。
她将目光落在苏牧身上,希冀能以此言语,从苏牧手中讨得性命。
苏牧扶着刀柄,朝着白红霞走进了几步。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胆大包天,已经有一段时间。”
想着自从遇到苏妲己后,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牧嘴角不由上扬起一个弧度。
白红霞听了这话,只觉得苏牧的意思是说,苏牧胆大包天得杀破一座钱塘城,自然也不会怕她仙火宗。
于是,她冷笑了一声。
“苏牧,你难道不知道,我仙火宗,可是仙墟宗的附属宗门。”
“偌大一座浩然洲,仙墟宗之势,比之清虚山,也不会弱多少。”
“所以,你若杀我,则相当惹怒仙墟宗,这和你杀破钱塘城,惹怒镇南王,惹怒大燕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苏牧静静地听完白红霞说的话。
从白红霞的话中,嚼出了几分自傲和鄙夷。
他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自傲。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白红霞皱死的眉头,挑起几分疑惑。
苏牧平静道:“我说我胆大包天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单纯地想说这句话。”
“并没有因为我杀破钱塘城,所以体现出我胆大包天,这样的因果关系。”
“所以……”
苏牧顿了顿,微微抬手,看着被锁链钉在虚空中的白红霞。
“所以,尽管杀了你,可能会让我惹怒仙墟宗,我还是会杀你。”
白红霞眼中顿时升起无尽阴霾。
她在想,是不是苏牧没听说过仙墟宗,所以才敢这么无所谓。
“我想,你可能活了很久。因为活得太久,所以脑子已经不太好用。”
苏牧平静的话语,让白红霞眼中重燃冲天怒火。
然而。
苏牧接下来的话语,又让她整个人愣住。
“其实,假使我放过了你,就会不惹怒仙火宗,不惹怒仙墟宗了?”
“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会的。”
“非但不会,我还可能会死得更早更快。不是么?”
白红霞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
确实是这样。
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样的威胁,只会对没有判断力,并且心志不坚的人起效。
然而,十分恰巧,苏牧和这两个前提,都完全不沾边。
所以……
白红霞眼中升起浓浓的惊慌。
随着瞳孔的收缩,一道青色身影,迅速放大。
墨色的刀尖,完全不合常理地,绽放出了幽蓝色的寒光。
“白太君!!!”
上百位修士惊怒,有和白红霞交好者,已经出手。
然而。
苏牧完全无视。
左手法印微微变幻,天绝阵边缘立起光幕,所有修士的术法宝物都被拦下。
嗤——
又是一声穿透血肉的声音。
只不过比起之前,这一次的声音,要更迅疾,更震耳欲聋。
墨色的刀尖,穿透了白红霞的心脏,从后背露出。
再次违背常理地没有鲜血残留,依旧闪耀着幽蓝色的光华。
苏牧踩在马头上,低头看着瞳孔开始涣散的白红霞。
“你活了很久,应该已经过了七十岁。”
“儒家有这么一句话,就算是普通凡人,也该听说过。”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白红霞地嘴无力地张着,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可是太过模糊,让人没法听懂。
“人至七十岁,可以随心所欲,却不能越过界限。”
“可惜你啊,偏偏就越过了那条线。”
苏牧将春秋刀从白红霞体内抽出,带起一蓬鲜艳的血雨。
飘身下马,转身回走。
“所以啊,越过了线就没办法,哪怕你死前认错,也太晚。”
微寒的话音,在苏牧的衣角上打了个旋,顺着冰冷江风,吹到上万军卒,数十修士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