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就这样，一个想出门，两个像卫士一样并肩守门不让出去，生怕赵惠芳出去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似的。大约几分钟过去了，许连花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闺女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要为妈妈想一想，还有你弟弟……我那样做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许连花说着说着掉下了几滴眼泪。

　　赵惠芳绷着脸看着母亲的样子沉默不语。

　　“瘟灾的，你俩堵着门干什么，快……都快回房间睡觉去！”许连花向儿子赵铁和小叔子黄明瑞大声吼着，而后又温柔地对赵桂芳说：“闺女，你要去茅厕妈陪你去，外头黑灯瞎火的，别让什么东西给你吓着了。闺女，妈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妈是心痛你呀！”

　　“我的心里不好受，我要去找华强，问问他这几天怎么没来咱家看我。”

　　“咳，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几天他没来可能是工作忙，没有时间来咱家。”许连花看着赵惠芳心里暗暗高兴，于是微着着说：“闺女啊，你放心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华强不是那种人，只要你不变心，华强他是不会变心的……好了，咱俩不说这些啦，这一点你心里比妈清楚。”停了半晌，她看着赵惠芳没有搭茬儿便继续道：“以前你对妈提起你跟华强处对象的事，妈从心里不高兴，这是妈的不是，现在妈想开了，只要你高兴妈就高兴。闺女，你跟华强处对象的事，以前是妈妈做得不对，你能原谅妈妈吗？”

　　赵惠芳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没有吭声，不知杵在那里想些什么。

　　“看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千万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骨啊。你跟华强的事，只要你……他绝对不会变心的。现在你也看出来妈对你的心了，跟从前不一样了，你俩的事我举双手同意。在前一阵子里，华强总往咱家跑，妈是怎样待他的，闺女，你还看不出来吗？”许连花又强调道：“闺女，前边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不变心，华强他是不会变心的。刚才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想你跟华强的事，同时也在想咱们全家人的事。你弟弟处的那个对象，尽管你看不上人家，但是人的追求不同，爱好也不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像你看上了华强一样，王八瞅绿豆对眼了。等过了这一阵子之后，我出面让你，还有你弟弟，让你俩早点成家，我好早点抱上孙子、外孙子。”许连花竭力想使女儿赵惠芳高兴，从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她看一眼赵惠芳接着说：“特别是你和华强，华强的家不在城里，为了让你俩高兴，同时也让咱们赵家人在外人面前有脸面，在办事情的时候，把咱们县里有头有脑的人都请到咱家来参加你俩的婚礼……”

　　赵惠芳像木偶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妈妈说的那些话好像没听见一样，当妈妈说到“把咱们县里有头有脑的人都请到咱家来参加你俩的婚礼”时，不知为什么打段了妈妈的话，突然冒出一句让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两眼直视着妈妈的面部表情问道：“我爸爸他……你们为什么……”

　　许连花听到这话之后，心顿时往下一沉，可是刹那间又恢复了常态，完后语重心长地说：“闺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是活在世上的人，既然活在世上就要生活下去，并且要好好地生活下去。闺女啊，你打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你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妈妈，还有你的弟弟……妈妈、弟弟都是你最亲的亲人……就算你心狠，不顾骨肉亲情，一旦失去了这些亲人，你就形影相吊了，到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喽。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闺女，其后果你都想过了吗？”

　　许连花说的这些话让人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赵惠芳听了之后心里明镜似的。赵惠芳打了个寒颤，这时才想起之前打开的窗户还没关上，凛冽的寒风向屋里侵袭，于是走进自己的寝室里，想将窗户关上。

　　这时，没想到许连花紧随其后，看着窗户敞开着，于是假装不高兴地掉看着赵惠芳问道：“闺女，这大冷的天，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呢？”

　　“我心里憋闷得慌，打开窗户透透新鲜空气。”赵惠芳回答完了之要去关窗户。

　　许连花急步上前关心地说：“闺女，你赶紧上床躺着去吧，妈妈替你关上。”

　　赵惠芳点点头没有言语。

　　许连花关好窗户，回来抚摸着女儿那粉嫩白皙的脸蛋，看着女儿那双发滞的眸子，心痛地说：“看看，你的眼圈都红了，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快睡觉去吧!”

　　赵惠芳依旧点点头没有言语，完后到床上躺着去了。

　　“闺女，你睡吧，我回自己房间了。”许连花说完走了。

　　过了几袋烟功夫，虽说赵惠芳进入了梦乡，但是时不时地说着梦话，说着说着，突然从床上站起来了，两眼直瞪瞪地喊着：“我怕……我怕……”

　　许连花知道女儿怕什么，听到女儿的话赶忙过来扶着女儿安慰道：“走，到妈妈的房间里，身边有妈妈陪伴你，你就不害怕了。”

　　时间已过午夜，屋子里有些冷，怕赵桂惠冻着，许连花尽量将被子往女儿身上盖，使女儿尽快进入梦乡。

　　外边，呼啸的寒风掺杂着雪花划破了那静谧的夜空。

　　在傍晚的时候，全城上下灯火辉煌，现在就那么有数几家的灯还亮着。

　　许连花躺在床上看着翻来覆去的女儿嘴里梦呓般地叨咕着什么，一个字也没听清说些什么。赵惠芳可能是魇着了，猝然间从床上站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爸爸的写字台出神。

　　“孩子，有妈妈在你身边不要害怕……”许连花安慰道。“好了，快睡吧孩子，这么折腾容易冻感冒，要是冻感冒了自个儿可就遭罪喽。”

　　“妈，我现在睡不着了。”赵惠芳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妈妈说：“我一闭上眼睛就……”

　　“好啦好啦！”没等赵惠芳往下说，许连花就打断了女儿的话。许连花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于是道：“闺女，别想那些事了，睡不着不要紧，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给我讲什么故事呢？”赵惠芳惊奇地问道。

　　“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让你听，让你从这个故事中吸取教训，省得走错人生之路。”许连花说：“好，闺女，你闭上眼睛，听妈妈慢慢给你道来。”

　　“妈，你讲吧，我闭上眼睛听着。”赵惠芳说。

　　“从前呐，有一家四口人，两口子领一双儿女过日子，老大是闺女，老二小子，闺女比小子大两岁，跟你和你弟弟一样。那时两个孩子还小，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山沟子里，家庭生活十分困难，一家人盖一个打了补丁的被子，两口子连出门的衣裤都没有，平时只穿着短裤在家附近转转。幸好，这里就他们一家人，没有外人看见。这种日子夏天还好过，可是到了冬天就难熬了。冬天全家人围坐在火盆边过冬，大人能受得了，可是小孩子就扛不住了！小孩子天生好动，姐弟俩整天跟妈妈哀求要出去玩，到外边看看冬天的山，河里的冰、山里的雪，最后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只能将全家几年积攒下来的那块不舍得用的布料，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一套衣裤，两个孩子不知有多高兴了。待两个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妈妈凄苦地对看着爸爸问道：‘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生活下去吧，总该想个办法呀？’爸爸反问道：‘能有什么办法呢？’妈妈回答道：‘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你最好走出这个家门，到外闯荡闯荡去，如果天老爷有眼的话，说不定时来运转，能挣大钱呢！’爸爸说：‘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不过，我自个儿出去闯荡，把你们娘仨撂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呀！’妈妈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家里活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一个人包了。你要是想出去闯荡的话，趁现在孩子不在家你赶紧走，省得哭哭涕涕、牵肠挂肚地缠着你脱不开身子。’

　　“就这样爸爸告别了妈妈，来到了城里做起了小买卖。说来也怪，几年过去了，爸爸的买卖做大了，就把他们全家接到了城里。咳，在人的一生当中，谁也不能走到前边看一看去，看一看在今后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蹊跷古怪的事情……就在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快要成家的时候，爸爸突然离世了。后来才知道，爸爸的死是被妈妈和儿子谋害的，因为妈妈看到爸爸跟别的女人经常在一起鬼混，夜不归宿，乱搞男女关系。每当儿子看到爸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过夜的时候，儿子就恨不得把那个女人跟爸爸一起干掉。这样长期下去，爸爸根本不管家里的老婆孩子了，每天在外边吃饱玩够回到家里之后，就拿老婆孩子撒气，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动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举起家伙不容分说，便劈头盖脑地打将下来。这样常此以往，实在受不了那样非人的折磨，于是母子俩在一起商量谋害爸爸的计策，但是跟女儿牙缝没露，因为女孩子胆小，怕干那种事下不了手。

　　“一天晚上，天也像今儿个晚上这么黑，这么冷，他们的女儿跟对象到外边玩去了，等女儿一个人回来时，发现妈妈和弟弟把爸爸害死了，于是‘啊’了一声扭头就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呢？”赵惠芳像孩子一样惊奇地问道。

　　“闺女，你猜能跑到里哪去呢？”许连花故意反问道。

　　赵惠芳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摇摇头没有回答。

　　“闺女，你猜不出来吧。”许连花看着赵惠芳的面部表情说。“你说这孩子傻不傻，连妈妈和弟弟都不管了，竟然跑到衙门去报了案，结果她的妈妈和弟弟被抓走了，最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后来这事让她对象知道了以后，说什么也要跟她分手，其原因是：‘其母杀其父，其女将来也有杀夫之心。’并且还说：‘根不正，苗不正，结的葫芦歪歪腚。’最后只好一脚给她踢开了。

　　“自从她的对象一脚给她踢开以后，她无家可归，跟一个要饭花子没有两样，饥一顿饱一顿不说，就像一个盗墓贼似的，走到哪里背后都让人戳脊梁骨，简直失去了人的尊严，真是生不如死呀。咳，到了这步天地，这能怪谁呢！她痛苦极了，悔恨当初自个儿不该到衙门去报案……悔恨失去了爸爸、妈妈、弟弟，同时也失去了未婚夫……可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脚上的泡是自个儿走的，打掉门牙只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咽，能怨恨别人吗？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敢娶，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在家当老姑娘喽。她悔不当初、忧伤过度，渐渐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最后再走头无路的情况下跳崖自尽，结束了自个儿短暂的一生。”

　　赵惠芳在心里品味着母亲的话，嘴上没说什么。

　　许连花讲完这个故事之后，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惠芳的面目表情，最后评论道：“闺女，你说那个孩子傻不傻，失去了亲人不说，还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得不偿失，最终落到那步田地，恐怕到她死后连尸骨都没人去拾掇了，真让人既可怜又可悲呀！咳，这事细细品味品味，这能怨别人吗！？”

　　外边的风还在不停地刮着，雪还在下着，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赵惠芳躺在被窝里感觉身子骨有些发冷，身不由己地打了几个冷战。她尽力闭着双眼，竭力控制自己不平静的心境，却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如同潮涌般翻腾不息。她细细品味着妈妈讲的故事，最终弄明白了这个故事的用意。

　　许连花不时地看着赵惠芳的面部表情，心里暗暗地笑了，于是心里踏实地闭上眼睛，但是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