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媚，群星暗淡，照得天空紫黑，戈壁滩上倒是洒满了一片银白。
午夜时分，几辆吉普与小皮卡穿过土城，往城外奔去。
领头的车正是黑糖在驾驶，副驾坐着首领，艾米尔躺在后座的排座上，身上搭着毯子，貌似睡着了。
“艾米拉，我没看到有人跟出来。”首领扶着车窗，往后方张望。
“放心，我们连车辙都没掩盖，基本上都是沿着公路走，车速也不快，他们可以稍微晚点出发，会跟上来的。”黑糖一边选着路一边说道：“如果他们再聪明一点，提前在我们的车上装了GPS，那对我们的行动更是一清二楚，总之他们是不会放我们走的。”
“嗯。”首领听闻也不再往后看，坐在座位上看向前方。
戈壁的晚上很冷，温度降低到只有几度，吉普车的窗户本就是破破烂烂不遮风，连黑糖身上都套了一件夹克衫，首领包裹了一下自己的头巾，说道：“刚才会议里面，我有一个问题没有提……”
“你是想说，那些退出民兵团，留下来在城里的人会怎么样，是吗？”黑糖没有转头。
“嗯，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们会很危险。”黑糖直言不讳，说道：“民兵团的作战人员规模，叛乱军的耳目是很清楚的，我们这一部分人撤离了城市，留在城市里的人自然会被重点关照。”
“但是我们已经撤离了，他们退出民兵团之后就只能算作平民，叛乱军怎么能对平民下手！”首领说道。
“因为叛乱军进攻难民营要的就是一个名义，民兵团给了他们这个名义，他们的计划必然是给民兵团扣上政府军的帽子，进行一波攻击，并且顺势占领难民营，抢夺民资。现在虽然我们撤退了，但还有半数退出的人员留在了土城里，叛乱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黑糖淡淡地说道：“接下来不管是装成恐怖分子袭击土城，还是咬定那些退出的兄弟是政府军……总之，他们没有武器，都会很危险。”
“嘭！”首领重重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车门，眼睛死死盯着黑糖说道：“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后果吗？”
“对，我在广场上说出明天撤退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个后果。”黑糖依然没有转头。
“停车！”首领再一次重重的砸向车门：“停车！”
黑糖减速，缓缓停下车辆，随着他们领头车的泊停，后面跟着的车队也都停了下来。首领怒目相视，说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行动？”
“明天一早，最晚明天中午吧。”黑糖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你是背叛我们族人的懦夫！”首领指着黑糖大声怒吼道。他的声音不光吵醒了后座的艾米尔，连车队的其他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下车上前来看情况。
“你说什么不是逃跑，只是撤退，但你其实就是在逃！你背叛了民兵团的其他人！背叛了我们的信任！背叛了整个难民营的族人！你让他们暴露在叛乱军的枪口下！”首领情绪激动，大声指责黑糖。
“哥……”艾米尔被吵醒不知情况，看黑糖被如此训骂，问道：“怎么了？”
首领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也都围了上来，一脸奇怪地看着两人。
“所有人，回自己的车上。”黑糖冲车窗外的其他人说道。
经过晚上的会议，黑糖在众人心中的威望很高，虽然看到首领一脸愤怒在指责黑糖，但黑糖命令过后，大家还是转头回到自己的车上。
黑糖摸了摸艾米尔的头，对首领说道：“你看看我们车队后面，这一目了然的戈壁，你觉得，他们会怎样跟踪我们？”
“他们在我们车上装了GPS，这不是你说的吗。”
“那你觉得我们这几十号弟兄，哪一个是他们的GPS？”
“GPS是……你是说，他们安插了人在我们中间？”首领稍微冷静了一下，便明白了黑糖的意思。
“我问你，你是不是叛乱军的间谍？你在叛乱军的授意下建立民兵团，等时机成熟，扮作政府军，和叛乱军打一场假戏，趁乱抢劫难民营？”黑糖压低声音，对首领说道。
“你……”首领从未想过黑糖会问出这个问题，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了。”艾米尔在旁说道：“首领是真的为大家好。”
“没错，你不是。”黑糖笑着拍了拍首领的肩：“那我是不是叛乱军的间谍？在民兵团里争夺地位，适当的时候把民兵团搞得分崩离析，然后把你们这些主力军带出城市，再伺机行动？”
“……”首领的表情阴晴不定。
“也不是啊！哥你怎么会是间谍。”艾米尔插话。
“那不一定吶！这个问题得让首领自己想。”黑糖宠溺地摸了摸艾米尔的头，说道：“再想想……到底谁会是叛乱军用来跟踪我们的GPS，叛乱军到底该怎么跟踪我们？”
黑糖说完这个话，再次发动了汽车，冲后面车队喊道“出发！”，便再次往前开去。
首领面色凝重，民兵团里有叛乱军的人？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黑糖提出来，让他不由得把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都梳理了一遍。
车队虽然在前进，但是速度却并不快，车速在五十公里上下晃晃悠悠，黑糖也没有挑隐蔽的路线走，只是在公路上前进。
“我想不出来谁是叛乱军的人。”首领思考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跟着车队出来的这三十号人，每一个都是首领亲自面审进入民兵团的，他看过所有人的眼睛，不觉得他们有丝毫不真诚。他这个时候看着黑糖的眼睛，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
黑糖被首领这话逗笑了，说道：“你得自己看、自己想，这样问怎么问得出来？我就从来不猜疑，我只相信事实，艾米尔，给我递支枪过来。”
“……哦。”艾米尔在后座的座位底下拿出一支AK，递过去给黑糖。
“帮我把子弹和弹夹上好，我开车呢。”黑糖说道。
艾米尔和黑糖一起修了很久的枪，早就熟悉AK的构造了，她取出一个上了子弹的弹夹，上好以后，还替黑糖拉了枪栓，关闭保险，再递过去。
“你拿枪干什么？”首领一脸不解
“等下有用。”黑糖神神秘秘的说道，继续开他的车。
没过五分钟，车队后面响起了嘀嘀的喇叭声，战乱国家的戈壁公路，行车的时候见到有其他车辆，特别是夜晚时分，必须要鸣笛示意，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因为你不知道另外一个车辆是民用还是军用，上面坐着的人是军人还是平民，有枪还是没枪。这种时候必须鸣笛示意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否则的话很可能死于非命。
黑糖听到鸣笛的声音，慢慢放缓了车速，整个车队逐渐停下来，赶上来的车辆是一辆小吉普，它越过车队来到领头车旁，车上的人冲他们大声喊道：“首领！”
首领定睛一看，车上坐着的是三名之前退出民兵团的成员，他摆摆手示意停车，整个车队便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首领下车来到他们的车旁
“城里出事了！”开车的那个民兵一脸焦急地说道：“叛乱军又发动了恐怖袭击，炸死了好多人！”
“什么时候的事！”首领听闻脸色剧变。
“咔”只听一声枪支保险打开的脆响，只见黑糖端起手中的AK便冲着小吉普里的三个民兵开枪扫射，夜晚中的枪火闪烁，艾米尔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黑糖的枪声起的快消得也快，他毫不停息地对三人的胸口扫了一轮后，再一人补了两枪，然后收了枪，这个时候艾米尔的尖叫声依然未消，他转头用枪托敲了敲艾米尔的车窗门，哄道：“好啦，别叫啦。”
“你干什么！”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首领一把抓起黑糖的夹克衫怒吼道。
“我先下手啊，你还没想明白刚才的问题吗？”黑糖推开首领的手，把自己手中的枪扔到车上，随即拉开小吉普的车门，车上三人的血液随着他打开的车门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黑糖毫不介意地伸手在尸体的腰间摸索，不一会儿，他神色一喜，掏出一个胶带包裹的小方包。小方包上面有一个简陋的电子仪表，连着几根导线，还闪着红光，毫无疑问是一个炸弹了。这让围过来的队员们都面露凝重，连退几步。
黑糖倒是一脸开心的模样，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电路，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引信，然后随手一掐，把引信摘除，便扔到一边不再管了，随后他又从小吉普里陆续掏出了三个类似的炸弹，都处理干净之后，才在夹克衫上面抹了一下手上的血迹，说道：“收获不错！”
首领看到这几个炸弹，当然是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看黑糖一脸轻松的模样，问道：“你怎么能肯定他们就是叛乱军的人？”
“我没肯定啊。”黑糖讪讪一笑。
“你……”
“我只知道，和我们一起出城的人肯定没有叛乱军的人。”黑糖正色说道：“我在会议上明确表示，出城之后会遭遇叛乱军的火力，我们都会死，战场上子弹无眼，如果叛乱军的人还留在我们的队伍里，很可能会和我们一起被杀死。所以叛乱军肯定会顺势退出。”
说道这里，黑糖指了指身后的死灰成员：“这里所有的弟兄，都是干干净净的。”
首领转身看向其他成员，所有人眼里都透露着坚决，他转过头问黑糖：“那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在会议当中退出，本来想着明天一早他们的大部队就要来了，我们肯定跑不掉。”黑糖冲首领解释道：“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会选择连夜出城，这时候不能放我们走，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安排人手跟上我们，跟上我们之后的说辞，无非就是回心转意想和我们一起走，或者是城里出了变故。”
“……那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不是真的想跟我们走，或者是真的出了变故呢？”首领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肯定啊……”