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武军团待了一段时间，又回灰石城南郊置了一处房产。这是我继承格兰富财产后的第一笔支出。我自己挑的房子，那是一座孤立在田野中的黑石城堡，南北通透，有一座小院。城堡的原主人是图书馆馆长拜亚，从他手上购买这座建筑花了我三十万通用货币，用三张强能碳晶体抵扣。

　　我在这座城堡里独居了俩周，揣摩大师兄传我的纵云决，一边关注皇武军团的消息。我平静地生活了一阵子，直到宫小北那天闯进我的城堡。

　　当时我坐在塔楼顶上，我的眼睛半眯着。我看见一身红裙的少女沿碎石小道漫步走来。她抬头看见我，粲然一笑。

　　“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吧。”我们在主楼大厅会面。

　　“记得。”

　　“那好。”她说：“我要你追求我一下。”

　　“臣妾做不到。”

　　“只是在一个公开场合演一场戏罢了。你连暗星主都敢反抗，难道还缺做这件事的胆子？”少女优雅地伸懒腰：“倘若当真如此，算我看错了你。”

　　“你要干什么？”我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你要我做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

　　“意义对你很重要吗？”她说：“你应诺了我，现在你只告诉我做还是不做。”

　　“行，我答应。”我说：“慢走不送。”

　　我站在窗口看她走远，通知梁彦祖到我城堡里来一趟。他很快就来了。

　　“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跟宫小北闹矛盾了？”我单刀直入。

　　“啥跟啥？”梁彦祖纳闷。

　　然后我就把宫小北的事说了一番，然后郑重申明到时候只做个戏，绝不横刀夺爱。他恍然，然后说了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那女人疯子，你小心她点。

　　我纳闷。我说这有什么小心的？他告诉我他和宫小北结识的经过。然后他也承认了，他们确实有过一段恋情，但他马马虎虎没当真。他们俩今年都十八岁，倒正是春心荡漾的年纪，这我不奇怪。让我难受的是梁彦祖毫不留情地评价宫小北，说她是不要脸的婊子。

　　“这女人心机深，我一眼就看透了。”他信誓旦旦：“表面和内里完全是俩种人。好在床上还算放得开……”他回头拍拍我：“兄弟你也别顾忌我。这种女人，不用太给她面子。她既然找你办这码子破事肯定有目的，你不必由着她来，让她付出点代价也未尝不可。”

　　我沉吟片刻，告诉他我心中有数。梁彦祖后天要回先丛云国，事情说完也就走了。

　　他把泰坦神带过来了。他说家里多这个人总觉得怪怪的。

　　“最近还好？”我让泰坦神搭着我的肩膀，领她到主卧室。那张床我刚刚铺好，还算暖和。泰坦神高近俩米，手臂放在我肩膀上几乎不用抬。

　　“佩洛琴和劳普拉呢？”她低声问道。

　　“在楼下。”

　　我让典满把她们的躯体安置在城堡地下室。每天清晨我会下去，为她们擦掉脸上的灰尘。泰坦族身躯强大永恒，虽然经历了死亡，却仍不见腐朽。

　　“是你害死她们。”她说。

　　“嗯。”

　　握着我肩膀的手突然揪紧了。

　　“你什么也做不到。”她说：“你还想害死谁？”

　　“你以为把焰聚星教给那些人，你们就能把暗星主按在地上？”

　　我让她在床上坐下，咬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她一直哭。

　　“你们什么也做不到。”她固执地说：“什么也做不到。”

　　“是。”我低声说：“是的。”

　　“到头来那些跟你学进化法的人都会被束上锁链。他们都会被你害死的。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要给他们这种希望？你把一切都毁了。”

　　“是的。”我半跪在床边，低声劝慰她：“是的。总是这样的。”

　　“佩洛琴和劳普拉是你害死的。”她说。

　　我点点头。“是我。”我说：“嘘……好好睡吧。好好睡。”

　　“不是我。”她说：“不是我。”

　　“不是你。”我说：“是我。”

　　“我是那么爱她们……我不会……”

　　“是我，是我。”

　　她睡熟了，只一会沉入梦乡。我离开主卧室，轻轻带上房门。

　　她在卧室睡了三天三夜，我在塔楼顶上坐了三天三夜。在我的精神海洋中，那具丑陋的形体依然在巴别塔上攀爬。我喘息着，手脚酸麻，头脑昏沉。我继续前进，爬到更高的地方。我向下看去，蓝色星辰在海洋中闪耀。

　　初秋的晨风吹袭着我的脸。我的眉间凝结寒霜。

　　宫家的别墅在内廷皇家大道，宫阙和宫决一路带我进去，否则我绝对找不到路。我们一路攀谈，我把宫小北跟我说的事一股脑倒出来，那俩个当哥的脸色立马黑下去。

　　“小妹越来越放肆！”宫决忍不住喝道：“什么叫追求一下？”

　　“我跟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宫阙悻悻道：“我们伟大的父亲大人要她和巅峰皇族喰种，皇者四居鬼联姻。我们小妹是要借洪龙龙军团长的身份来镇他老人家的脸呐。”

　　“她若当真这么想，我去把那喰种的小位面掀了有何不可？”宫决说道。

　　“咱们小妹打小想法和我们不一样。要不然为什么咱俩叛出宫家，就她留下了？”宫阙挑眉：“不管这些。这算我们宫家家里事，洪龙龙你不必惹麻烦，到时候我们见机处理。”

　　“我心里有数。”

　　我们来到宫家别墅前。宫家三小姐的生日晚会即将开始。宫氏兄弟换了一身行头，粘上俩撇小胡子。

　　“你们回自己家有必要这么藏头露尾么？”

　　“哼，你以为。要不是回来看看小妹，我打死也不想跟老头子照面。我不想让他看到，那又得跟他扯一堆犊子。”

　　宾客在酒桌间穿梭。我叼住半只烤鸭，宫阙拿走一半。我披着斗篷，但还是能从外面看得出，我已手臂全失。似乎我这副残体辨识度太高了点，以至于总是有人过来热情地打招呼。他们说军团长大人难得莅临久仰久仰……诸如此类的废话。我对每个过来的人点头，并不说话。我知道他们想从我嘴里撬出焰聚星，而在这个微妙关头我来到宫家，多多少少有些特殊味道。我看到梁赞在房间另一头瞥着我。他吃过亏，倒是不敢靠近。

　　“我小妹漂亮吗？”宫阙突然靠近我耳语。

　　我看到身穿公主裙的宫小北从楼梯走下，体态轻盈仪表大方。

　　“漂亮。”我小声回答。然后我径直朝楼梯走去。宫小北停下来。

　　“美女我喜欢你。”我面无表情道：“做我女朋友吧。”

　　全场哗然。一片混乱中，我察觉到，有三双阴冷的目光正聚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