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章预言成真

　　三年后的一天。

　　午夜。

　　赵小枫一踏进院子，便觉得很异样。

　　大门虚掩着，屋里漆黑一片。

　　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堂屋里飘散出来，弥漫了整个院子。

　　赵小枫眼角的肌肉“突突”跳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占据了心头。

　　今夜无星无月，浓黑的天空，偶尔有闪电划过，沉闷的雷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赵小枫轻轻推开大门，轻轻地走进屋里。

　　屋里的酒气更浓烈。

　　赵小枫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案头的红烛点亮。

　　昏黄的烛光将四周照得半明半暗。

　　堂屋的右拐角往里走便是里屋。

　　里屋的门紧闭着，连窗户都关得紧紧的。

　　赵小枫疾步走了过去，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又想起破旧木匣里那八幅神秘的图画！

　　那神秘的图画都一一成真了，如果今晚的图画也是真的，那将是赵小枫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赵小枫不信！不到最后，他绝不屈服！他本打算早点回来，只可惜今天求字的客户特别多，他实在是走不开。

　　上个月，赵小枫就辞官不干了，刑部也没有挽留，许多同行觉得很可惜，也觉得很纳闷。三年前，曾经叱咤风云，过关斩将的赵小枫在今年的殿试复赛中，成绩一落千丈，排名倒数第一。今年的殿试复赛和三年前殿试大考相比，赵小枫简直判若两人！

　　人们惊讶、失望、愤怒，各种指责和谩骂瞬间将赵小枫淹没了。

　　浑浑噩噩中，赵小枫逃离了赛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嚎啕大哭的一场。

　　今年复赛的结果，早就在赵小枫的预料当中。因为复赛前的数十天里，赵小枫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自己周身的筋脉，稍一用力后，马上就被什么神秘的东西堵住了。现在的赵小枫连弓弦都拉不满，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小枫偷偷地流泪，他知道复赛的结果，但他必须参加，这是朝廷近几年立下的规矩，每界新晋武状元都必须要参加下一届殿试大考，算是复赛。

　　从刑部辞职以后，赵小枫在京郊租了一间民房替人写字，虽然武功没有了，但幸好还能写一手好字。

　　所有这一切，赵小枫都没有告诉雪儿，他怕雪儿伤心，怕她替自己担心。

　　天才陨落，但生活还要继续。

　　那神秘纸条上的最后一幅画就是他的小屋。画面上的人和事，赵小枫一想起来就会浑身发抖。

　　赵小枫已下定了决心，等刑部的离职手续办好以后，他马上就带雪儿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里屋隐隐传来女人嘶哑的哭泣声和男人粗野的打骂声。

　　赵小枫拳头紧握，瞪着眼睛，额上的青筋暴起多高，他一个趔趄，额头重重地撞在门上。

　　里屋男人那粗野的声音传了出来：“哪个该死的在撞门，打扰老子的好事？”

　　赵小枫怒喝一声，一拳打在房门上。

　　门轴折断，破旧的门板“轰”地一声倒在地上。

　　“哧”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划过，窗台上油灯被点亮。

　　赵小枫已冲进了房间里。

　　房里的男人很年轻，比赵小枫大不了几岁，他精赤着上身，下身很随意地套着一件内裤，那一身高高隆起的肌肉毫无遮挡地呈现在赵小枫面前。

　　九大横，屋里的男人赫然竟是九大横。

　　一个衣裳破碎的少女斜躺在床上，她的嗓子已嘶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长发凌乱地堆在枕头旁。

　　赵小枫浑身颤抖：”雪儿，你……怎么样？“

　　雪儿流着泪，她以手撑床想爬起来，可是两手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赵小枫抓起床上的被单，盖在雪儿的身上。

　　九大横晃着一身高高隆起的肌肉，啧啧赞叹：”好一对情真意切的小两口……可惜了……可惜了……“

　　赵小枫猛地转身，拳头重重地砸在九大横的胸膛上。

　　九大横安然无恙，赵小枫却被一股大力远远地抛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赵小枫那单薄的身体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一阵头昏眼花，赵小枫身体摇晃着，差一点倒了下去。

　　九大横冷笑：“要不是看在你我昔日交情的份上，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他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

　　赵小枫睚眦欲裂，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怒吼一声，又冲了过来。

　　九大横一转身，闪到了一边。

　　赵小枫猛地抄起一张椅子，又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这一次，九大横没有躲，他突然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两条椅子腿。

　　赵小枫想用力，筋脉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四肢发麻，那抓椅背的手也渐渐脱力。

　　“砰”的一声，赵小枫又被一股大力打飞，他的身体还未坠地，突又飞来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背脊上。

　　背脊“咔”的一声折断，赵小枫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的四肢已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了。

　　鲜红的血，顺着赵小枫的嘴角淌了一地。

　　九大横瞪着地上的赵小枫，咬牙喊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三年前，名动京城的武状元？你现在是一个废物了，三岁小孩子你都打不过，你还敢和老子动手？”他越说越生气，竟跑过去，用脚拼命地踩住赵小枫的脸：“老子的老子是当朝宰相……老子要什么女人没有……玩你女人……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给你脸，你不要脸……竟敢和老子动手……”

　　赵小枫想挣扎，可浑身上下已使不上半点力气。

　　九大横一边叫喊着，一边大力地踩向赵小枫。

　　脸颊骨，胸骨，肋骨……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赵小枫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朦胧里，洁白的床单被扯落到地上，屏儿的身子又露了出来。

　　九大横又饿狼般扑到床上……

　　血，从眼眶里涌出来，赵小枫彻底看不见了，可他还能听见九大横得意的叫喊声：“哈哈……你小子虽是一个废物，眼光还不错……这女人……够味……”

　　赵小枫的灵魂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肉体，飘过小院，飘向无尽的虚空，朦胧当中，他突然看见一座废弃的宫殿，宫殿的大门口摆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三日后，赵小枫的尸体被衙门收殓。

　　案件已侦破，官方的结论是：饮酒过度，暴病而亡！

　　京郊。

　　一处荒芜的土岗上，隆起一座小小的土坟。坟头前立着一块小小的薄薄的石碑。石碑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句话：京城武状元赵小枫之墓。

　　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坟头前，脸上的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颤抖着手慢慢打开一个破旧木匣子。

　　木匣子并不大，方形，上面暗红色的漆已剥落了不少。

　　少女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地从木匣里捧起一件乳白色的小褂。她将小褂轻轻覆盖在坟前的石碑上，“枫哥哥……我听你的话，找来了这件小褂……就放在你坟头的石碑上……你看见了没有……”泪水又在少女那苍白的小脸上肆意流淌……

　　黄昏。

　　少女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的小褂，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

　　白色纸包打开，里面有数十粒红色的小药丸。

　　少女一脸的平静，她将小药丸倒进掌心，然后一仰脖子，又将所有的小药丸都倒进嘴里……

　　一轮圆月悄悄地爬上了土岗，清冷的月光照在那孤零零的坟头上。

　　少女声音嘶哑，她闭着眼睛，喃喃着：”枫哥哥……雪儿来了……下辈子……我也陪着你……“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娇小的身子突然扑倒在坟前的石碑旁……

　　坟头的小小石碑上，那件乳白色的小褂不知什么时候缓缓地飘了起来。

　　小褂里悬浮着一块圆形的玉石正闪耀着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