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去有一周了。我在小商店里拿了面包，可乐和一份果酱，回黑石城堡的路上碰见一个人。

　　尼德霍格靠在路灯上，灯光一闪一闪，灯泡像是随时要炸开。

　　“吃了么您呐。”我打招呼。

　　“真是残酷。”尼德霍格摇头：“我本体还在火星近地面，为了遏制住暴走的暗星主累死累活的，你却过得这么潇洒。”

　　“面包可乐和果酱哪个潇洒？我现在可是连顿丰厚的晚餐都没空准备。”我耸肩。

　　尼德霍格哼一声：“那个多维度分身被你灭了？”

　　“啊，灭了。吃不能吃穿不能穿，留着过年？”

　　“那是暗星主留在本位星上最后一个分身，其余都在时间长河和尸魂界。”他开口道：“从今往后现世再不在他的注视下，弑神之路也将正式开始。”

　　“别说得那么轻巧。如你所言暗星主果真吞噬了星球本源，要闯封神位面和主空间怕是还有几分难度。”

　　“你怕么？”

　　“怕个球球。”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尼德霍格摊开手：“人的意志变得如此。既然一开始不肯认输，后面也绝对不能讨饶。走下去。”

　　尼德霍格很久之前从太阳中觉醒。那时我和魂蟒进入时间长河，是他扣住了白夜和魂蟒。

　　当我第一次踏入大杨树时，第一次见到他。

　　“那边那个小个子过来。”我在百货超市买马铃薯，他在散装大米那边朝我招手。

　　“我是黑皇尼德霍格。”他不客气地说：“想不想干掉暗星主？”

　　我一愣。我说暗星主这个时间还没出来吧。他指了指天上，说，外面那个。

　　“我的意志超越纵横俩个维度，我的存在本身贯穿于过去，现在和将来。”他对我说：“神的存在本身是永恒，故在生命意志上我与暗星主是等同的。不要当我是时间碎片中的虚影，我洞察一切，也明白一切。”

　　“你跟我装这个逼是什么意思？”我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和倚天蜷龙兽都太放肆了。”他说：“你们以为神是什么东西？你们怎么敢到时间长河，那是神的领域。”

　　“不好意思，踩着神的尾巴了。”

　　“无论如何你们已经引起了暗星主的注意。”他不理我在冷嘲热讽，继续说：“我把倚天蜷龙兽压在时间长河里，它是唯一能威胁到星球本源生命，如今不能暴露。”

　　“原来是你个老瘪三！”我勃然大怒。

　　“冷静，冷静！”尼德霍格按住我：“你我都是暗星主的敌人，我这么做自有理由。听着，在这颗星球上一些地方埋葬着远古的神话，你必须明白……”

　　然后他对我说，在这颗星球上曾经有真正的神明，那些神最终归于何处，无人知晓。在今古时代存在据说是本位星文明中最后一位神，是他用岩石创造了泰坦族。他对我描述了巨人王，称它为被雕刻的传说生命。

　　“我和巨人王都是神的玩具，你明白么？”他对我说：“也许神只是随手制造了我们，并使我们毁灭了整个世界。”

　　“神也是个老瘪三？”

　　“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神。”暗星主盯着我，突然说道。

　　我俨然点头，心里默念声小黑子还不跪下。

　　“暗星主唯心世界已成，本体纵横宇宙，暗时空镇压诸天，脚踏森罗地府，手掌时间长河。他唯一惧怕的就是那个唯一的神，那个创造了我和泰坦族的神。”尼德霍格举起右手：“很久以前他怀疑那个神在这颗星球上不断转生，也认定你就是那个转生的神。”

　　我俨然点头，心里默念声小暗子还不跪下。

　　“如果他认定这一点，你猜他会不会给你进化的时机？”尼德霍格盯着我：“动动脑子想想清楚。为什么是你，顶着那个名字顽强地轮回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是你，始终不能忍受被另一个神压制在头顶上。同样也，为什么是你，修炼进化法总是一步三级跳，这完全不合常理！”

　　“我是神又怎样呢？”我饶有兴趣地发问。

　　“那我就给你创造一个机会。”他说：“暗星主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唱空城计的阴谋家，作为唯一真神他在星球上布下无数后手――无数，但这一切后手依赖于一个根本：暗时空。暗时空封印一切元素，能压制亚神阶的意志本源。但如果你是神，他就拿你没有办法。”他走上来：“如果你是神，他不能离开，他一旦离开本位星就等于将命门暴露在你眼前。如果你是神，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因失落城邦中有我的烙印，我知道启动巨人王的方法。”

　　我摸摸下巴，心想莫非这也是个办法。

　　“但在那之前，你不能暴露。”他说：“是他布置你进入时光碎片，为了探索出神林的秘密。他势必拷问你，试探你……而你，不能暴露那个秘密。”

　　“喔。”我说。

　　之后我回到现世。在大杨树前被揍成傻逼。

　　“你一定以为我动不了你是吧？”他的语气中充满危险。

　　空间塌陷。高空中悬挂巨大的月亮，无边夜幕下黑色的大地和山脉蔓延。暗星主抬起手。

　　“暗时空？”我和宫决背靠背，打量着这片空间。

　　“暗时空？”暗星主冷笑：“还是让你们知道吧。”

　　“这是我的，唯心世界！”

　　我发觉自己被禁锢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完全无法移动。空间像是化成一个模子将我印在其中，使我手脚固定，分毫不能动弹。

　　“本来一件C级武器就足以了结你。”暗星主向我走来：“你以为——仗着区区B级强度的身体，就足以在地面上横行霸道？”

　　“你太狂妄了。”他说。

　　他的手指捏住我身前，像捏住一张纸。他一点点撕开，我清晰地看见，一道裂缝蔓延，从他手里向我的头顶。

　　我像只泥偶。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我触及那道裂缝，久违的撕裂般的痛感从脸颊边滚落。

　　他扯下我一片耳朵，嫣红的血液流出我的耳孔。

　　“滚回去。”他在我耳边轻声：“老老实实当我的军团长。”

　　那一刻在他视角看不见的地方，我的手指蜷缩紧握成拳头。

　　我知道这是他的唯心世界。那个世界束缚一切生灵。

　　但不能束缚神。

　　那时我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