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脑海中，有无数纹络亮起，中央更是有衍生阴阳的八卦图沉浮。

　　苏牧的心思完全沉浸其中，传道音在耳边嗡鸣，令他在阵道一途上，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不仅如此。

　　此刻，破碎龟壳发光，有古怪纹络显化，这是一座法阵，不过残缺不全。

　　可即便如此，仅是一角的法阵，依旧繁奥无比，比肩白云山那座护教古阵。

　　传道音结束，苏牧睁开眸子，看着那块发光的龟壳。

　　他第一时间将这一角法阵看得通透，这是以前不能做到的事。

　　通过这一次聆听传道音，他心中底气更足，对于阵道的理解，能够比肩稷下学宫那几位九境的阵道大师。

　　龟壳上的纹络黯淡下去，重归平凡。

　　不过，苏牧的眸子，却是灿若星辰，其中有法阵浮沉，在进行推衍。

　　旁边，拎桃花的女子瞳孔微缩，她有些没想到，苏牧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第一时间领悟这一角法阵，已经算是在阵道登堂入室。”

　　“领悟法阵的同时，还能够进行推衍，对残缺法阵进行复原，这已经相当可怕。”

　　“这一份造诣……”

　　红衣女子瞥了一眼苏牧，她原本觉得，即便苏牧被稷下学宫那位老顽固看好，可苏牧通过试教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毕竟，稷下学宫现如今那几位阵道教师，在阵道一途上都走了很远，有着极大的名气了。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苏牧。

　　“只不过，光是造诣高深，还是不够。你要想进入稷下学宫，最大的阻力，还是那群有着天才之名的学生。”

　　红衣女子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倒是微微一笑，对着苏牧开口说道:

　　“苏公子果然天资超凡，小女子佩服得紧。”

　　苏牧轻笑，朝着红衣女子行礼道谢。

　　“苏公子客气，”红衣女子说话间，将一张房契放到了苏牧身前，

　　“苏公子若是进了稷下学宫，自然是要在朝歌城住一段时间了，长期住在水月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处宅子，就在不远处那条桃花街，位于我府和舒府之间，还望苏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苏牧看着那张房契，没有去接。

　　拿人手短，他接了唐尘的礼，是做好了今后和唐尘站在同一战线的准备。

　　如今若是再受了红衣女子的礼，那便也欠红衣女子一份人情。

　　可是，他现在连红衣女子的身份，甚至姓名都不知道，如何敢轻易欠下这份人情？

　　红衣女子倒也不意外，如果苏牧真的第一时间接下这份房契，她反倒会将苏牧看轻了去。

　　“远观朝歌城，秀气婉约，不像北方城镇，更像江南小城。可是，一旦进了朝歌城，稍微理解一些，多半会觉得朝歌城像是泥潭，若想活得肆意潇洒，更是比登天还难。”

　　红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葫芦，饶有趣味地看着苏牧:

　　“苏公子这个层次，应该有着更深的体会，大抵会觉得这朝歌城，就是一汪深潭，处处潜伏者吃人的大鳄？”

　　眼见红衣女子话说得明白，苏牧也不作态，点头道:

　　“确实如此，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落入鳄口，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一汪潭中，有些鳄鱼会浮在水面，闭目养神，优哉游哉。也有些会潜在水底，耳听八方，伺机而动。”

　　闻言，苏牧眉头挑起几分惊讶。

　　“姑娘喜穿红衣，却在黑夜中行走，踩着刀锋过活？”苏牧有些不敢相信。

　　红衣女子将青瓷葫芦往桌上一放，目光落在苏牧身上，嘴角勾起一个稍冷的弧度:

　　“公子觉得有何不可？这个世道，女子可比男子活得更难，若是投胎投得不好，又没些本事，再不肯出卖皮肉，除了将脑袋别在刀锋上，去讨那一口艰辛生活，又该如何自处？”

　　苏牧收敛神色，认真对着红衣女子行了一礼，算是赔罪道歉。

　　“姑娘见谅。”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将青瓷酒壶别在腰间，拎着那一支鲜艳桃花，站起了身。

　　“苏公子大可收下房契与龟壳，我裴南宫没有用东西来让人欠人情的习惯，之所以来拜访苏公子，不过是想见上一见，让稷下学宫那位老顽固，送出‘既见君子’玉简的年轻人，究竟是何等样子。”

　　说话间，女子已经到了门外。

　　廊道中的风还在吹，女子腰间悬挂之物，便飘飞起来。

　　苏牧瞧见，除了那个青瓷酒葫芦之外，红衣女子的腰间，还挂着一块玉简。

　　其上书了四字——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与他怀中那块“既见君子”的玉简，恰好是一对？

　　难道这位红衣女子，和稷下学宫那位院长，有着莫逆交情？

　　“稷下学宫，在朝歌城的阳光面，算是首屈一指的势力了。”

　　“可这位红衣女子，却是一头潭底巨鳄，掌控着朝歌城阴暗面的力量。”

　　“这两人若是关系莫逆……”

　　苏牧看着红衣女子的背影，呼吸有些沉重。

　　他对于这座朝歌城，愈发地看不明白了。

　　“自恋的大哥哥，再见啦。”

　　这时，小姑娘陶有家扣指敲了敲房门，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蹦一跳跟着红衣女子去了。

　　苏牧看着木箱中的龟壳，以及桌上那份房契，表情有些凝重。

　　思虑良久，也没能将脑袋中的纷乱思绪，给理个清楚之后，苏牧暂时放下这件事，盘膝修行。

　　除了恐怖修为之外，更多的还是钻研眉心那份碎昆仑刀意。

　　身旁，唐尘送来的湖泊流光溢彩。

　　苏牧借着破碎眼球上的倾城刀意，去印证碎昆仑刀意。

　　效果很明显，他眉心的银灰枣印，在极短的时间内，虚淡了许多。

　　可是。

　　突兀地，琥珀中的破碎眼球，有一条血线猛地绽放光彩。

　　有凝练血光，从琥珀中冲出，钻入了苏牧的眉心，冲进了苏牧的识海。

　　苏牧心头一震，他的识海之中，多出一双眸子。

　　猩红恐怖，瞳孔漆黑，却分为三块，此刻三瞳轮转，像是一口黑洞，要将苏牧的心神吞噬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